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慶典的街道上過於熱鬧，原本就已經變得陌生的城市，在奧蘭眼裡更難辨認了。

　沒辦法，只能跟著市民們到處遊一陣，找了家旅館暫住。

　說是通電了，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旅館登記的時候，旅館老板還在跟他吐槽:“電雖然通了，不過暫時只有路燈，接電入戶得排隊，您如果有照明需求，還得另外出燭油錢。”

　“不能自己接線嗎?”

　“不行呢，變電站有人盯著，怕有人電死。”

　“會電死人，大家不怕嗎?”

　“有一點，所以都等電工來乾活呢。”

　挺好。

　奧蘭知道，這其實是一種只有在高掃盲率的地方才會出現的情況，如果不識字的太多，必然會有人支持試膽或靠神明庇佑的接電手段。

　在旅館休息一晚，第二天城市裡除了打掃街道衛生的多了一些，已經恢復常態。

　奧蘭先通過回憶，大概確認友人居住的片區，再通過社區代表辦公室找人。

　社區代表是大碰撞時期建立起來的民眾自治機構，主要負責代表片區民眾對接市政、協調鄰裡矛盾等，災後得到保留，並在後來加入的幾個城市裡也建立了。

　飯團探書

　結果找了一家社區代表辦公室，還沒找到，幸虧裡面工作的人有認識友人的，給指了個大概片區，又去另一個辦公室詢問。

　這回就真的找對了。

　不過要見人，還得提交個人信息等一陣。

　這涉及到社區代表的另一個職能，防止居民被騙，所以對於不能提供業務證明的陌生人，需要先確認居民認識。

　友人直接被帶到辦公室來和奧蘭相見。

　兩人的關系比較遠，有點像奧蘭和獸人煉金師邦基·邦嗚的情況，都是奧蘭三環出師之後認識的，做過一些學術探討。

　這位混的不算好，在大碰撞前後才晉升到四環，交流也主要是奧蘭教他。

　兩人討論兩天，準備離開時奧蘭說:“不如你搬去新城或紅石吧，那邊有很多法師和新城研究局有往來，你也能找到更多交流對象。”

　友人搖頭:“我的能力就到這裡了，已經沒辦法再深入。”

　人各有志強求不得，奧蘭也隻好道聲保重了前往下一站。

　其實在鑽研魔法的路上，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魔法的環數可以看作學習難度指數提升產生的等級差距，有人學平面幾何就學到頭痛欲裂，有人連續求導還求得挺輕松覺得是趁手工具。

　另外一個重要影響就是魔法知識。

　並不是每個法師都像奧蘭一樣有個長生種老師，一般法師光是研究傳承知識已經時間不夠，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搜集其他學派的知識來補充自身，這就會使得後續傳承越來越零碎，難以形成有效的難度連貫性，進而導致學徒們越學越難。

　本來就存在難度差，再加上知識共享方面的問題，中途放棄法師之路才是常態，和他們相比，有望進到五環的奧蘭已經是非常幸運了，他自身的努力和這種幸運相比都會顯得不那麽重要。

　從東山道出發，還是坐火車直達龐勳城。

　龐勳城是他的老師麗芙搜集各路古籍的中心點，他的整個學徒階段也在此渡過。

　他在車上還想著會不會有回家的感覺，結果到地方，剛從車站出來就感覺抵達了異世界！

　流浪漢的小帳篷和破木板小屋在車站外不遠連成了片，緊鄰著流浪漢棚戶區的一整條土路，一半都是乞討者。

　“呼——”皺眉憋著的一口氣吐出來，奧蘭才感覺自己回到了真實世界。

　是的，在鳳凰王國幾年的時間，他幾乎已經忘記，路邊這些隨時可能餓死的人並不是少數。

　鳳凰王國不知道是生產力太強，還是神樹產的糖水的關系，境內根本沒有流浪和乞討的，境外流入的流民也會第一時間集中安置掃盲，並在這個過程中找到或穩定或不穩定的工作，總之只要願意用雙手換取活路的就一定餓不著。

　但絕大多數地方並不是這樣，很多人即使願意拚命做事，也沒有事情給他們做！

　奧蘭身為一個傳統法師，出師前後有專門的遊歷期，他甚至知道這些集中在車站周圍乞討和撿垃圾為生的人，並不是農民。

　拋開鳳凰王國不談，傳統地區的農民可不是個沒門檻的職業，要想在高賦稅下為一家人找到活路，必須掌握很多農業以外的知識，比如什麽野菜能吃，什麽蘑孤好吃而且吃不死人等。

　農民即使離開原地區，只要能在非魔獸活動區落腳，絕大多數還是能通過開荒重新成為農民，哪怕投靠土匪，農民還是乾農民該乾的事。

　真正慘的是原本非農業人口的所謂“市民”，他們可能是大戶家的長工，或者手工作坊的工人，其他還有洗衣工、染匠等等等等，這些人一旦離開原有城市，或者因其他原因在本地被辭退，很難找到新工作，即使換個城市也不行。

　看著車站外宛如異世界般的慘狀，再回頭看看車站的熱鬧，總覺得有點荒謬。

　很明顯，車站外這些人其實是有救的，但領主並沒有找對路子，或者根本不願意管而已。

　收回目光，自己已經被幾個小孩給包圍了。

　“大人，求您給點吃的吧。”帶頭敢出聲的小孩大概六七歲，不過這種地方對年齡的判斷誤差可能有些大。

　奧蘭沒第一時間回應，抬頭看向附近衣衫襤褸之人，果然有幾個看向這邊的。

　讓小孩自己出來討食，是一種在這個“行當”裡混過一段時間的人才會用到的技能，至少是已經餓過很久，接受了現實的。

　讓小孩乞討的風險和收益並存，風險是孩子可能被暴脾氣的打，收益則是孩子可能被人出點錢買走，或者乾脆錢也沒有，但不管去哪裡，總比跟在大人身邊餓著強。

　自己買是不可能的，別說鳳凰王國蓄奴重罪，就算沒罪，他也不想接盤，自己一個人都顧不過來呢。

　掏錢吧。

　摸了摸口袋，眼角一抖，對為首的小孩說:“跟過來。”

　他帶著幾個孩子靠近路邊一個賣烤餅的攤，拿出一元的鳳凰幣:“能用嗎?”

　餅攤小販拍開某孩子的髒手，向奧蘭點頭:“能用的能用的。”

　龐勳城官方不久前出了告示:不承認鳳凰幣的流通性。

　但特麽誰管得著啊，鳳凰幣能買到東西那就能用！

　尤其是在車站討生活的人群裡，這東西比金幣好用多了，就算能買到的商品類型比較有限，可十進製也比金銀幣的波動方式容易記。

　奧蘭直接把一元錢放在桉台上:“都買餅，分給這幾個孩子。”

　“大人真是心善。”小販才不管誰吃，只要有人出錢就行，收了錢，從布蓋下取出十張餅子給一群小孩。

　“謝謝大人，大人長命百歲。”一群小孩跟著嘰嘰喳喳的感謝，分別拿了餅跑回家人身邊……不一定都是家人。

　長命百歲在法師裡可不算啥好祝福，不過也沒必要跟他們計較。

　奧蘭又拿出一元錢放在餅攤桉台上，小販疑惑的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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