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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門後續2》第7章:發難
  思量片刻,二月紅道:“家裡不安生,丫頭身體也還沒大好,我不方便在外過夜,還是每日白天過來。你也好好休息,戰場上槍炮無眼,養足精神才能多加小心。”

  話雖如此,但很快事情就不像他說的這樣。

  最初十幾天張啟山規規矩矩的跟他勵精圖治,就差聞雞起舞臥薪嘗膽。但安穩沒多久他又閑不住要帶著二月紅雞飛狗跳,一旦二月紅跟他痛陳厲害,他必定一副“我眼看要走了,你自己看著辦”的無賴架勢。見多了他這死皮癩臉的樣子,二月紅跟他對著耍無賴,奈何時間確實是越來越少,拖到後來又不得不在張家過夜,簡直是惡性循環。二月紅別無他法,只能妥協了。

  這天張啟山照例派人去請二月紅,卻被告知“紅老板說家裡有事,任誰請也不出門,請大佛爺自便”。

  變化來得非常突然,張啟山給母親梳頭的手一頓,問:“他家裡能有什麽事?”

  那夥計答道:“聽說是紅老板的夫人病重,下血下得厲害,已經不能下床了。”

  張啟山一愣,“不是已經好了嗎?”

  倒是黃氏有些經驗,拍著他的手道:“女人的病,一時受驚一時季候變化再犯也是很多的,再差人去看看。”

  張啟山想他一向疼愛妻子,連著派人又送了補氣養血的東西去,卻全數被二月紅退回來,最後還帶回張條子,上面寫:賤內閨閣病患,不勞大佛爺費心,二月紅再拜頓首。

  這反應讓張啟山非常莫名,他跟二月紅認識幾年,二月紅即是發脾氣也是溫吞如水最多置之不理,張啟山從來沒見過這樣絕情冷嘲熱諷的架勢。

  “……他這樣算什麽?”張啟山想了想,又招來夥計問:“他女人病得非常重?”

  夥計答道:“聽說是已經兩天兩夜沒醒,看樣子在準備後事了。”

  翌日一早,二月紅得報:張大佛爺親自登門求見。

  這時他家裡已經有些燥亂,藥氣和血腥味道混做一團,三個孩子守在母親病床前哭的淚包一樣。床上的病人始終沒有清醒,土醫和西醫都在家裡來來往往的穿梭不休,一直服侍二月紅妻子的幾個小丫頭跪成一片求二月紅先給夫人把衣服換了,即便她要走也乾乾淨淨的走。

  二月紅非常煩躁,道:“請大佛爺先回去,等我家裡的事情都料理定了再見不遲。”

  小夥計遲疑了一陣,硬著頭皮要出門逐客。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呼喝聲,許多人在喊“大佛爺,那是東家臥房您不能硬闖”,緊接著不知是誰放了一槍,而後一切歸於寂靜。只剩踏在青石板上擲地有聲的腳步亟亟逼近。

  守在外面的夥計仍舊有人想攔,但都不敢靠近,反而像是護送著旁若無人的張啟山疾步走進二月紅臥房。

  二月紅本就焦躁,聽見槍聲更是心頭火起,一轉身便要出去。張啟山手裡還提著槍,此時邊走邊擦著槍管,邁最後一步時把槍收回原位又整了整帽簷,帶著滿身濃重的槍油火藥味道踏進門內。

  張啟山走得全無顧忌。二月紅幾乎撞在他身上,到門口時腳步驟停,甚至下意識退了半步。

  原本有意阻攔的夥計們見他們兩個對上,立刻躲得遠遠的。

  張啟山今日一身戎裝異常筆挺,連帶著眉眼都格外犀利起來。二月紅記憶裡這個人從來沒把軍裝穿得這麽端正,戴了帽子配了短刀馬鞭,腳上還蹬了雙馬靴,就在門口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一時間二月紅有些恍惚,

隱約知道不知他的家裡,連外面的事情都不太好了。  張啟山道:“紅老板,小弟不請自來,叨擾了。”

  二月紅臉色非常難看,“大佛爺親自登門,有何貴乾?”

  張啟山抿著嘴唇不苟言笑,完全沒有平日說笑潑皮的痕跡,“我來說三件事。”

  “請講。”

  “一則我在湘雅醫院約好了醫生,現在可以馬上把病人送過去。那是長沙最好的大夫,雖然未必一定救得回來,拖延兩三天也是好的,她畢竟年輕,有好醫生護士照料著或許還有痊愈的希望。二則我明日一早啟程,歸期不定,這期間嫂夫人如果有什麽意外,啟山不能到場,還請紅老板多擔待。”

  他說得非常快,中間幾乎沒有停頓。二月紅靜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明白他的意思,問道:“第三件呢?”

  他這一問,二月紅靜默片刻,一字一頓道:“我不害活人。”

  “李居士那次又算什麽?”

  二月紅冷笑一聲,“他也算個人?”

  “他算不算是個人,都是師父自己定的。您給自己定一個框框,只有框框裡面的才用得上禮教是非,才算得上活人,超出這個框框的那些即便是活人,您也不會把他當活人看。這樣區分下來,活著很累,對自己也沒有好處。本來我們天生做損陰德的事情,早就用不著良心,能言出必行就是好人了。”

  這番話讓二月紅非常震驚,“你這樣,跟那些日本人有什麽區別?”

  “本來也沒有區別。”陳皮阿四道:“我見過兩個日本兵,把他們殺了剖開肚皮看過,日本人的心肝跟中國人長得一樣,都是紅血白腦漿。他們就因為沒有給自己定一個框框,無所謂活人死人,才能佔了大半個中原。但凡咱們的人肯撇開這個框框跟他們以死相搏,哪容得下他們一路囂張到武漢?”

  二月紅幾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番話絕不是陳皮阿四能夠說出來的,中間一定有那麽一個人曾經用拋開禮義廉恥的方法教過他。二月紅猜得到那個人是誰,他甚至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種怎樣的教授方法,而陳皮阿四本來就是一個無所謂他人死活的獨行鬼,被教成現在可謂意料之中。

  “你撇開了這個框框,就為了害自家人?”

  陳皮阿四的眼中這時才有幾分愧疚,他很明白二月紅因為這件事情有多傷心,但仍舊說:“除了師父跟師娘,這世上沒有我的自家人。”

  二月紅不知自己這時是該苦笑還是該繼續發怒。

  陳皮阿四拜入二月紅門下的時候才十二歲,那時二月紅也只有二十四五,剛從父親手裡接手戲班子的事務。一天走在街上看見兩個小乞丐為半個饅頭打架,其中一個幾乎把另一個打死,二月紅動了惻隱之心,權當救了街頭許多體弱乞丐的命,把打人的那個撿回家裡來,就是陳皮阿四。照理說二月紅這樣的班底不該收外鄉人,尤其是陳皮阿四這樣流落街頭只有一個姓氏堪稱來歷不明的外鄉人,但是二月紅當時確實是一眼看中了他,隻考慮片刻就把陳皮阿四領回家。二月紅的父親為這個突然被領進家門的小娃娃還跟二月紅發了一頓脾氣,那是二月紅頭一次把父親氣得抄家法打人。雖然二月紅後來為了忤逆父親的不肖行徑深深後悔了一陣子,但從沒起過把陳皮阿四攆出去的念頭。

  陳皮阿四入他門下之後,也受到他妻子相當的照顧,對二月紅夫妻非常孝順,但是對戲班子裡的其他人則拒人千裡。二月紅在他成年之後已經疏遠他,意圖讓他跟師兄弟們親近些,結果毫無用處。

  他一直這樣特立獨行,又素來唯利是圖,給人鑽了空子確實是遲早的事。

  二月紅道:“既然如此,你哪裡來的,仍舊回哪裡去吧。”

  陳皮阿四的臉色變了變,心知自己在二月紅門下的日子已經過到頭了,立刻想掙開繩子跑掉。他的功夫極好,掙動兩下幾根繩子立刻像被打死蛇一樣落在地上。一直在旁的夥計見狀趕忙撲上去與他扭打起來。他們同樣練的是輕軟功夫,陳皮阿四又比別人多學過暗器和內家功,幾個人一同對付他仍舊佔不到便宜。

  但因為二月紅在場,陳皮阿四無論如何不忍心在他面前殺他的徒弟和同門,並不敢下狠手。不久便落了下風,又重新給人捆綁起來押在二月紅面前。

  二月紅看著他,“我苦心調理十二年,還教不出你一個明辨是非的人樣,便當我白存了這份惻隱之心。你辱沒師門,坑害同門兄弟,今日我就彌補十二年前犯下的大錯,清理門戶。”

  聽出他已經起了殺心,成錦趕忙勸他不要一時衝動,況且陳皮阿四也算初犯,不如饒他這一次。

  陳皮阿四卻道:“省省為我說情的力氣。以後日本人打來了,你們這些人還不知是怎樣。”又轉頭看著二月紅,“臨走前,我想再給師父敬杯茶。”

  二月紅坐在椅上示意旁人給他松綁。那幾個剛剛把他綁起來的夥計都大驚失色連連勸阻,二月紅道:“松開吧。他想逃,怎麽都能逃出去。”幾人這才照辦。

  夥計們很怕他被松綁之後突然發難,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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