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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的抽象復活賽:初生》在世界最高城買草莓(5)
  布達拉殿招待所的大廈下正好有一條清河,時值二月底,河面剛好解凍,流水湍急清澈,上面著若乾片幾近融化的碎冰,霧凇又點綴在冰上,宛若一條白色的奔馬跑向遠方。

  流水匆匆,芬的性子也不慢,既然徐樂要帶她去馬廄一探究竟,她便像一個鬧鍾上足了發條,一輛車子加滿了油,再也坐不住,率先走在了最前面,催促著徐樂指明方位。

  此際風回正好,豔陽的天氣,蒼穹深邃,薄霧籠罩著遠處的雪山,近處枯樹草影斑駁,徐樂在風中吸了一口氣,空氣清甜而溫潤,這樣的天氣裡能沿著河邊走路,實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河邊有石製的雕欄,河北側商旅攤販絡繹不絕,替主人牽馬的家丁一隻手抓著三五根馬韁繩,跟在他身後的馬棱角有致,神采奕奕。

  早起買早點的老婦人炸好了一大籃的油餅,又煮出了一大鍋奶茶,無論是餅上滋滋冒出的油泡,還是奶茶飄來的甜香,都讓徐樂看得眼饞,連忙排給了陳墨幾張龍門幣,請他去幫自己買上一些當作早點。

  可他自己呢?自打他從招待所裡出來,走到大街上之後,就一直畏首畏尾,生怕被路過的人看到自己的臉,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在出門前,他隨手拿了一個馬連坡大草帽,雖說這是大草帽,可它看起來並不大,反倒像是用草編成的一頂小姑娘頭上的遮陽帽。

  不過,用這樣一頂帽子遮住他那張同樣不算胖的一張臉,也已經足夠。

  走在刻滿了風塵的青石板路上,徐樂壓低帽沿,緊跟在芬的後面,他身子本來就高,高高的個子還配上了一把長過尋常規格的製式長刀,當真有了幾分昔日的風采。

  徐樂跟在芬後面,時不時看著芬的頭髮,又轉頭望向西方的遠山,而陳墨手裡提著油餅跟在徐樂右手邊,面帶殷勤,兩個大男人像極了跟著大小姐隨行的護衛仆從。

  芬的腳步輕快,抖動著一頭深藍色的長發,相比之下,徐樂和陳墨走得倒慢了許多。

  如果換了組內的小姑娘在這,她一定要訓斥上幾句,痛批她們的懶散,可現在在她身後的這兩人中,徐樂是羅德島話事人,就連作為外聘精英乾員的陳墨,在官職上也比自己這個小組長要大上不少,所以她只能溫和地請求。

  芬轉回了頭道:“博士,我們是不是該走快點?”

  徐樂卻手扶著草帽,很隨意地回應:“我是用刀的,如果處處都要緊趕慢趕,走這麽快,倒成了劍客和殺手,豈不是亂了本心?”

  這是什麽歪理?

  陳墨笑了,似是懂了他話中的玄機。

  他接口道:“照這麽說,我是用槍的射手,精髓在於靜候時機,一擊致命,所以也不能走得太毛躁。”

  這又是什麽歪理?

  懶就是懶,又何必去拿職業去當借口?

  芬的心裡忿忿不平,卻又隨口問向徐樂:“博士,你戴著這麽一個大草帽做什麽?難道怕別人看?”

  徐樂點了點頭。

  “這大街上,誰又願意看你?這裡是炎國,又不是羅德島。”芬已經被徐樂這一系列舉動搞得摸不著頭腦。

  徐樂沉聲道:“正因為是炎國,我才要處處謹慎,我之前可是名人。”

  也就是在這時,迎面走來了兩名黑衣刀客,衣服是繡有金花的五品官服,斜胯雁翎刀,頭戴鬥笠,金色的腰牌掛在腰間最顯眼的位置。

  身為官員的人,帶著刀是為了顯揚武力,

刀鞘是用黑魚皮貼合而成的,光是看到了這個鞘,路過的商販就已知道裡面的刀也絕對是一把見血封喉的好刀;他們衣服的面料是上好的西域蠶絲,光是這樣質地的一身行頭,就連羅德島上像詩懷雅或傑西卡這些大小姐,也沒幾個敢輕易穿上街。衣領上的繡花更顯得氣派,從上面的金絲紋樣看,他們的官職已高於五品,絕對是刑部的要員。  對於這樣兩位地位顯赫的官差,頭髮梳得極為整齊,腰牌反而成了擺設,大家遠遠望見如此昂貴的行頭,大抵就能猜出他們尊貴的身份,自然而然也不會太看重腰牌。

  街上無論是牽馬的仆人,推著小車買水果的老人,亦或是賣唱的伶人,見到這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路,讓過了路,還是要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上兩眼。

  徐樂瞥了瞥這兩位官差,他們反倒成了從鄉下進城的土豹子,芬和陳墨還好,他們的衣裝樸素而整潔,唯獨徐樂帶著個破草帽,衣服顏色也灰土土的,當真是極盡落拓。

  但為什麽這樣兩個人,一走到芬的面前,就當即“嘩”地一聲,單膝跪地?

  絲毫也不覺顯勉強?

  芬怔了一怔,連忙躲到了徐樂和陳墨身後。

  徐樂卻緩緩地摘下草帽,微笑,小聲說道:“二位都是炎國刑部禦史,看來你們認識我。”

  兩位官差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面色恭敬,話卻說得很大聲:“晚輩張冼、張亮,拜見徐行樂前輩!”

  徐行樂,就是徐樂的原名。

  可正當這三個字一說出口後,整條街上的人都變了臉色,一聽到這三個字,所有人都循聲轉頭,沿著兩個官差拱手行禮的方向,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盯著徐樂。

  這神色中,有驚詫、驚喜,也有尊敬、欽佩。

  一時間,牽著馬的夥夫穩住了韁繩,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覺得精神一足,忘記了今早起早貪黑的辛勞;擺攤的老婦人得知原來是這個人買了自己的油餅和奶茶,蒼老的臉上寫滿了自豪和得意,似是立馬又年輕了十來歲;就連還在吆喝著賣糖葫蘆的小販聽到了這三個字,也立刻止住了吆喝,在他的眼裡,能看到這個人的真容,簡直比一天賣出一百根糖葫蘆都要讓人舒心得多。

  在一旁談論著電子煙和文學的羈旅詩人們的反應最為奇妙,他們看了看行在遠處的徐樂,仿佛收到了指令,轉頭望向西方雪山,輕聲吟出了一首詩:

  “五載飛雪沒刀鋒,天下大道出昆侖。

  苦恨煮酒且行樂,眾風生過雲無痕。”

  徐樂卻和善地衝四周盯著自己的人低頭笑了笑,彎腰俯身,扶起了兩名官差,拱手回禮,又不卑不亢地道:“區區在下,又何勞二位行此大禮?”

  錦衣官差中短發的男子起身道:“徐前輩,炎國皇帝是真龍天子,柳行善是劍中天子,就算過了五年,您仍是刀中天子,我們江南張家承滄浪刀意,總要對您講禮數,不然便是辱沒了宗門。”

  “陳年舊事罷了。”

  徐樂說著,隨和地從口袋中拿出一張油餅,撕成四瓣,遞給身旁四人:“早上都沒吃飯,餓了,一起吃點吧。”

  兩名官差以雙手接過油餅,轉眼間已吃得絲毫不剩,芬卻拒絕道:“但是我過一會要試跑兩圈,不能吃這麽油的東西。”

  徐樂笑了笑,收回了油餅,心裡也很欣賞這樣有乾勁的女孩子。

  可是,聽到芬這麽一說,兩名官差中較壯的張冼頓時就不樂意了,瞪著她道:“這當丫鬟的好生無禮,連樂先生的東西也敢拒絕!”

  芬的臉色變了,一雙眼睛也睜大不少,駁斥道:“我可不是丫鬟,我是羅德島的乾員。”

  張冼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區區一個賣藥企業的員工,在樂先生面前還這麽放肆,這裡可是大炎。”

  芬卻不以為意,道:“徐樂在這裡很有名嗎?”

  只見人群中走過一位年長的詩人,苦乾的手指直指向了西方天邊的雪山,道:“昆侖山截苦鎮,便是刀中天子徐行樂開宗立派的地方,可惜,現在的年輕人已很少有人知道了。”

  徐樂也吃完了餅,隨手用衣服抹了抹油,臉上很是滿足,但這種滿足也僅限於食物,對於老者的話,他是絲毫沒在意。

  他隨口說:“老人家,你說的都是軼事,江湖上曇花一現的年輕人不止我一個。”

  老人認真地說:“不,我說的是歷史,是大炎的歷史,年輕人裡,能記住歷史的人,已經不多。”

  他聲音沙啞,話語中隱約透露出了一絲傷感。

  張冼一聽芬如此稱呼徐樂,頓時明白了兩人的關系,又不解地問道:“先生,昔年您深居昆侖,身為魔教之首,大炎派百萬軍圍剿都未能成功,故而以百萬金請您去當天師,終究遭拒。可為何,如今要屈居在那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公司,當個土大王?”

  徐樂淡淡回答道:“受人之托罷了。”

  芬聽到這裡,訝然道:“博士,你之前這麽厲害的嗎?我真的沒聽說過。”

  “別聽他們胡說,就是在昆侖山這一代有點小名氣。”徐樂也道出了一些感慨,“縱然是再出名的人,五年時間,也足以被抹平,改變太多事,人名會忘記,事情會消逝,歸根結底,還是這日子過得太快,越來越快了。”

  他們站在街邊青磚白瓦民居的屋簷下,已聊了許久,好事者和崇拜者在旁邊也圍了許久,不乏有人想和徐樂拍個照,嘮上幾句,卻都一一被他婉言拒絕。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又有幾個穿著馬袍,單隻手裹著袖子,騎著白馬的郡王仆從走了過來,呵斥幾聲驅散了好事的人群,這一下叫得人群大亂,反倒幫了徐樂一個大忙。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躲了吧。”徐樂看向芬。

  芬眨了眨眼睛,誠實的說道:“我明白了,樂博士是高人,世外高人,所以要隱姓埋名。”

  徐樂展眉笑道:“說得好,中午請你吃外賣。”

  徐樂趁著人群混亂,不聲不響地拉著芬和陳墨,低頭穿過街道,穿過日光斑駁的街巷,繼續走去馬廄。

  街上又重歸熱鬧,叫賣聲,油鍋發出的劈啪聲,駿馬胸前的鈴鐺聲,再一次響了起來,人們照樣熱熱鬧鬧,風風火火,做著他們日複一日的活計。

  仍有一小部分人在尋找著徐樂已經消失的身影,有的心存敬畏, 卻仍想一睹尊容,也有的就是單純的無所事事,徐樂這麽一來,讓他們有了樂子。

  在理唐城,這條小巷子裡,方才發生的事就像是倒進海裡的一桶清水,起初濺起了水花,可不久後便恢復了原樣,一絲痕跡都不剩。

  人在時間之流中豈非也是如此?

  徐樂說著自己“小有名氣”,至於當年自己作為穿越者,仗著一身的絕強能力,究竟有多強橫,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也只有他手下的幫眾和幾個兄弟心知肚明,而五年的時間,幫眾走的走,散的散,兄弟中也有人回到了原來的世界,真正能見證這一切的人,可謂是少得可憐。

  既然如此,這個世界中卡茲戴爾的權力傾軋,整合運動和羅德島的相互廝殺,哥倫比亞中萊茵生命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阿戈爾與海嗣持續數百年的爭鬥,豈非如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可是,無論是哪個世界,哪段歷史,鬥爭永遠是主旋律,人們不惜彼此廝殺,錙銖必較,去取得一些他們引以為豪的成就。

  遊戲如是,比賽如是,生活亦如是。

  可是你能為了自己的渺小,而放棄生活、不再努力嗎?

  不能。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可縱然是一隻再小的蝴蝶,也要求偶,也要散播芬芳,既然你活著,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要好好活。

  這是徐樂的看法。

  那特子的看法呢?

  他啊,殺完了人,回到了羅德島主艦上,正好是上午,索性趁著精神充足,開始弄自己的那個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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