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坤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立即追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何婉清隨手拿起地上掉落的小樹枝，在地上亂劃。

　“第一，清潔工是臨時工，不佔用醫院的編制，所以只要不是殘疾人，都可以去做這個活。

　而其他幾個位子，除了食堂員工，都會有學歷專業要求，那樣萬震山在選人上，范圍一下子就縮小不少。

　第二，清潔工幾乎可以在醫院到處走，卻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如果她想給柳萬菊傳遞消息，完全可以借著給護士站打掃衛生的機會，把柳萬菊約到廁所，在那裡說話，絕不會被人聽了去。”

　秦定坤反問道:“那她倆就不怕正說著，有人會突然闖進來，把她們的話全部都聽了去?”

　何婉清笑著搖頭。

　“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女孩子，我們大多都很愛乾淨，只有看到廁所有清潔工在打掃，如果不是太急，都會等打掃完了再進去。

　只要那個清潔工把廁所門打開，裝著在廁所拖地，我估計基本不會有人闖進去，她們說什麽都不會有人知道。”

　秦定坤慢慢坐直了身子。

　他倒是真沒想到這一點。

　先前，他跟海子的注意力都放在食堂的那個人身上。

　畢竟，那人是龍泉公社的，盡管跟萬震山不是一個村的，但是極有可能是認識的。

　至於那個清潔工，她是土生土長的東廣人，不過在龍泉公社那邊有親戚關系，離萬震山也挺遠的，他們就沒太上心。

　聽何婉清這麽一分析，秦定坤覺得他跟海子有可能盯錯人了。

　何婉清見他神色嚴肅，忙道:“我也是瞎說的，不一定就對，你先別急著否定你們的調查。”

　秦定坤搖搖頭，想一想，又搖了搖頭。

　“不，你說的有道理，論起隱蔽性的話，食堂是比不上廁所的，那裡人多眼雜，想要單獨說句話確實不容易。”

　說著，他便起身急匆匆地向北走去，還不忘囑咐她。

　“記得跟林業峰說一聲，幫我下午的英語課請下假，就說賈建業的事，公安局要跟我了解點情況。”

　“知道了。”

　何婉清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不僅僅是她，這會柳萬菊也坐立不安。

　方才，賈建業怒不可遏地找過來了，跟她狠狠吵了一架後負氣而去。

　柳萬菊不怕賈建業，即使她有把柄在他手上，還被他威脅過。

　她只是沒想到賈蓉蓉的事這麽快就敗露了。

　真是的，港城的人到底是怎麽做事的。

　連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片子都看不住，不但被人救走了，甚至連到底是誰救的都說不清楚。

　真是一群飯桶。

　想想剛才賈建業叫囂著要去公安局報案抓她，柳萬菊心中就冷笑不止。

　她一通哄騙威嚇，說他如果敢報警，那賈蓉蓉在港城做過的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到時別說賈蓉蓉，就算是他們一家也別想抬起頭來。

　賈建業果然害怕了，她又假意許給他一些好處，總算是把瘟神給送走了。

　不過，她很清楚，以賈建業的性子，只怕用不了一天就會反悔，還是會去公安局報警。

　然而，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已經順利離開東廣了。

　昨天，她在醫院的廁所，清潔工朱三妹悄悄通知她，今天下班後，就在家裡等著，到時會有個自稱老貓的人帶她和兒子走。

　約定的時間就是在下午六點半。

　柳萬菊看看表，六點零五分。

　地上擺著兩個包，裡頭裝著她和秦定邦的幾件換洗衣物，還有些重要證件。

　存折她留在了家裡，身上帶了幾千塊現金。

　不過，存折裡也沒多少錢了，這半年她陸陸續續從銀行提了不少錢出來，足夠她花上幾年了。

　秦定邦走過來，皺著眉頭，不滿地道:“媽，我們真的今晚就要離開這兒嗎，我明天也不用去上學了，我還沒跟學校請假呢。”

　柳萬菊看著他微笑。

　“不用請假了，反正以後你也不會在那所學校讀書了。”

　這下秦定邦是真的吃驚了。

　“媽，為什麽，好好的怎麽又要給我換學校啊?”

　這半年他好不容易才跟同學老師都搞熟了，結果又要去新學校，又是新的老師同學，新的學習環境。

　見他不滿地撅著嘴，柳萬菊笑著揉揉他的頭。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這所學校嗎，媽媽再幫你找所好學校。”

　秦定坤一向就聽他媽媽的話，盡管還是不太滿意，到底不再說什麽了。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二十多分鍾。

　柳萬菊等的都有些心焦了，門上終於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

　秦定邦正想上前開門，柳萬菊攔住他，隔著門問道:“哪位?”

　“老貓。”

　門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柳萬菊刷的打開了門。

　就見門外站著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肮髒的粗布衣衫，帶著頂破草帽，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真的好似個花貓一般。

　“嫂子，都收拾好了吧，萬哥那邊讓我們今夜就接你走。”

　柳萬菊點點頭，忽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人笑了笑，“嫂子，我是薛小六的老婆，我叫苗青霞，他現在沒法來內地，所以萬哥那邊才讓我來接你。”

　苗青霞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遞給柳萬菊。

　苗青霞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柳萬菊接過一看，是萬震山的字條，要她跟著苗青霞走。

　她不再遲疑，提起地上的包，帶著秦定邦就跟著苗青霞離開了家門。

　三人穿過屋後的一條僻靜小巷，來到了一輛帶棚的貨車前。

　貨車前站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見到三人也沒多問，直接就開門讓三人進了駕駛室。

　駕駛室空間太小，硬是塞進了四個人，更是擁擠不堪。

　苗青霞讓兩人蹲了下來，抱歉地道:“嫂子，對不住，如果不這樣，估計警察很快就會知道，你們已經出了小區。”

　柳萬菊搖搖頭，淡淡一笑。

　“不要緊。”

　秦定坤卻嚇壞了，拉著柳萬菊的衣服，戰戰兢兢地道:“媽，到底怎麽了，我們為什麽要偷偷摸的，為什麽怕警察知道?”

　柳萬菊眼下沒法給他解釋，只能輕聲安慰他。

　“定邦，沒事的， 只要出了這小區，咱們就一切都好了。”

　車子迅速開動起來，沒多久就停住了。

　門口傳來陳伯的大嗓門。

　“喲，這麽快家具就給文家送下了。”

　開車的男人笑道:“可不是嘛，沙發可是我一個人給扛進去的。”

　陳伯繞著貨車走了一圈，見車鬥上空空如也，就放他們離開了。

　車子駛出了竹林苑，柳萬菊長長舒了口氣。

　她正想拉著秦定邦坐起來，苗青霞忽然道:“好像有車跟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