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紅旗一愣,“什麽條件?”
何婉清看著她。
“從你走出公安局的那一刻,你就必須去我的店裡做店員,幫我賣衣服。
三年之內,只有基本工資,沒有獎金福利,住宿吃飯的費用都要從你工資中扣除。
而且,五年之內,你不得解約,必須在我店裡工作。”
包紅旗怔住了。
這個交換條件對她來說太劃算了。
她被警察抓了,就算最後能不被判刑,檔案上勢必會記上一筆。
她被大學開除,以後別說機關單位,就算是普通的企業招工也輪不到她。
或許她就只能留在鄉下,種著村裡分下來的那幾畝地,吃一口苦飯,閑暇時上山去采些山貨,賣幾個零錢花。
這輩子就只能如此了。
而何婉清願意讓她去茵格麗工作,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
她那天在店裡做兼職時,聽店員們閑談,知道店員的工資堪比國企工人,還提供吃住。
那時她盡管很驚訝,卻並不羨慕。
畢竟她是東廣大學的學生,未來會有比這好幾倍十幾倍的工作。
如今,她幾乎要淪為階下囚,這樣的工作對她來說,不啻是妄想。
何婉清淡淡地瞧著她。
“怎麽樣,一句話,做不做吧。”
包紅旗的淚瞬間如衝破堤壩的洪水,在臉上洶湧而下。
“我做!我做!別說五年,就是一輩子我也願意。”
她胡亂在臉上抹著,連連點頭,“婉清,你真的是個好人,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何婉清輕輕一笑。
“你不用一輩子感激我,只要別以後別後悔就成。”
她可不是什麽聖母爛好人,這次願意出手拉她一把,並不是為了回報她的好心提醒。
畢竟,包紅旗曾把她店裡服裝的利潤透露給何令儀,這才有了砸場子的事。
何婉清之所以願意救她,是因為看出她有做生意的天賦。
不過是兼了一次職,就算出了店裡的利潤。
而那次送來的山貨,全都是女孩子愛吃的,包裝上雖然是粗糙的紙袋,卻包裹得精細,博得幾個店員的交口稱讚。
她今天犯的事,看上去嚴重。
其實,只要再過上幾年,就沒有人記得了。
如果她選擇乾個體戶,以她的資質,說不準真能讓她闖出一番天地來。
這樣的人才,正是何婉清想招攬的。
這個時候,賣個恩情給她,她自然會感激涕零,好好留在店裡做事。
包紅旗的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後悔,傻子才後悔呢,婉清,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你店裡好好做事,絕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何婉清站起身。
“行,既然你這麽說,我這就去找警察,出具諒解書,等你從公安局出來後,去店裡找我就是。”
包紅旗見她要走,驚詫地跟著站了起來。
“你來不就是想問我,那些人到底用什麽把柄要挾我嗎,怎麽這就要走啊?”
何婉清淡淡一笑。
“我這個人喜歡別人心甘情願地說出來,那樣才不會有所隱瞞,否則胡編瞎造一通,我也辨不出真假不是?”
包紅旗這下徹底愣住了。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微笑著直搖頭,同時豎起了大拇指。
“難怪那些人會栽在你手裡,婉清,你的心思確實厲害。
你放心,從現在起,我絕不會再對你玩心眼。
你是個通透大氣的人,想想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真是幼稚滑稽的可笑!”
何婉清會心地笑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很多時候不用說的太明白,一點就透。
她早就知道,包紅旗指名要見她,肯定是有用意的。
兩人一見面,何婉清就很清楚地將來意說了出來。
她就是想知道,包紅旗到底為什麽被對方挾持,做這些事。
包紅旗自然更明白,但她故意把話題扯到了對何婉清的羨慕嫉妒恨上,一步步引導著,還特意說出了被人抓住把柄的話來。
她的意圖很明確,就是想讓何婉清追問對方拿住了她什麽事,她再用這個作為交換,讓何婉清出具諒解書,幫她跟警察求情。
然而何婉清沒有被她牽著鼻子走,硬是反客為主,不等她開口,就主動提出出具諒解書,還給了她個飯碗,等同於送了份恩情給她。
這下子,於情於理,包紅旗都會把一切和盤托出。
原本,按包紅旗的思路來走,兩人不過是交易,誰也不欠誰。
如今,何婉清主動出擊,硬是拗成了包紅旗欠了她的人情。
何婉清微微笑著,對她的恭維不知可否。
包紅旗深深籲了口氣,徹底放棄了方才那些不便宣之於口的小心思。
“我之所以被他們綁上了這條賊船,說起來,都是因為我媽媽。”
“因為你媽媽?”何婉清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訝異地問道:“你媽媽不是早就……”
“是,我媽媽在我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我外婆跟我說,因為我爸去世得早,我媽一人拚命工作養家糊口,身累心也累,結果有一天下了夜班獨自回家,才不小心掉進河裡咽回去了。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對外婆的話深信不疑,直到今年年初有個女人找上了我……”
“女人?”何婉清立即追問道:“是梅月湘還是何令儀?”
“都不是。”包紅旗搖搖頭,“我從沒見過她,三十多歲,自稱姓辛,我一直叫她辛姐。”
“那你見過她的長相嗎?”
包紅旗不懂她緣何這麽問,不過還是點頭答道:“我既然跟她見過幾次,自然知道她的長相。”
何婉清輕輕點頭。
看來,這個跟包紅旗聯系的女人,不過是個邊緣人物,所以並沒遮掩她的身份。
包紅旗見何婉清沒再多問,就繼續說起了下去。
“她找到我,跟我說了一件關於我媽媽的秘密。她說,十五年前,我媽根本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自殺,她是畏罪自殺的。“
“畏罪自殺?“何婉清瞬間坐直了身子,“到底怎麽回事?”
包紅旗苦笑了一聲。
“我媽生前是東廣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大約十七年前,有兩個孕婦在同一天在第一醫院生下了孩子。
巧的是,那兩個孩子都是早產兒,一出生就得了重病,不得不進保溫箱搶救。
經過護士一段時間的照顧,才算是恢復了健康。後來,兩個產婦就相繼出院了。
本來也相安無事,誰知道,兩年後醫院竟然無意中發現,兩個孩子被互換了。”
“怎麽發現的?”何婉清追問道。
她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別說十五年前,就是現在,國內也沒有辦法做親子鑒定,醫院怎麽會發現。
“其中一個孩子受了傷,被送到醫院來搶救,在輸血的時候才發現,孩子的血型跟他父母的都不符合。
孩子是ab型血,而他媽媽是a型血,爸爸偏偏是o型血。”
何婉清頓時無語了。
這情節,怎麽看怎麽都跟她前世看過的狗血劇有的一拚。
“孩子的父母是不是在醫院大鬧了一場,要追究醫院和護士的責任?”
如果沒猜錯的話, 十七年前照顧兩個孩子的護士,應該就是包紅旗的媽媽。
沒成想,包紅旗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當時孩子的爸爸出差去了外地,只有他媽媽在醫院,他媽媽應該就不懂血型代表什麽,自然不會發現孩子不是自己的。
聽說是醫院的護士長偶然發現了這事,才知道兩個孩子錯換了。”
第一人民醫院,護士長。
這兩個詞連在一起,迅速讓何婉清隱隱猜到了些什麽。
“當時的護士長是不是柳萬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