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物歸於寧靜的時候,夢也隨之降臨,特子觸碰到了夢。
白色的夢,夢是看不見的,它隻存在於你的腦海裡,夢可以想,但他不能觸碰。
有一本書曾這樣說過:你能觸摸到夢的時候,便是你通過努力,讓美夢成真之時,只不過那時候,你又會有別的夢。
你能觸碰到東西的時候,便是醒來的之時。
可這一次,一切卻又都是清晰可感,白衣人垂釣坐於舟中,遠山聳翠,春草如弦,陣陣風聲觸動人心。
特子睜著眼睛,四周的霧已散去,看向白衣人,問道:“你並不是大李哥?”
魚竿上的忽然有魚咬鉤,“啪”地一聲,魚線斷裂,白衣人一言不發。
特子繼續問:“你就是我,你便是我的心魔,當初李仲與徐樂為登仙人之境,在海底一戰,後來他又為了幫阿孟姐脫離石棺,不辭而別,所以你一直記恨他。”
白衣人仍默然,只見點點水滴落在了白衣人身前的木板上,然而蒼穹遼闊,晴空如洗,從哪裡來的雨?
心如血,淚如雨。
特子望著白袍人的背:“你說的‘她’,其實是九色鹿姑娘,因為她的存在,縱使李仲哥把他的功力給了我,我這輩子也達不到那番境界,你後悔嗎?”
淚已停,白袍人道:“不後悔。”
特子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也一樣。”
此刻,白袍人轉過身,他的面容竟和特子長得一模一樣,他們兩個,本就是同一個人。
白袍人伸出了手,道:“柳寺,是時候觸摸你的夢了。”
特子雙手用力一伸,頓時驚醒,他感覺到自己碰到了柔軟的東西,分外舒適。
他碰到了什麽?又或者說,他摸到了誰?那種感覺,竟激發起了他一些久違的欲望。
他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呼吸顯得有些急促,汗水像數條小蛇般爬下,他的身體開始松弛,但精神卻又十分地興奮。
他睜開了眼。
依舊是不足十平米的保衛處內,而他的身邊,竟躺著一個灰白色的女人,如果她的鼻梁上沒有那一道露骨的疤痕,她本該是個生得極美的女人。
不過,就算是有這樣一道疤,如果她稍加打扮,也絕對能在龍門的年輕小夥子中間掀起一陣風暴,甚至可能會有四五個追求者為了她而打一架。
她躺在特子身旁,搖晃著頭上兩個同樣灰白色的兔子耳朵,她的身體似是很久沒與衣物接觸過,像極了一個剝了殼的熟雞蛋,可她被戰火熏得接近蒼白的皮膚和不下十余處的傷疤又像是在告訴別人,她這二十余年過得並不順遂。
他先是一驚,收回了那隻不檢點的手,用右手捏了捏她鼻梁上面那道橫向的疤,問道:“你寄吧誰啊?怎麽擱我屋裡睡覺?”
灰白色的少女笑著,道:“我是一個本應死去的人,你不認識我?”
特子明知她的名字,卻想故意跟她開個玩笑:“初次見面,名字總是要自己說,我叫特子,你叫什麽?”
灰白色少女眼波流動,懶洋洋地似是睡了很久,道:“我前任主人是這麽跟我說的:如果你想讓現任的主人開心,可以把自己稱作‘葉蓁蓁’,這樣他可能會很開心。”
特子聞言,如遭電擊,周身汗毛豎立,眼睛忽然大大地睜了一下。
當他瞪大眼睛的時候,不是在生氣,便是真的感到震驚。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就是特子心心念著的那個“其葉蓁蓁”?
她當然不是,
特子對此心知肚明,遂繼續說道:“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可現在是冬天,縱有萬畝桃林,畢竟不是蒼松,葉又何來蓁蓁?” 他說完便起身,如每天一樣,穿上了保安服的外套,用兩隻腳踩進了寬松的靴子,就好像灰色的少女從未出現在他的屋內。
少女似是被這個問題難到,表情忽又一冷,冷若冰霜,沉思了許久,才慢慢地露出了自信的笑臉。
灰色少女道:“寺中有柳,柳立於寺,現在是冬天,垂柳既無嫩葉,又何來發枝?”
特子對她的回答似是十分滿意,道:“看來你死後這一年半載,李仲哥和你相處得不錯,你雖然是烏薩斯人,倒也學了不少炎國的知識。”
灰色少女指了指脖子上的項鏈,道:“這一年來,我化作灰兔,幫主人看管北荒禁軍,有時候做個兔子,在雪地裡奔跑,餓了就回屋子吃東西看書,比當整合運動成員要快樂很多。”
少女的項鏈呈青色,青得如同李仲的那雙眸子,那雙似夜空中太陽一般的眸子。這項鏈雕工巧奪天工,鑲嵌的綠色寶石更是閃爍著光,每個看到這個項鏈的人,都會忍不住想戳一下,於是特子就戳了一下。
怎料他剛戳一下,少女“啊”地輕叫一聲,隨後“砰”地一下,變回了那只看起來胖胖的灰白色兔子,那塊綠色的寶石,儼然被白兔頸子上的毛皮蓋在了下面。
看著變成兔子的少女,特子“噗”地笑了出來,道:“葉蓮娜,這可真是種奇妙的變化,比你的源石技藝都要厲害上五十倍不止。”
他重新戳了一下白兔頸子上的綠寶石, 又是“砰”地一聲,灰白色兔子重新變回了少女,她已經重新站到了地上。
看到自己衣不蔽體地站在特子面前,少女臉一紅,急忙拽著被子,試圖裹住自己,說道:“博士,還請你別亂動這個東西。”
特子笑得肚子都開始發痛,道:“這就是霜星嗎?給碰不給看,真是有意思。”
半夜溜進特子房間裡的白兔,躺在他床上的少女,竟是霜星,那個曾消耗生命施展超規格源石技藝阻攔羅德島一眾乾員的少女,那個死後被追受榮譽乾員的可敬對手。
而現在的她,從一隻白兔變回了兔耳少女,更是一絲不掛地站在特子的面前。
特子轉過了頭,並不是因為他害羞。
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女人,對男人的吸引力總是有限的。
真正有魅力的女人,總會搭配合十的衣服,在必要的位置掩飾和隱藏,那種在花叢中呼之欲出的美感,才能迷得男人心醉。
但現在沒有合適的衣服,特子從衣櫃裡找到了秋衣秋褲,外加換洗的保安服,一股腦地扔給了霜星,道:“你先將就著穿吧,到時候我再去企鵝物流借點員工服。”
霜星握住了衣服,灰白色的臉頰染上了紅暈,輕聲說著:“謝謝博士。”
特子望了一眼掛在床頭的帆布包,隨口道:“不用叫我博士,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擔得起這個稱號。”
霜星接著道:“難道叫主人?我變成兔子的時候,一直稱呼博士為主人。”
特子回絕道:“別惡心我,兄弟不好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