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震山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對日後一家三口生活的安排。
　“好，我等著你來接我和兒子。”
　她不敢跟他通話太長時間，怕被警察發現端倪。
　兩人約好下一次通話時間後，柳萬菊淚流滿面地掛斷了電話。
　“媽，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我爸來電話了，他是不是又因為那個魔鬼罵你了?”
　秦定邦見柳萬菊哭的不能自已，頓時慌了手腳。
　柳萬菊聽他這麽說，把臉頰流了的淚擦乾淨，搖了搖頭。
　“不是，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媽媽一直照顧的一個病人去世了，媽很難過。”
　秦定邦對他媽的話素來深信不疑，也沒發現其中的漏洞，給他媽夾了一筷肉，勸道:“媽，你不常說，生老病死是最常見的，你既然盡力救過他了，那也罷了。”
　柳萬菊注視著秦定邦。
　這孩子長的跟她太像了，從小到大，見過的人都這麽說，反而忽略了他身上沒有一處像秦文斌。
　方才萬震山的話，讓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當年的事。
　她在兩人約定好的地方，整整等了一夜，沒等來萬震山，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後來，她不死心，冒險去了他在東廣的住處，卻發現人去屋空。
　她跟住在鄉下的爸媽旁敲側擊地打聽，得知他也沒回小黃大隊。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拋下她，獨自一人去了港城。
　那時，她幾乎氣瘋了，差點就想拿掉孩子。
　但到了最後，她還是沒舍得下手。
　到底是她跟他的骨血，一旦拿掉了，兩人從此真的就再沒半點關系了。
　所以，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要給孩子找個便宜父親。
　或許是老天可憐她，那幾天秦文斌正好陪老朋友來醫院看病，就被她盯上了。
　不過三言兩語，就從他朋友那裡套出了秦文斌的情況，她決定讓秦文斌來當這個接盤的人。
　她知道這個想法很恐怖，秦文斌的身份不一般，如果日後她被拆穿，那她將萬劫不複。
　然而那時她就是憋著一股氣，硬是要把這局扳回來。
　甚至都做好了一旦被拆穿，她就帶著孩子一道去死的決心。
　結果出人意料的順利，秦文斌真的相信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很快就娶了她。
　後來，她用了點手段，造成孩子早產的跡象。
　既瞞過了秦文斌，也瞞過了眾人。
　原以為，她一輩子就這麽過了。
　但是，那一天，秦定霜那個死丫頭，竟然提起了她發現萬震山的事。
　柳萬菊一聽，便知道她說的是他，也徹底明白萬震山為何會拋下她，獨自去了港城。
　原本，她對秦文斌的兩個孩子沒什麽敵意，當然也沒什麽感情。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前妻留下的兩個拖油瓶罷了。
　反正秦文斌的工資高，再多兩個也養的起。
　但是，打那天起，柳萬菊就把秦定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她開始想盡辦法折磨她，還拿秦定坤威脅她，讓她不敢跟秦文斌告狀。
　可這臭丫頭也聰明，她不知道從哪發現了些端倪，竟然跑到軍區醫院打聽人的血型。
　幸虧醫院有她的眼線，很快就把這事告訴了她。
　那個時候真的把她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秦定邦不是秦文斌親生的，他是b型血，跟萬震山是一個血型，絕不可能是a型血的秦文斌和o型血的她能生出來的。
　她小心翼翼，試探了秦定霜好久，最終確定她確實什麽都不知道，這才放了一大半心。
　不過，她到底是有心病，怕秦定霜是用這事來要挾她。
　所以，打那以後，她也不太再跟姐弟倆過不去。
　後來，秦定霜下鄉後，她更是稱願。
　不在她眼前惹厭，最是乾淨不過。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生怕秦定霜私下知道了什麽，趁著去外地，偷偷寫信告知秦文斌。
　她就做主攔了從閩省寄來的信件，翻開看過，都是些訴苦信。
　她懶得再把拆開的信件封回去，更不想秦文斌看到，想辦法把她調回城，就直接賣到廢品回收站去了。
　直到從閩省傳來秦定霜的死訊，她才徹底松了口氣。
　不管她知道了什麽，反正都帶進棺材裡去了。
　這世上，除了她和萬震山，再沒人知道她兒子的身世了。
　柳萬菊端起飯碗，慢慢吃了幾口，見兒子大口大口地吃著飯，憋了好久的話，還是問了出來。
　“定邦，你想不想你爸，要不要媽帶你去看看他?”
　秦定邦一怔，跟著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要，爸每次見到我，十有八九都是在教訓我，說我不努力學習，不肯去訓練，不像個軍人的後代，我實在被他教訓怕了。”
　他放下飯碗，抱著柳萬菊的手臂直晃。
　“媽，我不想見他，這幾個月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不知道過的有多舒心。
　我不要去嵐省，聽說那裡很苦的，風沙又大，我們就待在南省不好嗎?”
　“好，好，我們就待在南省，不去嵐西。”
　柳萬菊笑著摸摸他的頭。
　或許沒有血緣的關系，更或許是秦文斌工作忙，不常在家的緣故。
　秦定邦對他幾乎沒太大感情，聽說兩人要離婚時，他非但不傷心，反而有了絲期待。
　原本，柳萬菊是打死都不願離婚的。
　畢竟，秦文斌的地位和人脈，能給秦定邦的未來有著不小的助力。
　但就在那時，萬震山派人聯系她， 告訴她，願意把她和孩子接到港城。
　他一直沒結婚沒孩子，將來的事業肯定要秦定邦接手。
　柳萬菊的心一下子就活了。
　比起繁華發達的港城，窮困不堪的內地算什麽。
　尤其是萬震山在港城的生意鋪得那麽大，就算一輩子什麽都不做，也能讓秦定邦一輩子衣食無憂。
　不比在內地拚死拚活地奮鬥，最終還不知道什麽結果，強上百倍千倍。
　這年頭流行走出國門去歐美，如果實在去不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去港澳。
　但是想出國的人太多，門路有限。
　而且礙於秦文斌的身份，只怕秦定邦要出國，比起普通人來還要艱難。
　既然孩子有天生的關系，更不能浪費。
　她權衡利弊下，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