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清見他吃癟，心中多多少少有點小得意。

　“哼，那是自然，你以為就你們幾個搞的那點小把戲，就能騙過我的眼睛。”

　這下秦定坤沒了話說。

　何婉清雙手各伸出食指，樹立在秦定坤的眼前。

　“好了，你瞞了我一次，我沒聽你的話一次，一比一，扯平了。”

　秦定坤一把握住她修長如蔥管的手指，輕輕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下。

　大軍從密林中走過來，衝著何婉清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沒受傷，臉上的神色放松了些，轉頭就去找海子了。

　何婉清噗嗤一笑。

　這孩子，行事風格是越發酷了。

　海子從竹屋中走出來，見兩人都在，輕輕歎了口氣。

　何婉清知道他要說何令儀的事，正好她也想知道，何令儀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海子，我小姑姑，何令儀她還有救嗎?”

　海子搖搖頭。

　“她應該是在你被劫持到這裡前，約莫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被殺的，當胸被捅了三刀，心臟被刺破，失血過多死亡，凶器應該就是梅月湘塞到你手裡的那柄匕首。”

　秦定坤的眼神一沉，臉色也陰鬱下來。

　“這麽說，真是她乾的！”

　海子深深籲了口氣。

　“沒錯，是她，從昨天深夜起，咱們跟蹤她來到這兒，就沒再見其他人進過這竹屋。現如今，竹屋裡除了她就是何令儀，殺死何令儀的人除了她，沒有其他人。”

　秦定坤冷冷一笑。

　“真沒想到，她竟然狠毒到這般地步，為了陷害婉清，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海子連連搖頭。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無論誰說我都不會相信，親生母親竟然能殺死自己的女兒，我長到這麽大，頭一次見這麽冷血無情的人。”

　何婉清沉默不語。

　她自然明白，梅月湘根本不是何令儀的生母，當然不會對她有任何憐愛。

　甚至何令儀的存在，還會阻擋了梅月湘的財路。

　這話她當然不方便說出來。

　即使說了，別人依然還是不解，哪有母親跟女兒爭奪財產，還不惜下殺手的。

　簡直是離離原上譜。

　警察沿著沙海河細細搜查了一遍，確認附近只有這一棟竹屋，現場也只有薛小六、杜老七和梅月湘三人。

　一直搜查了整整一天，警察才收隊回東廣。

　而秦定坤早就帶著何婉清和大軍回家了。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三人都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半個字也沒提起。

　隻說兩人今天去火車站接秦定坤回東廣。

　警察那邊的調查進度不慢，很快參與這事的人，全部都落網了。

　人證物證俱在，梅月湘很痛快地承認了殺人的罪行。

　而跟她聯系的幾個人，也被她供了出來。

　至於薛小六和杜老七，嘴巴倒是嚴實得緊，無論警察怎麽審問，都隻承認劫持何婉清，其他的事一概不說。

　不過，就算兩人不招，光憑梅月湘供出來的人，就能讓警察順藤摸瓜，把萬震山留在東廣的人脈幾乎一網打盡了。

　這次，萬震山真的是損失巨大。

　何婉清知道，以梅月湘的性子，她絕不會放過自己，肯定還會千方百計地搞事情。

　這麽多天，她一直在等著她出招。

　沒想到，第一個找上她的，竟然是包紅旗。

　嚴格來說，包紅旗也是他們組織中的一員。

　盡管沒做什麽實質性的壞事，還曾私下提醒何婉清不要赴約，算是有點功勞。

　但是，她到底是梅月湘供出來的人，警察還是把她抓了，為此還通報了東廣大學。

　不管以後警察會不會判定她有罪，沾上了這種事，學校肯定是不會再留她了。

　何婉清接到包紅旗的會面請求後，毫不猶豫就答允了。

　不過短短幾天沒見，包紅旗就瘦了整整一大圈，臉頰深深地陷了下去，身上的衣服顯得空蕩蕩的。

　“婉清，我真沒想到你還肯來見我。”

　包紅旗憔悴的臉上噙著淡淡的微笑，眼神卻透著一股解脫的輕松。

　何婉清定定地看著她，“想來你應該明白我為何來見你。”

　包紅旗疲憊地笑笑。

　“我自然知道，不光是你，那些警官們都想知道，不過我想來想去，還是更願意跟你說。”

　這也是為什麽警方同意包紅旗想見何婉清的原因。

　眼下，包紅旗還是犯罪嫌疑人，按照法律規定，是不允許除律師以外的人探望的。

　但是，包紅旗對警方的審問都不太配合，卻提出了要見何婉清。

　警方經過評估，到底答應了她的要求。

　包紅旗雙手抱在腦後，輕輕往椅背上一靠。

　“婉清，你知道嗎，自打進大學的第一天，我就羨慕你。

　你長得漂亮，成績好，家裡有錢，性格開朗活潑，還有個那麽優秀的對象。

　那時我常常在想，天之嬌女也不過如此吧。

　可當我從錢二喜的口中得知你的身世後，我心裡就漸漸不平衡了。

　說起來，咱們算是同病相憐，都是自幼父母雙亡，我是被外婆養大的，你比我還慘，直接被親人拋棄，連養父都去世了，只剩下個養母，還拖著四個年幼的孩子。

　但是，在你身上，我完全沒看到自卑自厭。

　你就像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熠熠生輝，在學校那麽多同學都喜歡你，你學習成績優異，做生意也是風生水起。

　再反觀我，從小到大就像是再野外生長的雜草，無人理睬，無人在意，還不時要被人欺辱……“

　何婉清默默聽著她拚命倒苦水，活似要把從小到大的悲苦遭遇都傾吐出來。

　整整說了半個多小時，包紅旗才住了口。

　“我說了這麽多，只怕你都聽煩了吧?”

　何婉清微微一笑。

　“既然你這麽嫉妒我，那你為何要提醒我不要去赴約，就因為我收下了你的山貨?”

　包紅旗凝視著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是，也不是。

　這麽多年來，家裡太窮，跟別人家走動時，只能送這些不值錢的山貨。

　很多瞧不起我們的人家，就算收到了禮，背後也不會說我一句好話，反而嫌棄我們的禮輕。

　但他們從來沒想過，山貨即使再不值錢，也是我翻山越嶺辛辛苦苦撿來的。

　只有你，非但不嫌棄，還把那些東西當成貴重禮物，跟朋友們一起分享。

　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跟你是平等的，在宿舍我吃了用了你那些值錢的東西，但是我也送了你很不錯的禮物。”

　何婉清沉默片刻，“那日你提醒我不要赴約，你們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包紅旗一怔，然後輕蔑地笑了笑。

　“他們自以為拿住了我的把柄，我自然會老老實實聽他們的安排，不敢越雷池一步。

　再說了，他們安排給我的都是很簡單的事，無論是弄清衣服利潤還是送信，自然不會對我多加提防。”

　何婉清點點頭，“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包紅旗又是一怔，忽然眼淚漫上了眼眶。

　“還能有什麽打算，我上了賊船，縱然沒做太過分的事，也終究成了賊，只求能判得輕一點，走出監獄的時候， 還能給外婆送終。”

　何婉清見她眼淚沿著簌簌而下，卻倔強地用雙手捂著臉龐，不願意別人看見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不會被判刑的，嚴格來說，你做的事沒有觸犯刑法，我會跟警察說，我會出具諒解書，不追究你的責任，相信你不會被警方列為被告的。”

　包紅旗的眼中流露出震驚的神氣，片刻後，她擺了擺手。

　“不必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錯了事，就應該受罰，就算咱們是同學，你也沒義務這麽做。”

　何婉清笑了笑。

　“你說得對，就算咱們是同學，我也沒義務無條件原諒你，所以我是有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