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來見孫旅長:“我夜觀天象,下月開始有連綿大雨,極有可能引發洪災,洪災過後城裡可能鬧糧荒,你要有所準備。”
孫旅長聽了不以為然,連連搖頭:“道兄,這裡哪一年沒有發水,總不能因為你一句天有異象,就要我備糧吧。再說了,若我大肆收糧,糧價勢必會瘋長,到時候老百姓要罵娘的。”
師傅還要說什麽,孫旅長不耐煩了:“道兄莫要杞人憂天,我還有要事要處理,你們看……?”
他這是下逐客令了,師傅和我只能怏怏而回。
過了幾天市面上突然出現了大肆收糧的事,據我了解,都是些大戶以高於市場的價格收購散戶手裡的糧食。
農戶貪利,紛紛出手本就不多的余糧,連帶著街上的米面油鋪也跟著漲價,一時之間民怨沸騰。
師傅又一次去找孫旅長說明厲害,要他製止市面上大肆收糧的行為。
孫旅長埋怨師傅:“你老兄沒事說啥發大水的說,那些話被哪個長舌婦傳了出去,市面上已經出現搶糧風潮了。現在民怨很大,這些天我也忙的焦頭爛額。而且買糧是農戶之間的自願行為,我們也不便干涉。
原來師傅說的話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肆意傳播,使得本就常常遭受洪水襲擾的鞏縣民眾猶如驚弓之鳥,紛紛加入了搶糧的行列,一時間糧價暴漲,引起了恐慌。
沒法子,我和師傅只能去街上辟謠。他擺了個卦攤,給人算卦的時候有意無意的透漏出這裡不會發洪水。
師傅算卦本來就準,他說的話也慢慢有人信了。
過了沒幾天,卦攤前有人鬧事,說給孫旅長提屯糧建議的就是師傅,說這裡會發大水的也是他。
這下群眾可不樂意,說發大水的是你,不發水的也是你,合著什麽話都讓你說了。
憤怒的民眾直接掀了卦攤,追著我和師傅四處打。
我們猶如喪家之犬的四處逃竄躲避。最後還是孫旅長派了一隊士兵喝退了憤怒的群眾,才將我們接回旅部。
師傅氣哼哼的質問孫旅長:“到底是誰將我說的話傳出去的。你乃一方軍政長官,為何不去市場上平息糧價,放任糧食瘋長。”
孫旅長看著師傅的一對青眼圈強忍著笑說:“我正在查,至於平抑物價我實在沒辦法。
這次哄抬物價的商鋪,背後都有縣上大戶撐腰。那些大戶盤根錯節,各有各的背後勢力,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師傅看孫旅長推脫,直接拂袖而去。
回到屋內,師傅坐在八仙桌前生著悶氣。
我安慰師傅:“實在不行這件事怎不管了。”
師傅歎息一聲:“不是管不管的問題,這些天我總感覺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操縱著這一切。你去街上多打聽,有什麽特別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一想起街上那暴怒的民眾就不由的發怵,說什麽也不去。
師傅怒呵一聲:“你真以為自己是顆蔥,誰都認識你,快去。”
這時節本就是煙葉快要成熟的季節,由於市面上搶糧的局勢愈演愈烈,那些煙農只能搶收尚未成熟的煙葉,賤賣出去再去搶糧食,一時間煙農賠的是血本無歸。
現在煙農恨師傅入骨,揚言要師傅好看。
我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告訴師傅。
進了八月,暴雨如期而至,一連下了好幾天。鞏縣大堤外的漳河水暴漲,隨時有潰堤的危險。
這些天我一直跟著師傅守護在鞏縣大堤上,
片刻不敢松懈。 天終於放晴了,師傅也松了口氣,帶我離開了鞏縣大堤。我回到旅部,倒頭就睡。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糊間聽到街上傳來一陣密集的敲鑼聲,有人大喊:“大堤決口了,快跑啊!”接著就傳出一陣喧鬧嘶吼聲,像炸了窩。
我趕緊起來穿上衣服出門,此時已是深夜,孫旅披著大衣站在院子中,焦急的督促士兵裝載槍支彈藥和一些物資。
師傅不知什麽時候也出來了,他一巴掌排在我腦袋上:“發什麽楞,快過去幫忙,晚了誰也走不了。”
等我們將物資都裝上車,拉到一處高地。此刻的城裡已經是一片澤國了,那些低矮的民房都被洪水衝塌。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高地上已經站滿了人。扶老攜幼,牽牛拉羊哭聲不絕。
看到此情此景,孫旅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是我無能啊,無能啊,沒有聽道兄的,害了相親們。”
百姓聽見孫旅長哭,他們也哭的更加悲痛了。一時之間哭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高地。
師傅看著悲痛哭泣的孫旅長,歎息一聲過去攙扶他:“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你是大家的主心骨,要想辦法穩住民心。”
我們在高地過了一夜。
洪水來的快,去的也快,留了一片爛泥。
接下來就要災後重建了,不過眼下就有個急需解決的大麻煩,缺糧。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漫山遍野的人要吃飯。
孫旅長帶著師傅淌泥進城,去向那些大戶人家借糧。
這些狗大戶,院子修的像個碉堡,幾乎沒有受到洪水的影響。
盡管孫旅長低聲下氣的去借糧,這些大戶像是提前商量好的,就一句話,拿錢來買。孫旅長再三央求,人家就是不肯松口。孫旅長無奈,只能罵罵咧咧先回旅部。
士兵挖出了一些泡水的軍糧,孫旅長命人熬成糊糊,分給災民吃,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
災民這邊勉強算是穩住了,可部隊這邊又嘩變了。孫旅長忙前忙後,整個人瘦了一圈。
這點軍糧對於千千萬萬的災民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吃了五天就已經斷糧了。
又過了幾天,城中開始死人,孫旅長懷疑是瘟疫。
師傅去看了死屍,確實是瘟疫, 而且是傳染性極強的霍亂。
好在瘟疫暫時處於起步階段,感染的人不是很多。師傅配了一些草藥湯,效果很好,算是暫時穩住了局勢,至於後面會不會大規模爆發,師傅也不好說。
眼看著局勢一天天惡劣下去,這天孫旅長找到師傅痛哭流涕的說:“孫兄,你看如今的局勢可如何是好啊?”
師傅想了好久,狠聲說道:“煽動饑民去搶大戶。”
孫旅長搖搖頭:“這怕是不妥,那幾個大戶家中都有快槍,房子修的似個堡壘,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去搶,無易於白白送死。”
:“那你下令去強行借糧。”
孫旅長苦笑一聲:“老兄,你不為官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我若這樣做了,日後也不得活。”
師傅急了:“這不能做,那不能為,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災民餓死?”
孫旅長突然對著師傅就跪倒在地:“其實能救災民的只有你了。”
師傅一臉驚詫的看著孫旅長:此話怎講?”
孫旅長壓低聲音:“挖開皇陵,取出財寶買糧救濟災民。”
師傅驚的一屁溝坐在地上,久久不語。
孫旅長噗通噗通就是幾個響頭:“請道兄救救百姓吧。”
師傅突然大吼一聲,顯的極其憤怒:“你這是要我成千古罪人啊!”
孫旅長也豁然起身:“只要道長說出皇陵地宮的具體位置,這個千古罵名我來擔著,不連累道兄。”
師傅見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歎息一聲,也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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