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的偏見往往會影響到孩子。
其實兩年來小瓷見特子的次數沒超過三次,更多的還是從郭三太爺嘴裡聽來的。
其實也不光是小孩,就連大人也會聽信三言兩語,就去恨一個他們一輩子都沒可能見一面的人。
當然小孩子見的東西少,也更容易被迷惑。
郭三太爺大罵特子是個流氓,是個從異界穿越過來的惡魔,道德底線低到令人發指,犯下的罪行就連邪魔和海嗣都難以企及。
最重要的一點是,郭三太爺說他愛吃小孩。
於是小瓷就怕極了特子。
可她又偏偏對九色鹿喜歡極了。
九色鹿是她眼裡的神仙姐姐,溫柔又醫術高明,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她當然也喜歡路小柳,因為他是九色鹿的兒子。
一個孩子要有多大的福氣,才能有九色鹿這樣的母親?
可自己家的親娘比起九色鹿來就差遠了。
為什麽自己的親娘偏偏是龍門魏家的人?
魏家,也就是魏彥吾背後的家族,在全大炎都是舉足輕重手眼通天的大家族。
雖說自己的親娘郭魏氏隻算得上是魏家的庶出子,血緣上就連正統魏家的一半也夠不上,可就算這樣,郭三太爺把郭魏氏娶進門時也做了個倒插門的女婿。
至於郭魏氏,生下小瓷後就沒怎麽管她,成天沉溺於麻將牌九賭桌上,這種女人的確也很難算得上是稱職的母親。
每次看到小柳和九色鹿母子間親昵,小瓷就羨慕得不得了,她巴不得自己就是路小柳的姐妹,而自己也當真有九色鹿這樣一個好娘親。
想象歸想象,但事實歸事實。
美夢難成真,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小瓷小小年紀,體弱多病,病火卻迫發出了她心裡的生命力,她不甘心爛在富商的家裡。
她要上學,要學本事,有出息。
只有有出息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在九色鹿家裡,她認識了路小柳。
路小柳不光能打,還很會講故事。
從早些年他隨生父浪人文川挑戰東國四大家族,再到前兩個月他闖進羅德島見到比親娘九色鹿還漂亮的陳暉潔姐姐、碰見了一群愛偷井蓋的魔族、打哭了一個長得跟小白貓似的名字跟香料有關的資深乾員,還跟一群實習乾員過了招。
一切的一切,他都會講,小瓷也都願意去聽,更尤其對羅德島這個醫療公司感興趣。
都說人要想成事,不說開宗立派,也要加入個幫派或者組織,就像徐樂昔年建立的樂刃宗鐵旗門,丁震的理唐王城,再不濟也要進個炎國六部的編制混口飯吃。
羅德島就完美符合了小瓷對於一個理想幫派的美好幻想。
一群有著各式各樣能力的俊男靚女,在一艘艦上一起工作,為了消除源石病這個目標而共同努力,不覺得這很酷嗎?
小瓷年紀雖小,但她心裡清楚,若是能進羅德島,自己一定也能像路小柳一樣辦成好多好多事。
她不光喜歡小柳所說的這個羅德島,她還喜歡能說會道的路小柳。
因而她一見面就對九色鹿(實際上是特子)和邱子書深深做了個揖,將要拿的藥塞進口袋,就轉頭輕聲問向路小柳:“我爹跟我說了,可以幫你出學費跟我一起上學。”
路小柳願意得直點頭,他今年十歲,奈何出身特殊,一直以來都是九色鹿在家裡指導,
縱然有歲相偶爾教他書畫,可須臾所學終究難比得上正規的書院。 一聽到有人請他上學,他心裡就了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小瓷轉而對特子,也就是她眼裡的九色鹿道:“鹿姐姐,我爹前幾天一直想讓我找您商量小柳的事,可您一直不在家,今天正巧見到了。您看,能讓小柳一起上學嗎?”
她語氣中帶著小孩子獨有的撒嬌與懇求。
她也當真是個人小鬼大卻又討人喜歡的小孩子。
可九色鹿不在場,她身子在這,但是魂兒不在,魂兒還在千裡之外的玉門關外。
那特子呢?他怎麽看?
他沒有高興,也沒有愉快。
而是一反常態。
他怒!
他怒的原因有三:
一、自己家裡又不缺錢,現在沒錢的原因是九色鹿全拿去買了藥,一時間周轉不開。別人要給自己兒子交學費,這簡直是施舍。
他覺得一個有手有腳的人在泰拉這個亂世可以坑蒙拐騙殺伐擄掠,但絕不能接受施舍,接受了那就是乞丐,是討口子。
二、不是他不想讓路小柳上學,這件事他和九色鹿商量過,路小柳是文川龍弑的兒子,他是五年前險些憑一人之力將炎國傾覆的罪魁禍首。
文川龍弑所做的事在炎國正史中沒有提及,在遊戲的劇情裡也沒有提到,大到被炎國封鎖的罪行,往往就是最嚴重的罪行。
路小柳和文川的父子身份絕不能暴露,一旦暴露,倒也不至於有殺身之禍,但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算路小柳想上學,也只能在家裡自學。
換個角度說,孩子上學也是家事,相夫教子是家裡女人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特子還附加了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單純看郭三太爺不爽。
這才是主要原因,有這個也就夠了。
可惜大人對大人的偏見會遷怒到孩子,大人對大人的仇恨也會影響到孩子。
孩子會盲目恨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因為他們不善思考。
大人也會嗎?
誰還不是個孩子?
只見特子輕蔑地瞥了小瓷一眼, 目如冰火,淡淡道:“臭丫頭,之後離我兒子遠點!別想著用你家的臭錢收買人心!”
他忽然感覺到,用著九色鹿的外表說狠話,竟比自己平時撂狠話時更銳上十倍不止。
小瓷一臉疑惑地問道:“恩公……您怎麽忽然這般說話?”
“我什麽我?”特子語氣更惡,更狠,“告訴你,大爺我有的是錢,你這種鄉下丫頭的心思我都懂,就是想勾引我兒子。”
小柳本想置身事外,一聽到這卻不免惱了:“爹,小瓷不是這樣的人,她人很好的。”
“爹?”一旁的子書心神微顫,“你剛剛叫鹿姐作什麽?”
“他是我爹特子,不是娘親,不對,娘親在這,只不過說話的是我爹!”小柳頓時語無倫次,難以把話說明白。
“沒錯,我就是特子,只不過皮囊是九色鹿的皮囊,靈魂是特子的靈魂。”特子轉眼看向子書,“還有你,我老早也看你不爽了,天天跟我娘子走這麽近,有理由懷疑你想搞蕾絲!”
子書大感驚駭。
小瓷更是被嚇得臉色煞白。
子書和小瓷都聽九色鹿說過整合運動的故事,其中有個人稱“不死的黑蛇”的烏薩斯公爵,他善用邪門的源石法術附在別人身上,操控人的意志。
就連整合運動的領袖塔露拉也難逃其黑手。
可知道這些,也不妨礙她們尖叫。
“哇!是特子的冤魂上了九色鹿的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