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走，末小余看到的東西就越荒誕。

　　在過去十六年的生活裡，他從來都不知道新元城裡還有這樣一種面貌。

　　他以為，生活就是每天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然後適當休息和娛樂而已。

　　但第一次來到大型基地的黑市，著實讓他三觀炸裂。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看到的這些人，那就是:放縱。

　　如果再加上一個程度，那就是瘋狂的放縱。

　　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在治安力量覆蓋不到的地方，這些人的行為讓末小余覺得有些不可理喻。

　　在黑市裡，只要你能夠支付足夠的能量配額，就能獲得任何在地表世界得不到的服務。

　　一群濃妝豔抹的女人和幾乎赤裸的男人在狹小的過道裡伸手拉扯著阿祥和末小余，在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奇怪的聲音在響。

　　阿祥毫不理會的拖著末小余穿過了這些人，早已經司空見慣。

　　酒勁兒有些上頭，末小余隻覺得這些人是張牙舞爪的怪東西，迷迷糊糊的跟在阿祥後面。

　　在蜘蛛網一樣亂的能量通路裡，末小余看到有人似乎生活在這裡，而且還不少，一個個小窩比比皆是。

　　阿祥告訴他，雖然都是4級貢獻者，每天都能夠獲得能量配額，但是這些人已經支付不起生存空間的使用權了，所以搬到了地下來住。

　　末小余覺得雖然每天都要扣除百分之三十的能量配額，但剩下的也足夠生活了，他問阿祥這些人為什麽會這樣，但阿祥沒有回答他，說他以後會懂的。

　　在新元城，如果沒有完成當天的任務，並不會停發能量配額，但是會扣取當日獎勵三倍量的貢獻值。

　　如果貢獻值等級掉下來的話，每天的能量配額自然也會隨之減少。所以，如果一直拒絕工作任務，生活水平就只能維持在一個很低的狀態。

　　兩人繼續往深處走，在一個拐角處，二人被兩個大漢攔住。

　　阿祥拿出一張金屬片，一個大漢拿手環掃過之後便放兩人進去了。

　　進去之後又穿過了幾道門，每一道門都有人在守衛著。

　　終於，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巨大空間裡，二人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這裡，是一個賭場。

　　與外面的昏暗完全不同，這裡的環境似乎比外面還要好，這個空間裡至少有數百人。

　　“你先隨便看看，我等下過來找你。”

　　阿祥拍拍末小余的肩膀，隨後走進了人群裡。

　　末小余的頭隱隱作痛，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昏昏欲睡中一個穿著暴露的漂亮女人走了過來:“喲，生面孔啊，我帶你轉轉?”

　　“不了，我不會這個，我在這裡等朋友。”

　　末小余連忙擺手拒絕了這個女人，他哪裡經歷過這種架勢。

　　“你說的是祥子吧，我看你跟他一起來的，你看他就在那邊，我們先去玩，不用管他。”

　　女人指了一個方向，末小余看見祥子在跟什麽人交談著，推脫不過，被這女人拉到了一張有很多人的桌子旁。

　　這張桌子是賭骰子的，可以壓大小，也可以壓點數，賠率不一樣，要用能量配額下注，最低不少於4級貢獻者百分之一的能量配額。

　　“這個簡單，都不用學，試試?”

　　女人從自己的內衣裡摸出幾個籌碼，每個籌碼都是最小額的那種，塞到末小余手裡還帶著她的體溫。

　　末小余覺得拿著燙手，又還給了她:“還是不了，

你玩吧，我就隨便看看。”　　“行，那你看我玩。”

　　骰盅在莊家手裡被玩出了花，將桌上人的視線緊緊拉扯住，隨著啪的一聲，骰盅落地，下注開始。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還有沒有下注的了?”

　　莊家大聲呼喊著，調動著場中的氣氛，賭徒們面紅耳赤盯著桌上的骰盅，還有堆成山一樣的籌碼。

　　蒂芙尼將兩枚籌碼放在了寫著小字的標識上，若無其事的挽起末小余的胳膊，將身體靠在他身上。

　　末小余隻覺得身體一沉，一股香水味撲面而來。蒂芙尼身上的溫度讓末小余不知所措，下意識的想要抽身。

　　蒂芙尼手臂輕輕用力，然後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讓他離開:“要開了要開了！”

　　熱情的蒂芙尼招呼著末小余，莊家輕輕把骰盅拿起來，露出裡面的點數。

　　頓時歡呼聲和哀嚎聲在末小余耳邊響起，有人贏就會有人輸，暴富和傾家蕩產只在一念之間。

　　“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蒂芙尼從桌上撈回好幾個籌碼，激動的身體若有若無的在末小余身上磨蹭，末小余隻覺得有些燥熱，靡靡的氣氛讓他上頭。

　　感覺到手指被人掰開，兩個籌碼就出現在末小余手心，蒂芙尼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來嘛來嘛，試試手氣，讓我借一下你的好運。”

　　感受著耳邊的熱氣和蒂芙尼的輕聲耳語，末小余這次沒有拒絕。

　　那就試一試?

　　莊家再度搖晃骰盅，絢爛的手法讓其成為了挑動眾人心弦的最中心。

　　骰盅落地，開始新一輪下注。

　　蒂芙尼輕輕摸著末小余的後背:“可以下注了，來讓我們看一下你的手氣。”

　　末小余看著桌面上眼花繚亂的圖案，拿著籌碼的手懸在空中一時間不知道該選哪個。

　　看見他在猶豫蒂芙尼催促道:“快快快，時間來不及了，隨便選一個吧！”

　　末小余被她一催，胡亂放了一下，壓了小。

　　隨著莊家開盅，再次引爆了氣氛，整個賭場裡，熱烈的喊叫聲根本沒有停下過。

　　“厲害了，一壓就中！”

　　蒂芙尼用力晃著末小余的手臂歡呼著，末小余隨手一壓還贏了。

　　蒂芙尼將贏回的籌碼都塞到了末小余的手裡，之前贏的也交給了他:“新人的運氣就是好呢，今天晚上就靠你了。”

　　“……”

　　那就繼續?

　　末小余被蒂芙尼帶動著，投入了下一輪。

　　阿祥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過來:“贏了不少吧，這可是個好地方。”

　　“嗯……”

　　末小余被兩人擠在中間，祥子告訴他，有人曾經在這個賭場一晚上贏了相當於三十年的能量份額，存在份額交易所裡天天快活。

　　每日的能量份額都會清零重新計算，但在黑市裡，有人經營著份額交易所。

　　有的人會把當天剩余的能量份額存在交易所裡，用的時候再取出來。

　　而交易所會在每天清零結算前兩個小時閉市，事先聯系好有工程份額的上家，用交易所的能量投入上家的工程裡，第二天再從工程份額裡劃出來給到交易所的手裡。

　　存儲的散戶要支付存儲份額的一部分作為利息交給交易所，交易所則用這部分利息維持經營並支付上家的過路費。

　　這裡面的操作有一些複雜，末小余只聽見阿祥說著什麽，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拚一拚，未來去核心！

　　末小余頭昏腦漲，因為周圍環境的刺激眼眶也開始慢慢變紅。

　　又一次下注開始，末小余抓著手裡的籌碼，挑選著這次的目標。

　　桌上籌碼堆積如山，粗略看去是一個人幾個月能夠從系統裡領到的能量份額。

　　有了這些能量份額，就能去住更大更好的生存空間，也能在置換機裡合成那些昂貴的合成物。

　　末小余突然明白了這裡的人為什麽那麽瘋狂，只要做出一個小小的選擇，就能擁有自己無法擁有的東西。

　　新人類也是有欲望的，這欲望也是無窮無盡的。

　　鬼使神差的，在下注前，末小余眼底有細微的電流閃過，一個迷你的意識體從他身體裡跳出來落在賭桌上，一下子鑽進了靜止的骰盅裡。

　　在蒂芙尼和阿祥驚訝的目光裡，末小余將所有籌碼壓在了概率最小的確切點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