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了天台市第一交通樞紐的玻璃上,幾隻龐大的鋼鐵巨獸正沉睡在軌道之上,正享受著它們結束一天肆意狂奔後最後的安歇,即將開始它們新一天的征途。
最早的一批乘客,面帶倦容,早早的就等候在候車廳的門外,各懷目的,隨時準備迎接大門的開放。
天台市第一交通樞紐是天台市唯一具有通車昏日地帶資格的車站,但即便如此,因為道樞對交通的嚴格管制,天台一站對於往來於昏日地帶的人員不光都需要嚴格的身份核對,並且排車量也是出奇的少。
雖然京畿區臨近江南區,老板一行人所訂的飛螈號靈動車都已經是最近十天內唯一通往京畿地區的班次了。
反觀連通不同地區安全地帶的班次卻是多的出奇,即便是通往最遠的大疆地區今天都有三個班次。
按照《道國交通監管總章》,處於對全體國民的人身安全考慮,通往安全區外即通往本地區或其他地區的靈動車班次只允許直達,中間不得停靠,以免不符合條件允許的人混入車內,前往昏日地帶。
第二序列靈動車如今天老板坐的飛螈號需要道樞發放通行證或是道者執照,每個通行證或是道者執照最多可以攜帶三人(包括擁有者)搭上班次。
而最高序列的靈動車,這個級別的靈動車整個江南區只有一輛,並且隻支持一個通行證或是道者執照的擁有者本人乘坐。
並且為了防止有人渾水摸魚,原則上,直達昏日地帶的班次只允許在早上五點到六點出發,因為這個時候人流量少,方便一對一進行人員核對。
老板也早早就拉著還在睡夢中半睡半醒的曉聰趕到了天台一站。看兩人的穿著儼然是一副要出去度假的樣子。老板身著一件花哨的印花襯衫,裡面內搭灰色網眼背心,下半身是一條藍色的闊腿牛仔褲,老板還特意用一個皮筋把頭髮綁在了後面,看起來格外清爽。
曉聰則是一件寬松的中長款T恤搭配了一條各自短裙,頭上還戴了個遮陽帽,陰影下睡眼惺忪,眼皮耷拉著,一點沒有平時的生龍活虎。
薑禹則是躲藏在了老板的影子之中。因為現在薑禹已經進入了道樞的聯合懸賞名單,進入了整個交通監察系統之中,即便是第二序列的靈動車也會核實乘客身份。
為了幫助薑禹成功登上飛螈號,老板改編了犬家秘傳的術式“影從”,本來的“影從”是可以將自身依附在他人的影子中,以達到秘密貼身保護的作用。
而老板現在用的術式喚作“影護”,可以將一個靈能比較低的人收納到影子空間中進行保護,但是前提是影子空間中不能有太過劇烈的靈性波動,不然影子空間很容易崩壞。
老板原來還擔心薑禹無法長時間忍受那種封閉的空間,誰知薑禹滿不在乎的表示,他在出世前的三十年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和那時候比起來,影子空間裡待幾天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在老板和曉聰進站前遇到了一個小插曲,在入口處,有一個五六十歲穿著富貴、珠光寶氣的婦女和一站的工作人員發生了爭執,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之所以說是婦女是因為雖然這個婦人雖然面容蒼老,但是一言一行卻還是很利索,還沒到老人的程度。
老婦人其實並沒有因為自己有錢而囂張跋扈、趾高氣揚的對工作人員吆五喝六,而是很真誠的請求工作人員聯系一下他們的領導,看看能不能給她一張和老板他們同一班次的票。
老婦人表示她的兒子是有執照的道者,但是她兒子似乎在昏日地帶發生了事故,失去了聯絡,她申請了通行證也因為理由不充分被駁回了,她很擔心她兒子一定要去看看。
但是即便是後來後來領導來了,也沒有能讓她上飛螈號,因為道樞對於交通方面的管控是在太過嚴格,甚至是他都沒有權限給這個母親一張票,或者是讓她破例上車,權限完全來自交通總局全權控制的售票系統。
但是領導看婦女實在是堅持,就算是知道了沒有辦法上車,還是站在入口不願意走,自己也不想太過為難這個可憐的母親,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少都會產生惻隱之心。
於是給了她一個建議,問問現場的道者,有沒有名額沒有用滿的願意搭上她。
聞言,這個平時在天台市可能因為自己兒子道者地位而尊享富貴的女人,並沒有因為平時他人對自己的畢恭畢敬而養成驕縱的性格,反而是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請求現場的道者可以幫她一個忙,帶她去昏日地帶找她的兒子,聲淚俱下,頗為動人。
但是在場的眾多道者都沒有吭聲,實在是因為道樞制定的交通管制條例太過嚴苛,帶上一個陌生人的風險太過巨大,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去觸碰法律的邊界。
曉聰原來朦朧的睡眼都在聽到這個老婦人的故事後,完全清醒,略帶哭腔的請求著老板可以帶上她。
老板摸了摸鼻子,沒有回應這個老婦人的請求,他不在意交通管制條例,而是另有原因。
不僅僅是因為每個道者執照對應的其實是一個包廂,而包廂可以容納三人,有薑禹的存在,他根本不可能再另外帶個人。
更重要的是,他在那個女人身上聞到了一種有意思的氣味。
“曉聰,別說話,等著看好戲。”老板對曉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曉聰雖然對老板的行為非常奇怪,但是對於老板的要求她還是習慣性的照做了。
入口處的眾人沉默了很久,直到一個憤慨的年輕嗓音打破了這個僵局。
“哼,可笑至極!你們這些道者平時高人一等,吹噓著自己對這個社會的貢獻,但是真的要你們去犧牲自己的特權是幫助別人,一個個都沒了聲音!”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剛剛成年的俊秀少年,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擁有一雙十分純粹明亮的眼睛,現在這雙好看的眸子似乎因為他善良的行為更添星光。
當他扶起老婦後,惡狠狠的環顧了周圍的人,包括老板。
老板沒有因為少年的冒犯行為而生氣,而是一臉戲謔的看著對方。
老板看出來了這個少年實際上是個低靈值普通人並沒有資格帶這個老婦乘坐飛螈號的,真正擁有資格的應當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像小山似的巨漢,正是在“繭”門口守門的那兩個巨漢中年輕的那一個,這讓老板對少年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巨漢也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眼神裡出現了一絲惶恐和驚慌,但是他還是低頭對老板表示了恭敬。接著連忙低聲對身旁的少年說,“行了,別說了,我們快帶著這位女士進去吧。”
俊秀少年本還想大聲呵斥周圍的道者幾句,奈何身旁的巨漢發話了,他也只能微笑著,對身旁的婦女說,“女士,來,我們帶你進去,不用理這些失去人性的道者。”少年故意說的很大聲,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婦女的孩子也是道者。
但是老婦倒是沒在意,對二人感恩戴德,很順理成章的就在巨漢出示了通行證後,跟著二人一起走向了候車室。
老板原以為少年可能是某個天台市商賈富家之子,雇傭了巨漢作為隨行的保鏢。
但是現在看來,以少年對巨漢的態度,二人可能是親屬關系也說不定。被袍師會圈養,最為忠誠的夔牛衛居然有一個如此仇視道者的親屬,實在是有趣呢。再加上那個女人,可能這次旅程會格外有意思呢。
俊秀少年和巨漢毫無疑問的通過了身份核對,但是出乎老板意料的是那個婦女也通過了身份核對進入了候車室。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女人敢玩這麽一出,絕對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她的本事不至於在入口處就被攔下。
老板帶著曉聰緊接著進去,期間沒有波瀾,躲藏在影子中的薑禹毫無疑問的沒有被發現,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老板道者執照掃描核對出來的名字是陳之煥而非是陳九野。
飛螈號的候車室內人並不多,而且大家幾乎都是零零散散只和自己人一起坐,除了剛剛遇到的帶著老婦的少年巨漢,其他幾乎都是一個壯年男性帶著自己的家眷。
老婦人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悲痛,一直坐在少年身旁嘰嘰喳喳的對他問東問西,顯然對其很有好感。而巨漢見到老板進來後,低頭思考了一下,還是站起身朝著老板一行人走來。
巨漢走到老板面前,略微低下腰,畢恭畢敬的朝著他抱拳表示敬意,“陳先生,我是之前守門的魯超,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您,剛剛我弟弟語言上對您多有冒犯,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他計較。”
老板對著魯超擺了擺手,“我還不至於和那個孩子計較,而且我覺得他說的也沒錯,只是場合不對,你還是要告訴你弟弟,有些話不能隨便說,畢竟袍師會的人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
“哥!你在幹嘛?!”還在和老婦人交談的少年看到魯超對著老板點頭哈腰,對於這種行為顯然十分憤慨。
魯超無奈的向老板拱拱手,回到了少年身邊。
“哥,你幹嘛要去向那個道者道歉啊,我說的有什麽錯啊,你有沒有看到剛剛他無動於衷的樣子,想想平時的廣告裡是怎麽宣傳的,真是惡心!”俊秀少年不停向魯超抱怨著他剛剛去向老板道歉的行為。
魯超沒有什麽不滿,反而是盡力安撫著他這個弟弟的情緒,“夢擇,有什麽話我們上車再說,畢竟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魯超這裡把“重要的事”念得很重。
聞言,名為“夢擇”的少年也沒有再說下去,安靜的坐下了。
在二人身旁的老婦人本來看他們要吵起來,眼神看起來有些期待。但是見他們就如此容易就作罷,明顯有些興致索然, 在了解完夢擇,也不再和少年攀談。
反而,有意無意的看向了老板,對他挑釁的一挑眉,雖說婦人面容蒼老,但是這一眼卻又一種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老板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回應,只是一臉戲謔的看著這個女人的表演。
老婦人見老板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也便作罷,繼續和少年有這沒這的繼續攀談起來。
老板忽然發現曉聰在她身旁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這完全不像平時健談的那隻小麻雀,他轉頭髮現曉聰低著頭在沉思些什麽,想來是剛剛發生的事讓她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就不打擾她了。
在快要發車前兩分鍾,候車室進來了奇異的三個人,不是說他們穿著奇異,或者是長相奇異,而是他們的人員搭配很奇特。
兩個身著西裝的健壯男人拱衛著一個穿著絲綢唐裝的中年胖子,雖說這個胖子沒有朱大那麽胖的驚人,但也是肥頭大耳,還不停拿著一塊手帕給自己擦汗。
看起來似乎兩個西裝男是胖子的保鏢,但是老板一眼就看出兩個西裝男的靈性反應很弱,根本就不是道者,在昏日地帶自保都有問題。
反而是那個胖子的靈性反應倒是不弱,他才是三人中有道者執照的那個。
沒多久,工作人員正式開始檢票了,各位陸續進入了站台。
老婦人跑的最快,早早就站在了第一個檢票,使得夢擇和魯超不得不快步跟在她身後。之後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其他幾夥人。老板他們在整個隊伍中間進入,最後的是胖子和他的兩個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