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是說來就來,黑雲壓境,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過後,看著黑壓壓一片雨幕從山邊開始往近處織過來,密密麻麻的。
緊接著,黃豆大的雨滴拍打著樹葉,發出歡快的叫聲。
雨水梳洗著路上的雜草,被泥土染上了淡淡的黃色,順著路撒著歡。
這一場毫無征兆的大雨,讓大家都淋成了落湯雞,但疲憊之意卻一掃而空,渾身清爽。
真是六月雨兒隔田坎,翻越一個小山梁,竟然是一片大好的晴天。站在山梁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平坦的壩子,少說也有八百畝,壩子間有三座小山丘一字排開,像一個巨大的盤子中間扣了三個碗。
成片的田野,主要作物是玉米和晚稻,綠油油的一片一片,高低錯落有致。
一串串房屋錯落有致地點綴在壩子裡,少說也有70棟,建築以吊腳樓為主,也有少量平房。
“如果我不修通這條公路,簡直就是在犯罪啊!”付品江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
“江哥,照你這麽說,這麽多年來吳書記他們一直都在犯罪咯!”劉德輝對著付品江低聲耳語道。
付品江淡然地笑了,心裡對吳國梁的印象更差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帶領大家修通這條路的決心。
“江哥,你看!彩虹!”劉德輝興奮地拿手肘推來推付品江。付品江應聲望去,只見劉家台與馬頭岩交界處,一道彩虹掛在天空,好不漂亮!
付品江迫不及待掏出手機,來了一串連拍。
就在這時,馬雁飛打來電話,告知市勞動監察局準備近期前往施華集團,著手調查處理拖欠農民工工資一案,請付品江把雲夢村在施華集團務工人員的詳細情況提供一下。
付品江一打聽,劉元慶正好也是劉家台的人,他的老婆王次春也在人群中。付品江於是委托王次春與劉元慶取得聯系,核實清楚了具體情況。
原來,劉元慶等13個農民工均在施華集團在施南新城開發的一個樓盤從事建築施工,被拖欠五個月的工錢一共有31萬多元。
付品江一一核實了13人的姓名,立即編短信向馬雁飛報告,並照了一張彩虹下的劉家台的全景照片通過彩信發給了馬雁飛,配上短信說明:“報告馬局,這是雲夢村劉家台,是雲夢山的腹地,至今還不通公路,簡直沒有天理!”
“今天又誇了什麽海口?”馬雁飛回短信。
“報告局座,我今天拍胸脯表了態,要和大家一起用鋤頭修通這條路,現在正在現場踏勘!”付品江回了一條短信。
“你小子悠著點兒,馬上有個會,會後再詳細了解。”馬雁飛又回了過來。
“局座辛苦!村幹部給你敬禮!”付品江用短信拍了個馬屁。
馬雁飛在過問劉元慶他們的事了,付品江心情無比舒暢。付品江又給田擎發了條微信,請他介紹縣交通局的領導認識一下。他打算盡快去找一下縣交通局的專業人士,來定一下線路。田擎一口答應下來。
付品江一行人邊走邊聊,緩緩來到了劉家台腹地。莊稼的芬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那包谷和水稻綠得有些發黑了,付品江心知是化肥用了太多。
“付同志,小劉,我這個人是有什麽說什麽!今兒當著這麽多的人,我就把醜話說在前頭,修公路歸修公路,佔我的山佔我的田,補償少一分的話你們可莫想挖一鋤頭!”
“我也是這麽說!錢不到位,莫想挖一鋤頭!”
“我也要把醜話說的在前頭,
讓我投義務工,你們莫做指望!現在都是什麽時代了,誰還興投義務工?修公路可以,至少一天得給一百五的工資!” ……
八字還沒有一撇,村民們又開始鬧騰,好不熱鬧。
付品江不急也不氣,微笑著說:“鄉親們啊,我說我們現在就在討論這些,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早啊?”
劉德輝也幫腔道:“付主任說得沒錯!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我們就開始抬杠,我看這公路不修也罷!”
“鄉親們,我想當務之急是我們找交通部門爭取指標,把線路確定下來。到時候,你們有什麽想法再提出來,我們村支兩委集體研究,只要是合法合規的權益,黨委政府都會全力保障的!大家要相信,村裡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知大家覺得可不可以?”付品江繼續道。
村民們漸漸沉默下來。
正在這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是付品江從未見過的雲峰回。
從雲峰回口中,付品江得知,雲寒松因為濫砍濫伐被人舉報了,森林公安前來調查,在雲寒松家裡搜出了五口棺材和大量木材,當即查扣,並把雲寒松帶走接受調查。雲峰回這會兒正在紅石鄉集鎮上一籌莫展呢。
付品江心知壞了,向劉德輝簡單說明了情況,委托他繼續在現場和鄉親們踏勘線路,自己則小跑著朝集鎮而去。
他昨天晚上就預感到可能會出事,但也萬萬沒想到會這麽快。
路上,他一邊奔跑一邊給吳國梁打了個電話,問能不能想點兒辦法幫一幫雲寒松。吳國梁講了很多保護森林和依法治國的大道理,根本就不接招。
付品江氣得直咬牙,恨不得將電話扔掉,但還是強忍著沒有發火,胡亂聽吳國梁講了一大通道理,禮節性地哼哼哈哈著。此刻,他知感覺自己的電話音效出奇的好,就算移到一邊,也聽得很真切。
吳國梁好不容易講夠了,終於掛掉了電話。付品江一邊趕路,一邊又給自己認識的、可能會幫上忙的十好幾個人打了電話,都表示現在盜伐這事管得相當嚴,愛莫能助。
而且,這些人打聽來的消息都是,輕則罰款,重則判個三五年。
付品江當然知道這些,只是當事情發生在雲寒松身上時,他下意識地覺得要想辦法幫一幫,就算預感到結果會是這樣,但不打聽打聽還是心存不安。
他心說,既然是這樣,先到集鎮上,和雲峰回會合。這事就只能是聽天由命吧,但願盡可能爭取到從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