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二十多分鍾,雨就停了下來,眼見天放晴了。
車子沿著沙海河畔行駛了一陣,慢慢停了下來。
杜老七跳下車,把何婉清扛上肩頭,回頭看向薛小六。
“六哥,你有沒什麽話帶給梅月湘那婆娘?”
薛小六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道:“跟她說,老子沒太多耐心等她,最多給她十五分鍾,老子就開車走了。”
“是,六哥。”
杜老七扛著何婉清,走進河邊一棟竹屋裡,又把她往地上一扔。
何婉清已經是第二次被人當沙包似的扔來扔去了,她心中狠狠地罵著,卻不得不繼續假裝。
杜老七粗聲粗氣地道:“梅月湘,我家六哥說了,隻給你十五分鍾時間,動作利落點,否則我的車子不會等你的。”
不等梅月湘回答,杜老七就大踏步走出了竹屋。
何婉清躺在地上並不動彈,盡管緊閉雙眼,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不用猜也知道是梅月湘在弄鬼。
何婉清並不睜眼,她想看看梅月湘讓人把她擄來,到底打了什麽壞主意。
梅月湘在她身前蹲下,把一個東西塞進了她手中。
何婉清覺得那似乎是個什麽東西的柄。
梅月湘冷冷一笑。
“何婉清,饒是你再精明,識破了我上次給你的信裡有陷阱,那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抓到這來了,估計你想破腦袋都不知道,你店裡的陳青青,早就被我收買了吧。”
何婉清默不作聲地聽著她的自言自語。
“你店裡的電話上,早就被她裝了竊聽器,無論是你跟秦定坤,還是公安局那個小警察的通話,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大概不知道吧,今天你前腳才出店外,陳青青後腳就通知了我們,根本就沒去找小石頭。
嘻嘻,你失算了,如今秦定坤遠在蒙省,他的手下根本沒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不過,你別擔心,很快就會有警察發現你,把你帶進公安局受審的。”
梅月湘拍拍身上,陰陽怪氣地又說起了話。
“好了,我也沒太多時間跟你廢話,原本咱倆都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算是老鄉,都被老天扔到這又窮又落後的八十年代,說不準還能做個朋友。
但是沒辦法啊,你如果存在,我就沒法繼承那老頭子的遺產,咱倆注定不能共存。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自然要為自己的未來著想。”
梅月湘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瞧著何婉清,似乎她是一腳就能被碾死的螞蟻。
“算了,你也是個可憐人,如果你被抓了,不幸被判了個死刑,我肯定會記得,每年在你忌日那天,給你燒上三炷香,祝你死後能盡早返回四十年後吧。”
梅月湘哈哈一笑,輕哼了聲,“再見,何婉清,你自求多福吧。”
她抬腳向外走去。
恰在此時,竹屋外響起了兩聲清脆的鳥鳴。
“我福氣多不多不知道,不過你的福氣怕是沒了,而且告訴你一句話,反派死於話多。”
何婉清睜開雙眼,從地上站了起來。
梅月湘聽到身後的動靜,著實嚇了一大跳,她呼地轉過身,大驚小怪地直怎呼。
“不可能,我讓杜老七用在你身上的乙醚,你至少要昏迷到下午才會醒。”
何婉清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話,瞪大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躺在地上的何令儀。
只見她渾身都是鮮血,怒目圓睜,臉孔猙獰,顯然已經斷氣了。
何婉清右手抵在嘴邊,這才發覺,原來她手上是被梅月湘塞進了一把匕首。
殷紅的鮮血從雪白的刀鋒上一滴滴落了下來,染紅了她腳邊的地面。
何婉清觸目駭心,她真的萬萬沒想到,梅月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你,你居然殺了何令儀,就算她不是你親生的,好歹也叫你聲媽,你怎麽下得去這個手?!”
“媽?!”
梅月湘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過了好半晌,才止住了笑聲。
她指著何令儀的屍身,一臉的鄙夷不屑。
“我不過才三十歲,可當不起她這聲媽,折壽呢。
再說了,不過就是個蠢貨罷了,活著沒多大用處,還阻礙我繼承遺產,死了能把你拉下水,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她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來,帶著說不出的惡毒和痛恨,跟以往那個端莊大氣的梅月湘迥然不同,讓人毛骨悚然。
她看向何婉清,眼神中的怨毒化成了刀子,嗖嗖地向何婉清射了過來。
“本來想留你一條活路的,既然被你知道了,那你也不能活著離開了,跟著地上的蠢蛋一起去死吧。”
梅月湘扭頭衝著門外高叫道:“杜老七,快來把這個女人殺了,她已經醒了,不能留活口。”
半晌無人應聲。
梅月湘愣了下,恨恨地罵了句粗話。
她轉身就想出門,去停車的地方找人,只聽背後呼地一聲響,她的小腿劇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帶血的匕首已經抵在她的頸部。
“不用喊了,他和薛小六已經被守在外面的警察一鍋端了,你只怕也跑不掉。”
她的頭頂傳來何婉清譏諷的話。
梅月湘心頭巨震,她抬頭看向何婉清,見她滿臉嘲諷,連連搖頭。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薛小六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不可能被警察跟上。而且,這個地方除了我們幾個,外人根本不知道,警察不會來的,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何婉清見她都已經山窮水盡還不忘自我安慰,不禁冷冷一笑。
“警察確實不是跟的薛小六,你大概不知道吧,警察跟的是你,是你把警察帶到這兒來的。”
梅月湘登時怒聲反駁。
“這絕不可能,我的化……”
她的話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什麽,又趕緊咽了回去,只是不停地重複著“絕不可能”。
何婉清重重地哼了聲。
“你的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呢,你以為你的化妝術無人能識破是吧,其實你不知道的是,你去過的錄像廳和歌舞廳,早就有人發現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梅月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原來,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
何婉清懶得跟她再說下去。
恰在此時,秦定坤一腳踢開了竹屋的門,見何婉清安然無恙,才算是放下了心。
他一把抓起梅月湘,把她扔給跟在他身後的海子。
海子見地上躺著何令儀的屍身,著實嚇了一跳。
“你們為了誣陷嫂子,竟然還搞出了人命,真的喪心病狂!”
海子把梅月湘交給跟隨而來的警察,又喊了幾個刑警過來勘察現場。
何婉清怕影響警察報案,拉著秦定坤就出了竹屋。
“何婉清,你別以為你贏了,就算我進了監獄,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別忘了你的來歷。”
何婉清和秦定坤一同向聲音來處看去,見梅月湘被警察押著往前走,卻不甘心地回頭,一臉怨毒地瞪著何婉清,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想活生生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何婉清故意衝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奶奶進了監獄,還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錯誤,積極向上,多供出幾個人來,爭取立功表現,那樣你的罪行會減輕的。
至於我這個孫女,就不勞你操心了,如果我以後有時間,會記得去探監的,略略略!”
梅月湘被她氣的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
她一臉鐵青,重重地啐了一口。
“秦定坤,你知不知道,你這女朋友,她其實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