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討北軍大敗,主將李勝天生死不明的消息傳到京城,立刻引發震動。
消息是夜裡到的,當天晚上,許多朝廷命官得知此事後,一夜沒睡,都在想明天早朝上,慶襄皇帝會如何大動肝火。
這些官員都告訴自己早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只要不是慶襄皇帝點名,堅決閉口沉默,一句話不說,省得惹火上身。
一些人想的是明哲保身,但另外一些大官,則更看重這次大敗的後果。
李勝天一敗,青州怎麽辦?難道真就拱手讓給蘇元?
讓他蘇元坐擁漠、青二州,那還了得?
可不給他……人家可是會自己拿的。
且李勝天自己生死不明不要緊,要緊的事二十萬大軍都投降了蘇元……這是最可怕的。
身在宮內的傅成陽收到消息,更是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會敗?!”首發網址ps://
“九千歲您息怒……”
傅成陽面前站著的是大內侍衛總管於虎,大內侍衛負責皇帝安全,但總管於虎卻早已是傅成陽忠心耿耿的心腹。
此刻傅成陽一張老臉上滿是質疑、憤怒。
他不能相信,這一戰居然會敗,那李勝天究竟是怎麽打的?
討北軍人數上碾壓不說,還有數十名丐幫派去的武林高手助陣,以及蜘蛛裡用毒手段非常高明的甲三也去了。
這堪稱“豪華”的陣容,居然連一個月都沒到就大敗而歸!
這讓傅成陽完全不能接受。
要知道組建這支大軍,他是出了不少力的!
不管是銀錢,還是和其他大臣的溝通協調……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傅成陽從中幫忙,這支大軍絕對不會成型得這麽順利。
他原本是想這一次徹底消滅蘇元,把北疆局勢穩定下來,同時為自己的兒子周衝鋪路。
結果路沒鋪成不說……反而還讓蘇元把路越走越“寬”了?
這實在讓傅成陽有些受不了。
“九千歲。”於虎小心翼翼道,“現在青州那邊正亂著,敗兵們四處搶掠,官員們都自顧不暇,富戶都往京城跑……青州,還能保得住嗎?”
“保不住也得保!”傅成陽怒道,“難道把青州拱手讓給蘇元,到時候京城會如何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
京城就在青州范圍內,只是獨立在西部邊緣,這種地緣,可以說青州便是京城的“護城河”。
一旦丟掉青州,京城就直接暴露在蘇元面前。
到那時……
且不說蘇元能不能攻破京城,哪怕就是在京城門口開打,對於大周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須知現在大周各地都是矛盾重重。
大周建國幾百年,前一百多年,可以說還是鼎盛期,幾代皇帝也算是勵精圖治,大周子民小日子也還不錯。
但過了鼎盛,便開始衰敗,且速度越來越快。
到現在,幾百年後,大周已經來到了一個低谷。
腐敗橫行,朝野混亂,各地百姓大多苦不堪言。全國形勢都像是一團乾柴,保不齊一個火星落下,就會徹底點燃。
京城被攻打,毫無疑問就是這個火星。
作為一國都城,其象征意義是大於實際意義的。
都城被攻打,說明國力已經衰弱至極,那到時候,其他各州,搞不好也會自下而上出現許多起義軍。
真到那時,大周要挺過去,恐怕就很難了。
傅成陽決不允許這一幕發生。
他還要親眼看到他兒子坐上皇位呢,要是大周江山都沒了,這個皇位還上哪兒坐去?
但氣過之後,他又逐漸冷靜下來。
“為什麽會一直失敗?”
傅成陽在想這個問題,
那蘇元到底有什麽?憑什麽?從他最開始的崛起,就充斥著謎團。
兵變殺死周嫣然,打敗公孫闊、打敗北戎、奪取太原……這每一樁戰績,都會讓人生出一種“為什麽”的疑問。
事到如今,傅成陽都沒搞明白,蘇元的兵力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以及,直到今天為止,他已經派出了數十名蜘蛛成員潛入漠州……結果沒一個成功進入北安軍中的。
這讓幾十年來一直小心謹慎的傅成陽都忍不住要破口大罵。
他的涵養功夫可以說在面對蘇元的一系列行動後,完全被破壞。
但事到如今,再去追究這些都沒意義。
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守住青州,如何守住京城。
傅成陽想到這裡,連夜出宮。
他讓蜘蛛成員把詳細的軍情給他,其中從退回到青州的敗兵口中知悉,蘇元之所以能大獲全勝,是因為其麾下有一名叫做趙雲的“神將”。
神將是士兵們給他的稱呼,但傅成陽深入研究情報,才得知這趙雲很有可能是一名半步宗師級別的高手。
這讓他大為驚異。
先天大圓滿、半步宗師、乃至宗師以上,這些級別的高手並不多,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何曾聽說過這個趙雲。
就算一些高手喜歡清修,不入世……那這種高手也沒理由去效忠蘇元吧?
傅成陽搞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一個半步宗師級別的高手,單獨一人對抗大軍,那是必死無疑。
但如果讓這名高手率領一支精兵悍將,那其爆發的威能,將會提升數倍!
一個半步宗師衝在最前面開路,普通士兵哪裡會是對手?而這半步宗師麾下士兵,見將軍如此勇猛,自己肯定也信心大振,殺敵也更加勇敢。
這樣一來,雙方相輔相成,部隊戰鬥力肯定是成倍提升。
不過……
“半步宗師,要殺卻也不難。只是我平日必須要在慶襄身邊伺候,不得離開一日……”
傅成陽皺著眉頭。
如果不是他每天都要跟著上朝,恐怕早就忍不住自己親自去一趟漠州,把蘇元給弄死。
現在他知道蘇元身邊有半步宗師保護,那再派先天高手過去,也沒什麽意義了。
甲字號中,只有甲一能派上用場。
可問題是甲一又不完全聽命於他……
傅成陽想到甲一那張笑臉,心中就冒火。
這個家夥自從與他合作開始,就一直有別的算計,和他從來都是貌合神離。
“如若不是其來歷神秘……”傅成陽想,他若不是忌憚甲一的神秘背景,早就想出手除掉這個家夥。
搞清楚詳細軍情後,天也差不多快亮了,傅成陽趕回宮中,準備早朝事宜。
五更天時,早朝準時開始。
大臣們默默無聲地走進大殿,其中有人進門時抬頭一瞥,發現慶襄皇帝居然已經到了,此刻就端坐在龍椅上。
這讓大臣們心中清楚,待會兒一定要小心。
要知道以往慶襄皇帝都是等大臣們都來到,才姍姍來遲。今天來得這麽早,說不定……
“朕一夜未眠!”
慶襄皇帝一開口,不少大臣心中就道了句“果然”。
他們就知道,慶襄一夜沒睡。
可他們何嘗不是如此?
大家都熬夜,但每個人卻都很精神,這種時候可沒有人敢不精神。否則打個瞌睡,很容易把自己腦袋給打掉了。
龍椅之上,慶襄皇帝臉色陰沉地像要滴水,原本就多的皺紋更加深陷,顯得一張臉龐格外恐怖。
“討北大軍戰敗,李勝天生死不知,二十多萬大軍投降那逆賊蘇元……真好啊!”
“陛下息怒……”
百官一聽慶襄皇帝說反話,連忙下跪。
“息怒?”慶襄皇帝冷笑一聲,“我看不用了,等那蘇元攻破青州,打來京城,你們就給他下跪,讓他給你們息怒吧!”
這種誅心之語,把大臣們嚇得不輕,沒人敢接半句話。
慶襄皇帝呼哧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嫌棄道:“行了,都起來吧!跪著,跪著能把那蘇元跪死嗎!”
“謝陛下……”
百官聽慶襄皇帝氣頭稍微低了一些,都是暗暗松口氣,站起身來。
“現在討北軍大敗,青州告急,你們說該如何辦!”
百官面面相覷,丞相何忠平道:“陛下,現在當務之急再籌措兵馬。”
“從哪裡籌措?京城?”
“京城自然要籌措一些,另外討北軍雖然打敗,但退回青州的也有十多萬,這些兵還可以用。”何忠平說著頓了頓,又道,“為了保險起見,陛下可下詔通告全國,讓各州州牧,起兵來拱衛京師!”
蘇元那邊多出二十多萬降兵的事,眼下大家都知道。
其本身就有十多萬兵馬,再把這二十多萬降兵用上,那就有近四十萬大軍,堪比先前的討北軍。
青州目前剩十多萬敗兵,雖然可以用,但戰鬥力無疑要打個問號。經歷這等慘敗,這些敗兵還有沒有勇氣再面對北安軍,都是個問題。
如果青州無兵可用,那京城又有多少?
京城人口雖然多,但護衛京城的京軍一共只有十五萬,先前調去討北軍一部分,現在還剩下幾萬。
臨時再征兵,征個十多萬不成問題,再加上各家族、大臣的家丁、護院、團練,等等亂七八糟的,也能湊個二十萬。
二十萬加上青州那十萬,就是三十萬,還不如蘇元兵多。
這樣安全感是絕對沒有的,畢竟京城的城牆建造華美,但防禦性不高。加上城池周圍都是平地,沒有關險,蘇元的騎兵完全可以直接掠至城下。
這些現實因素,都要考慮在內。
為此何忠平才提議召集各州州牧,讓他們帶兵來護衛,同時圍攻蘇元。
這可以說是動員全國了,效果肯定是有,但前提是要祈禱蘇元不會動作太快!
離京城最近的,除了青州,便是徐州。
可徐州府城偏南,要征集大軍,再帶兵過來,緊趕慢趕也得數日。
萬一蘇元在那之前就將青州攻陷下來……對大周而言就會很不利。
這時兵部尚書陸廣站出來道:“陛下,不如發動青州全州百姓,人人為兵,全體對抗逆賊蘇元入侵!”
“……如何發動?”
慶襄皇帝懷疑道。
他雖然高高在上,卻也知道老百姓都不怎麽願意打仗,想讓全州人入軍伍,前提是有足夠的士兵強製執行和監督。
陸廣道:“可派一萬京軍過去,強製執行。不參軍者,以軍法論處!”
“嗯……”
慶襄皇帝考慮起來。
何忠平此刻卻出言道:“陛下不可!”
“丞相大人,您這是何意?”陸廣質問道。
“陸尚書,你這麽做,可曾想過,萬一青州百姓集體動亂造反怎麽辦?一旦他們決心投靠蘇元,那青州只會淪陷得更快!”
“你!胡說!”陸廣聞言急道,“他們是大周子民!大周有危難,他們定然要挺身而出,何談謀反!再說有京軍監督,誰敢謀反?!”
“陸尚書,此事……”
何忠平還待說什麽,慶襄皇帝卻開口打斷。
“陸廣說得有幾分道理。身為朕大周百姓,不能隻享受大周好處,國家危難之際,也應當要挺身而出。這樣吧,陸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務必辦好。”
陸廣面露喜色:“謝陛下!”
謝完後他朝何忠平投去一個挑釁眼神,後者則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不過丞相所言也不無道理,陸廣你要告訴派去的京軍,讓他們不得過分威脅百姓。實在不願意的,便算了吧。”
“是,陛下。”
陸廣答應下來,但何忠平臉色卻沒有緩和。
他心裡明白,真要派兵過去,哪裡還有“不過分威脅”?除非刀架子脖子上都不能算威脅,否則……
“丞相,詔令各州牧帶兵拱衛京師,也是個好主意。詔令就交給你起草。”
何忠平立刻答應。
兩個主意一出,危機似乎有所緩和,慶襄皇帝也不再那麽焦急。
他繼續問道:“還有哪位愛卿有話說?”
這時,一白須老者緩緩出列。
眾官瞧見,心中驚訝。
這老東西出來要說什麽?
不光百官,慶襄皇帝都很是吃驚:“衛老尚書,你有何建議?”
這名白須老者,是禮部尚書衛長安,今年已經七十有六,絕對的高齡。
先前慶襄皇帝都想讓他回家養老,但衛長安卻堅持要繼續為官。慶襄皇帝見他身子骨的確還算硬朗,便答應了。
眼下危難之時,禮部尚書能有什麽主意?
眾官想著,只聽衛長安道:“陛下,那蘇元目下實力正盛,兵鋒正銳。與其和他正面死拚,何不先假意示好,將其穩住……待各州大軍來到,再對付於他。”
慶襄皇帝聞言,問道:“衛老尚書,你說的有道理。但要如何穩住他呢?那逆賊已公開謀反,總不能再許他高官侯爵吧!”
衛長安道:“陛下,老臣的提議是,和親。”
“和親?!”
衛長安話音落下,百官皆是嘩然。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 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