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的收獲不小嘛，這條魚少說也能在黑市賣個十幾日。”

　　末小余別過臉去，這條魚比他一截手臂還要長出許多，雖然已經被釣上了岸，但還在用力的折騰，魚尾巴劈裡啪啦的亂甩。

　　末小余身上雖然都被湖水打濕了，但他的心情很愉快，看到這條肥美的魚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吃了好幾天的合成蛋白，那滋味兒可不好受。

　　“這魚還挺能蹦躂。”

　　末小余把與扔進了網兜裡，又將網兜放回了水中，這樣魚能多活兒一會兒。

　　“不蹦躂不行啊，我們釣魚是快樂了，但魚可是要死的，只要是生命，哪有不恐懼死亡的。”

　　大個子淡淡的說道，他的身體坐的筆直，手中的釣竿穩穩當當不見一絲抖動，除了有魚上鉤，末小余都不怎麽見他動過。

　　“說的也是，它不蹦躂就要死了，不過蹦躂的再厲害，它也得進我肚子裡。”

　　末小余用力一揮，再次將魚鉤拋進水中。

　　“我就喜歡你這種務實的人，人類用了數百萬年爬上了食物鏈的頂端，就連人族分支都吃滅絕了好幾支，吃條魚和魚痛不痛苦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我們和魚在食物鏈上的地位互換，魚未必會考慮這個問題，只會考慮今天的人是清蒸還是紅燒。”

　　大個子面不改色的說著將人清蒸還是紅燒的話題，倒是末小余，他雖然同意大個子的觀點，但這未免也太直白，太慘烈了些。

　　“你是流浪者吧，叫什麽名字。”

　　大個子問末小余，之前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只是說過幾句話並不算認識，但既然能聊到一起，互換姓名也是理所應當的。

　　“是的，我確實是流浪者，流浪者唐平。”

　　末小余用上了自己的假身份，不經過非常嚴格的技術手段檢測，他的信息就是真實有效的。

　　“哦，唐平啊，我叫李大聖，你喊我老李就行。”

　　李大聖，末小余沉吟一下便記住了。

　　老李生的高高大大，雖是一副青年人的樣貌，但他的眼中深邃如海，不知道活了多久。

　　“聽你話的意思，你不是流浪者?”

　　李大聖想了想說道:“嗯，我不是流浪者，目前在核心區的圖書館當管理員，四級貢獻者。”

　　核心區圖書館?那是什麽地方?書作為一種信息載體已經在新元歷初期就被淘汰了，很多新生代都沒有接觸過這種古物。

　　核心區圖書館裡的書都是從廢墟裡收集來的，上個時代的古物，可以窺探到不少末日之戰前的信息，基本不對外開放。

　　末小余雖然有疑問但也沒有問出來，太過刨根問底顯得很不禮貌，畢竟他連真名都沒有告訴對方，只是客套的聊天罷了。

　　“做流浪者感覺怎麽樣?”

　　李大聖熟練的裝好魚餌，說話的間隙裡他又釣上來一條魚，個頭雖然不大，但也十分肥美。

　　“嗯，還行吧，每天多做點活兒，也能多拿些能量配額。”

　　末小余說起來也就當了半天的流浪者，他哪裡知道好不好，好在在食材加工黑工廠與提爾聊過不少，也能答上些來。

　　“四級貢獻者每天的能量配額不夠生活嗎?”

　　李大聖又問道，他就是四級貢獻者，每天能領多少能量配額也算心中有數，可既然有這麽多人放棄當一個貢獻者，應該是有不好的地方吧。

　　“我倒是覺得足夠了，吃吃喝喝，再有一些其它用度，

每天還能剩下來不少呢。”　　末小余的回答讓李大聖有些詫異，畢竟只有覺得不滿意的時候才會想著改變。

　　他哪裡知道，末小余苦日子過慣了，稍微闊綽一點就很滿足，他既不是一個資深的四級貢獻者，也不是一個純粹的流浪者，只是生活突然起了一個大浪，把他從安逸的水下拍到了岸上，一時間無所適從。

　　“也不是不知足，也不是不滿意，你這小子，挺隨心所欲啊。”

　　李大聖哈哈一笑，末小余也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麽，他哪裡是什麽隨心所欲，只是被迫隨波逐流罷了。

　　“哎，說起來我也換了不少工作呢。”

　　李大聖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由得有些感歎:“我年輕的時候還沒有新元城，還是基地時代，工作很辛苦，一天要工作十六個小時。”

　　末小余豎起耳朵聽著，基地時代啊，兩百年前?

　　“那個時候還沒有虛空引擎和置換機，食物和水都很稀缺，我們死了很多人，與我一起的，要麽死於外界的惡劣環境， 要麽活生生累死了。”

　　“實在受不了了，就想著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李大聖說的輕描淡寫，但末小余第一次從他的眼睛中讀出一種情緒來，熱烈如火一般的情緒。

　　“後來呢?”

　　末小余追問道，他對以前的事還是很好奇的，但是網絡上最早能查到的信息也只有新元歷三十年之後的事，關於新元歷三十年之前的信息，什麽都找不到。

　　“當然是換工作了呀，我跟一群小夥伴們，唔，開了公司，算是自主創業了吧。”

　　“那你怎麽又成了圖書管理員了，大公司一天能賺取的能量配額不少啊，一個虛擬形象竟然敢要好幾日，甚至還有幾百日的。”

　　末小余看著自己的手環憤憤不已，自己的人工智能呆瓜儼然成了一個大收藏家，小衣櫃裡已經裝了不少了。

　　“不滿意，不滿足唄，就圖一清閑。”

　　李大聖接著說道:“如果有十個蘋果和十個人，你覺得應該怎麽分合適?”

　　末小余不知道李大聖為什麽突然問自己這個，隨口說道:“一人一個唄，那有什麽難的。”

　　“那要是有九個蘋果和十個人呢?”

　　李大聖繼續問末小余，就連抖動的魚竿都沒有理會，水下的魚兒咬著魚鉤拚命掙扎，你看我看一眼吧，要麽殺了我，要麽放了我，求求了！

　　末小余愣住了，這要怎麽分，切開分?那要切幾塊呢?

　　愉快的釣魚活動，怎麽突然變成了數學考試?

　　但李大聖似乎還在等他的回答，他總要給個答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