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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的抽象復活賽:初生》第25話 斬龍劍(9)
  正午,又是正午,就在徐樂和洪文還在掘土驗查那三封書信的時候,特子已經坐上了天龍人詩懷雅的大車。

  特子坐在副駕駛上,歡呼著:“走咯,去沙口大廈。”

  沙口大廈,是全龍門最大的娛樂形遊戲競猜中心,簡言之,就是一個巨大的賭城,其規模可以媲美拉斯維加斯的威尼斯人酒店。

  即便是在中午,往來的遊客們仍舊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想要通過幾把老虎機或者二十一點讓自己資產翻倍的投機之徒。

  不過現在車並沒有開向沙口大廈。特子疑惑道:“詩小姐,這跟說好的不一樣,這不是去大廈的路啊?”

  詩懷雅在一旁握著方向盤,不懷好氣地說道:“首先,你要聽好,我的代號是詩懷雅,或者叫我碧翠克斯·施懷雅警官,懂嗎?”

  天龍人詩懷雅顯然不愛聽別人叫自己“詩小姐”,特子感覺到她明顯在發脾氣了,所以他只能說道:“清楚,明白。”

  詩懷雅繼續道:“還有,你不能穿著病號服去那個地方,我也不能穿著督察組的服裝,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特子問道:“所以呢?”

  詩懷雅道:“所以我們需要換一身衣服,換個合適的形象去那種地方。”

  香水散發著微弱的芬芳,酒,更是出名甜美。

  詩懷雅梳著自己的頭髮,她在打理自己外表時的神情,就像是名醫試脈般謹慎嚴肅,像是已將全部的精力投入進了外表的修飾上。

  她的衣裳要選用最好的,最頂級的紅色絲質旗袍配最合適的皮裘,時隱時現的絨毛間勾勒出她略顯纖細與嬌小的身材,外加一頂永遠要擺在頭上的貝雷帽。

  她的那張臉,那張略顯孩子氣的臉,卻滿是富貴人家傲氣,若是只看臉,大家一定會把她當成新上任的畢業生或者是深閨待嫁的小女兒。

  但是她對自己的身份有清楚地認識,她是現任龍門近衛局督察組組長,此次前往沙口大廈,是為了協助並保護線人特子,探取必要的情報。

  就在她將要給臉上再塗上一層脂粉的時候,門外已有人大喊:“大小姐,好沒好啊,快走啦。”

  大喊的人還能是誰,只能是鼠人特子,此時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賭徒是這樣的,急不可耐地去輸錢,最後落得個傾家蕩產。”詩懷雅想著,然後衝著門外,學著特子的語氣說道,“鼠人別叫,真是擾了本小姐的好心情。”

  等她塗完脂粉,打開門之後,看到的卻不是特子,而是一個帶著墨鏡,梳著背頭,西裝筆挺約摸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

  他的皮膚光滑而又細膩,雙手插於褲兜裡,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立於台階之上,顯得穩定而有力。

  他的那張臉,那張氣鼓鼓臉,卻透露出了一種野性美,如果說此時詩懷雅看起來像一個小閨女,那特子妥妥得像一個闊少爺了。

  原本披散蓬亂的頭髮一經打理,竟也顯得多了幾分氣質,夾雜著三分痞氣、七分盛氣的獨特氣質。

  但是他不是別人,確實正是特子。有時鼠人和天龍人之間並沒有本質的差距,換了一身皮,鼠人也許就能化身蝙蝠人,在外貌上直追天龍人。

  詩懷雅目光在特子身上停留了三秒鍾,甚至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她意識到後才刻意地將視線挪開。

  “大小姐,這身皮多少錢,我想買下來,分期付給你。”特子說道。

  詩懷雅道:“果然換了一身之後就人模人樣的,

你很喜歡這一身嗎?”  特子道:“我想買下來,之後請能天使小姐吃飯的時候用。”

  “果然,鼠人就是鼠人,沒一點大志向。”詩懷雅瞪了一眼特子道。

  龍門對於博彩,有著最為嚴格的管理制度,其目的是為了打壓惡性的貸款。如果借出去的錢還不回來,那麽信貸就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沙口大廈製訂了三條規則:衣冠不整者不許入內、有欠款者不許入內、所有進入的人員必須要有四大勢力之一的許可。

  如果換作是之前,特子想要進這個大廈的門,一定會被保安拳打腳踢趕出去,還得被罵一句:“鄉下人滾蛋。”

  但今天不一樣了,今天鼠人特子是跟著富家大小姐一起來的,穿上了一身嶄新的黑色西服,打了個領帶,他感覺門口的保安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學著其他客人,在保安面前行了個禮,悠悠說道:“您好,在下詩懷雅家的管家,午後閑來無事,前來陪碧翠克斯·施懷雅小姐來此打發時間。”

  看到特子如此說,門口的保安自然是畢恭畢敬,說道:“沒想到是詩懷雅家的千金來此,有失遠迎,快快裡邊請。”

  特子進了門,將右臂做了個臂彎,示意詩懷雅將手搭在上面,倒也是做得有模有樣。

  詩懷雅眼波流動,猶豫了一會,看特子從容的表情,也是配合地將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緩緩走進了大廈內部。

  大廈從外面看其貌不揚,像一個商務辦公樓,但是進到裡面後卻是別有洞天。

  寬闊的娛樂場地,一眼望去足有數萬平米,穹頂之上整齊的排列著玻璃吊燈,從上面撒下金色的光。光照在了下面的老虎機和轉輪的桌台上,台下遊玩之人絡繹不絕。

  各種顏色的籌碼混雜著驚呼與尖叫,紙醉金迷。

  場地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酒水吧台,大廈內為到來的遊客提供免費酒水。而大酒水吧台的旁邊,緊接著十六處二十一點的小吧台。小吧台各有四到六人不等,短袖荷官,在線發牌。

  在每局的賭局中,采用籌碼作為代幣,與龍門幣的匯率比為1:1。依照約定,特子和詩懷雅二人換了五萬代幣。

  大小姐顯然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看到老虎機眼裡就開始發光,領著特子說道:“要不要試試這個?”

  特子笑道:“這破玩意兒有什麽好玩的,半天賺不了十個米。我帶你去最頂樓,特子我啊,要玩就玩最大的。”

  詩懷雅問道:“特子,跟本小姐說說,頂樓和這裡有什麽不一樣嗎?”

  特子道:“玩得東西不一樣,代幣數額也比這裡玩得大。”

  二人拿著籌碼,隨著指示牌上了電梯。

  在電梯上電梯前,特子看到詩懷雅又瞄了一眼大廳內的老虎機,不禁好奇問道:“你們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喜歡來這裡?”

  詩懷雅道:“我倒是頭一回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特子道:“等我下回攢夠錢,可以帶蕾小姐來玩玩。”

  詩懷雅聽了特子這麽說,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道:“你想的倒美,企鵝物流員工一律禁止這種娛樂的,龍門近衛局也是如此。”

  特子道:“那你為什麽還能進來?”

  詩懷雅道:“你是線人,我作為督察組長,來保護你的安全。更何況龍門好幾個市區都是我家族的,這種地方自然是進出自如。”

  “哦。”特子看到詩懷雅又開始擺大小姐的排場了,便應了一聲,默默地等待電梯上升。

  沙口大廈,一共十三層,首層樓最寬闊約有十五米高,越往上的層高反而越低,可裡面人的身份卻是越往上越高。

  頂樓一般是四大勢力權力核心以及城主一類的人物出沒的場所,他們的財力物力,在這棟沙口大廈裡,均達到了頂峰。

  詩懷雅本以為頂樓作為最高的vip區,裝修必然也會比底層好上不少,但面前的一幕卻讓她大跌眼鏡。

  頂層的屋子裡,堆滿了各種貨物的箱子,堆的高高的,隻留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內部用防爆門鎖死,兩側各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保安。

  與底層保安的勢利眼不同,頂層的這兩位哪怕是認出了來的這個姑娘是詩懷雅小姐,卻也仍是不為所動。臉上不帶一絲波動,顯然是久經訓練。

  面對著這兩個彪形壯漢,特子從容行了個禮,說道:“詩懷雅家,來玩兩把,去天字一號。”

  兩位壯漢就像是收到了正確的密碼,立刻用對講機通話道:“天字三二四,放行。”

  鐵門裡面響起了機簧響動的聲音,隨著幾聲沉悶的回響,門已打開,

  詩懷雅看著周圍古怪的陳設和凶神惡煞的保安,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壓迫感,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詩懷雅靠在特子的左側,抓著他的右臂,力道比之前更重了。

  可是特子卻一臉平和,身上仍舊乾燥而穩定,甚至連汗也沒有出一滴,緩緩地向前走著。

  詩懷雅在小道內,向特子小聲問道:“姓特的,你怎麽對這裡這麽熟悉?”

  特子說道:“因為我來這偷過錢,有些人玩牌注定要輸個精光,所我給他們全拿走,也算是得償所願。”

  從門後穿過去,又是一個小門,裡面響起了骰子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詩懷雅問道:“我也知道,要獲取關鍵的情報,往往要采取特別的手段,但這裡不是你這種鼠人能來的地方,確定不會賠個精光?”

  特子摸了摸自己的骰子吊墜,笑道:“生活本就是豪賭,要想讓別人對你說真話,你必須乾點大事。怎麽,你這個大小姐什麽時候關心起鼠人來了?”

  詩懷雅突然捏著特子的手臂恨聲道:“我替你這種鼠人擔心?那才是見鬼,你……你死了最好,我是擔心你到時候被人追著打死,錢就再也沒法還我了。”

  特子大笑道:“能被天龍人擔心,倒也是好福氣。放心,我輸不了,我之後還要請樂哥吃外賣,還要跟蕾小姐約會,這把我必贏。”

  說罷,特子就推開了面前的這扇門,進了門,看到的是一間小屋子。

  屋內昏暗,最亮的一盞聚光燈照在最中央的牌桌上。四周的黑暗,更顯得綠色的牌桌格外明亮。

  桌子的四周用欄杆圍住,隻留下了一個入口,而入口處也站著一個持刀的近衛。

  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副牌九,一對精致的象牙骰子,而牌九旁邊,是一雙蒼老的手,一雙老人的手。

  黑暗之中有各個前來遊玩的大人物,那個老人的身後更是站著兩名強壯的帶刀近衛,但均帶著面具,似乎是怕他們的表情會泄露牙牌上面的點數。

  詩懷雅憑借著自己的一雙貓眼,終於從黑暗中看到了牌九旁的老人。

  她看到了老人手持的龍頭拐杖和他老鼠一樣的臉,不禁一驚:“他就是林雨霞的父親,鼠王林舸瑞!”

  她此時剛想告訴特子,卻看到特子用右手比到嘴邊,衝她做了一個“請安靜”的手勢。

  “別叫,大驚小怪的,能不能成事?”特子小聲說道。

  就算是富家千金,到了“鼠王”面前也自然是不敢造次。林舸瑞是城主魏彥吾的戰友,在勢力上也可以跟城主平起平坐。從地位上,鼠王可以說是詩懷雅長官一級的人物,所以,她現在就算是被特子懟,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時鼠王在燈光下,身處明處。明處看暗處,自然是很費眼神,再加上他年紀大了,似乎也沒認出詩懷雅。

  當先走入的是“倉鼠”,當初的那個紅貨販子,他恭敬地向鼠王行了個禮,說道:“祝鼠王壽比南山。”

  這時,一個平靜而又略帶蒼老的語聲響起:“倉鼠啊,咱們是自己人,這回你來坐莊。”“倉鼠”便從入口處來到了桌前,找了一個椅子坐下。

  第二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詩懷雅認得這個人,他就是峯馳物流的骨乾之一,現在主要負責蜀州一代的物流生意。

  任衝看起來肥頭大耳,拱手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牌局,多謝鼠王抬舉。”

  鼠王說道:“請坐。”

  任衝便依言入座,坐上莊。

  第三個來的人竟是一女子,腰胯一柄尖刀,見到鼠王,反倒沒有令兩人那般懂禮數,開口便道:“左書閑,羅德島高級近衛,前來拜會鼠王。”

  眾人一聽到左書閑這個名字,皆竊竊私語起來。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說你就是當初用一柄水果刀力戰塔露拉十合不落下風的左書閑?”

  左書閑道:“正是,不過我更喜歡用刀解決鼠男。”說罷,她的眼神如利劍般破鞘而出,直指特子的眉心,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這股殺意。

  鼠王又說道:“上牌桌不帶利器,還請左小姐把刀交由保鏢暫為看管。”

  左書閑只能照做,繳械後來到了牌桌前,坐下莊。

  詩懷雅沒法確定左書閑是否要殺特子,但來者確實不善。思忖過後,她決定上前終止這場牌局,可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拉到了欄杆外圍。剛穩住身形,詩懷雅定睛一看,拉自己的人竟然是特子。

  特子鞠了一躬,拱手道:“鼠人特子,祝鼠王壽比南山。”

  特子沒有抬頭,卻明顯感覺到有四雙眼睛都在看著自己,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閣下就是那個憑一己之力,連破三大高手盜走斬龍刀的鼠人特子?”

  特子道:“鼠王謬讚了。”特子並不想在鼠王面前提起自己的大哥徐樂,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涉及的人越少越好。

  鼠王接著道:“請坐。”

  特子便按著前兩位的走法,拿著代幣坐到了牌桌前,正好和莊家相對,坐在“天門”。詩懷雅默默地繞到欄杆外,在特子身後看著他。

  此時回到了欄杆後的座位上,

  這時,發牌荷官從鼠王身後走了過來,一身黑色西裝配白色手套,當真是一塵不染。

  荷官道:“牌九在各種棋牌當中,屬於判定輸贏最快的一種,今天由我給大家發牌,所有的牙牌都沒有標記,骰子也沒有動過手腳,如果途中發現任何問題,大可砍下我的項上人頭。”眾人沒有做聲,默認讚同,並以此下注。

  默認由鼠王先拋骰子,兩個骰子在鋪了綠絨的桌面上滾動。於是,一場豪賭,就從此開始。

  骰子停頓,是十一點。兩枚牙牌已推至特子面前,特子將兩枚牙牌端在手中,明顯能感到牌的重量。

  他看向第一張牌,是九點,上面四個紅點,下面五個白點,在沒有特殊配合的情況下,九點只能算不好也不壞。

  他輕輕挪動第二張牌,看到的是上面斜著排列的三點,這樣的組合有四種可能:雙雜九、配雜七成六點、配雜五四點、配和牌成三點。

  一個點數,決定了他下一步收天米還是虧大米。特子深吸了一口氣,翻開第二張牌,是雜九。

  雙雜九,特子笑著,那下面白色的六點讓他爽上了天。

  倉鼠的牌是梅花配八,長八,吃上下,賠天門五萬代幣。

  特子拿著五萬代幣,再次連本帶利投進了第二把。這次他分得的是雙人牌,雖然不是最大的組合,但早夠力壓三家。

  此時能贏過特子手中牌的,只有剩下三種組合:雙天、雙地、至尊寶。

  不過,顯然倉鼠等其它三人沒有這種好運氣,莊家雜九配雜五,四點,上下兩家也是普通的牌。

  骰子在盤中滾動,牙牌在綠絨上推過,大量的代幣,不動感情地被吃進賠出。

  此時特子已經連著贏了七把,代幣從最開始的五萬,爆炸式地增漲到了二百萬。但是他還試圖往上加籌碼,繼續連本帶利。

  再看向另外三家,倉鼠和任衝癱倒在椅子上,此時早已經不耐煩了,他們已經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心氣和欲望。

  左書閑的殺氣顯然也被特子這七把連贏給挫敗了,她此時的殺氣似乎變成了怨氣,恨恨地瞄了一眼特子。

  在短短一個小時,達成四十倍的杠杆,甚至更多,這時詩懷雅在她家族的任何一單生意中都從未見到過的。

  她在大家族生意中得知的,只有“穩健投資,規避風險”。她見過的所有玩弄高倍杠杆的賭徒,到現在不是身首異處就是家徒四壁。她現在隻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個瘋子。

  詩懷雅不安地扶著欄杆,在一旁小聲念道:“姓特的,見好就收吧,你有點上頭了。”

  “觀牌不語,別叫!”特子忽然大聲吼道,“從我剛才理發的時候,就知道了一件事,如果家族的差距是一百年拉開的,人的差距是十年拉開的。”

  “我十年鼠人,怎麽才能比得上別人三代的努力?如果要贏,我就要贏下所有。”特子說著話,眼中仍在冒著光。

  “好!”鼠王鼓掌笑道,“很久沒見過這麽有血性的男兒了。”

  就在鼠王鼓掌的時候,左書閑的電話響起,她接過電話,聽了一會掛斷,起身對鼠王鞠了一躬:“鼠王先生,羅德島有急事要我走一趟,還請恕罪。”

  鼠王說道:“好,還請貴客自便。”

  左書閑像是執行命令的機器一般,飛速拿回了短刀,走出了大門。得益於左書閑的離去,眾人終於能松口氣,因為特子今天的牌運已耗盡了他們的心機。

  在玩家眼中,只有贏家才是神的寵兒,天之驕子。對於職業選手,只有拿下總冠軍獎杯的時候,才能證明自己是世界第一;而對於打牌的人,只有拿著一副好牌時,才是人生得意的巔峰。

  而現在,七冠王特子,已成為了牌場上所有人的焦點,除了詩懷雅,因為她認定特子這樣繼續下去會輸,而且會輸得很慘。但是,一個人的看法,不妨礙特子此時已經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神人。

  此時牌桌上,任衝的腰已軟了,癱坐在座位上,嘴裡念叨著:“德州之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而倉鼠比起任衝來還算淡定,低聲向鼠王說道:“鼠王,小的牌力不濟,雖然賠的不多,但也想稍事歇息了。”

  鼠王道:“那你先且歇歇,扶任衝下去好生照顧,讓老夫與這位特公子一搏。”

  特子此時才意識到,真正的豪賭,到現在才算開始,鼠人對鼠王,他們的對手沒有別人,只有彼此。

  鼠王坐莊,從黑暗處走到了牌桌前坐定,直到現在,他才看清了鼠王。這是一個看起來年逾六旬的老者,須發皆白,手杵龍頭拐杖,嘴上還叼著一根牙簽。

  而在豪賭開始之前,他需要完成一件事。他從桌上拿走了十萬代幣,轉身交到了詩懷雅手中。

  “女人,十萬龍門幣,連本帶息,已經還清了,待會別妨礙我跟鼠王打牌。”此時的特子語氣竟然出奇的堅定,面前的大小姐都已經聽得怔住了。

  對於男人而言,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總要大展拳腳玩上一次。你可以讓男人不找女人,但是,你不能不讓他玩。

  特子不擅長戰鬥,甚至不精於算計,但在偷竊和運氣上卻有著絕對的自信,當他跨進沙口大廈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事:這裡是自己的主場。

  雖然他已從別人身上贏了一百九十五萬代幣,拋去利息現在手裡共有一百九十萬。他感覺面前的這個老人跟魏彥吾很相像,都是十足的老狐狸,在這種人面前,看不到任何破綻。

  但特子終究決定一搏。

  “反正這一百九十萬代幣也是大風刮來的,輸了又如何?對面是神佛又如何?我至少有一半的贏面。”

  桌面上的牙牌,被荷官再次擺好。

  此時,特子已再一次回到了天門的位置,跟鼠王說道:“抱歉耽誤了一點時間,讓您久等了。”

  鼠王眼中飄過了一絲狡黠的光,笑道:“《武林外史》這本書,你看過嗎?”

  特子道:“當然,我就是從這本書上接觸的牌九。”

  鼠王道:“全靠運氣未免太過無趣,我們不妨試試書中沈浪和快活王的賭法。”

  特子道:“願聞其詳。”

  鼠王便開始介紹這種賭法:“你我下注看牌之後,雙方都可將賭注加倍,對方若不接受,便連比牌權利都沒有了,對方若是好牌,還可再將賭注加倍,賭注可以一直加下去,直到雙方都不再加,或是一方棄權時為止。”

  鼠王接著道:“如此賭法,你手上若是一副大牌,便可多贏一些,你若取得一副壞牌,卻也未一定會輸,只因你賭注若是加得恰當,對方點子縱比你大,也可能棄權的。”

  特子笑道:“有意思,看來我就是沈浪,鼠王您便是快活王了。如此賭法,除去幸運之外,智慧技巧與鎮定功夫,更是萬不可少。”

  鼠王笑道:“賭場正如戰場,賭場上雙方必需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樣賭得才有意思,如此賭法正如高手相爭,機遇、技巧、智慧、經驗,缺一不可,這樣賭輸了的人,才算真正的輸了。”

  一旁的詩懷雅暗暗道:“這哪裡還是玩牌,這已經是搏鬥了。”

  狹小的牌室內,眾人無聲。兩對牙牌,已分別發到了鼠王和特子面前。

  特子翻開了第一張,是天牌,這場面簡直和《武林外史》中寫得一模一樣。

  不過特子不是沈浪,拿到第一張天牌的時候,他故意不看第二張,當即拍下二十萬。

  他現在打的,就是心理戰,鼠王看到特子並沒有翻開第二張牌,所以對於第二張牌的點數,這世上誰也不知道。

  特子的內心是亂的,所以鼠王沒法從他的表情中讀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將計就計,以亂打亂,這就是特子的策略。

  鼠王的眼睛突然微張了一下,排出二十萬看牌,他看了他將手上的兩張牌看了個仔細,似乎投來了一種欽佩的目光,緩緩說道:“二十萬之上,再上四十萬代幣。”

  特子也是當仁不讓,緊接著道:“四十萬上,再加八十萬。”

  現在,雙方都已經跌入陷阱之中。特子的牌有小概率為雙天,唯有至尊寶可壓雙天。

  但更大概率為天牌配雜牌,變數太多,思考的余地太少。

  但這正是特子的目的,而且鼠王已經上鉤。就算在這種地步下,特子也不願翻開第二張牌,寧願把這個牌帶進地底,他也不會翻開,他們二人就好像同時掉進困獸坑裡面的兩頭猛獸,互相撕咬搏殺,等待著對方耐心和膽量耗盡的那一瞬間。

  鼠王道:“八十萬上,再加一百六十萬。”

  特子呼吸變得沉重,心跳加快,但此時他已經看到鼠王撓頭的手出現顫抖了,心中不禁竊喜。

  代幣在短時間內,從二十萬一下子躍升到了一百六十萬,眾人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詩懷雅此時看著特子,眼中已充滿了擔憂與憐憫,心中念道:“姓特的,別管錢了,認輸趕緊走吧,後面的事情我來解決。”

  不過特子此時卻問出了一句話:“鼠王,我還想加倍,代幣不夠,可以用別的東西換嗎?我十年來一直在輸,這回我必須要贏。”

  鼠王道:“可以,你這個小夥子打牌很有想法,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嗎?”

  特子道:“我這雙手。”

  鼠王道:“手?”

  特子道:“你知道的,我是個小偷,但是是個能偷得斬龍劍的小偷,斬龍劍價格差不多兩千萬,我這雙手足夠有一百三十萬了,加上原有的一百九十萬,剛好加到三百二十萬。”

  鼠王道:“這麽說,我若是贏了,你便可任我驅使?讓你做任何事?”

  特子道:“沒錯。”

  鼠王道:“聽說你從未殺過人,如果我贏了,讓你當殺手呢?貧民窟最缺的就是戰鬥人員。”

  特子道:“那也沒問題,如果輸了,我把靈魂托付於你,你說殺誰就殺誰,又如何?如果輸了,願賭服輸,就算讓你砍下,又有何妨?”

  詩懷雅不是扶著欄杆,早已暈倒過去,殘酷,這是何等殘酷的籌碼,竟然要以一個人的靈魂和肉體作為代價,她似乎已經能看到特子淒慘的死相。

  鼠王道:“好!不妨開牌?”

  特子點頭,決定翻開兩張牌,他在雙手用力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這牙牌竟重若千鈞,一個人的靈魂,究竟能有多麽沉重。

  血氣上湧,特子的視線已經模糊,翻開這樣一個決定自己人生的牌,究竟需要多大的努力?

  就在他把第二張牌翻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女聲的大喊,究竟是誰在大喊?

  “林雨霞,快來管管你爹林舸瑞,他玩牌著魔了,跟別人拚命!”詩懷雅打通了電話,高聲對著手機喊著。

  而她的人呢?她的人已跨過欄杆,來到了牌桌前,用盡渾身的力氣將桌子掀翻,牙牌和骰子夾雜著綠絨布,亂作一團。

  眾人聳然動容,任衝甚至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喝一聲:“真的牛!還有這種牌局的!”也不知他究竟是被嚇壞了,還是在喝彩。

  就在桌子被掀翻的一刹那,特子看到鼠王手裡仍有一張牌,僅有一張牌,一張“二四”。

  二四若能配丁三,至尊寶力壓天牌。

  可得益於大小姐的舉動,鼠王的第二張牌也不見了,沒人知道鼠王的牌是不是至尊寶,就像沒人知道特子的第二張牌到底是什麽點數。

  隨著掀翻的桌子,特子順勢倒在了地板上,仰望著掛在天花板上的打光燈,眼神恍惚,久久不語。

  鼠王接過了詩懷雅的手機,瞬間從一個狡猾的老狐狸變回了一個溫柔的老父親,忙用一種無比順從的語氣對著電話另一邊的女兒解釋道:“雨霞啊,爸爸剛才沒在打牌,就是個小遊戲,別跟你媽媽說啊。 ”

  特子看著散落一地的牌九,一身冷汗終於止住,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這一局,沒有贏家。

  特子稍作休息,從地面上坐起,調侃道:“哈哈,原來大名鼎鼎的鼠王,也是個怕老婆的人。”

  鼠王掛斷了電話,歎了口氣道:“等你有了妻子,有了家室,你也會理解我的感受的。”

  特子站了起來,淡了但身上的灰,說道:“男人與其為女人操心,不如多花點時間自我實現,剛才就是這位大小姐,打斷了我的自我實現。”

  詩懷雅此時已顧不上自己身為督察組長的形象,頭髮都凌亂了,剛才把桌子掀翻,已讓她氣喘籲籲。

  鼠王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不禁心生憐愛,拿拐杖指著特子道:“你是個有膽識,有手段的年輕人,但是你不懂女人心啊,好女人你不去珍惜,是會把她們氣跑的。”

  詩懷雅沒有顧忌自己蓬亂的頭髮,仍舊大叫道:“這個姓特的,就是個瘋子,打牌打到搏命,等這件事結束,我就把他關到病院裡去。”

  特子反駁道:“這是計劃的一部分,虧你還是督察組長,人人都知道,要想請鼠王辦事,必須要贏他一局。是不是你們這種有錢的腦子都不好使?”

  鼠王聽了大小姐和特子的這番話,大笑,說道:“詩懷雅,你是我女兒的好朋友,特子,你是穿越者,一個比一個能拚命,找我肯定是遇到麻煩了,說吧,究竟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特子緩了緩,終於說道:“鼠王,還得請您回答我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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