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方凌偶得了一隻毛猴,因其被捕獸夾傷了腿腳,便得方凌日日照料,很是上心。
小姑娘本就對這種毛絨絨,軟乎乎的小東西毫無抵抗力,再加上這猴子極通靈性,又好撒嬌賣乖,更是深得方凌歡心。故一段時日便出去野得少了些。
紅眼兒這一年來一直以作弄方凌為己任,但眼下這小丫頭片子突然間轉了性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道觀再破也得香火日日供奉,斷不是他這等孤魂野鬼進得去的地方。一時間人生便沒了方向,頗有些迷茫。眼見方凌日日與那圓毛畜生為伍,好不逍遙快活,便有些吃味兒。
人性易變,獸性卻難移。小毛猴傷好得差不多了,便在觀裡待不住。整日裡上躥下跳地要進林子,方凌倒也不擔心它,畢竟山裡野生野長的東西,便隨它出去蹦躂。
只是這一日那小毛猴回來後,卻是興奮異常,毛爪子扯了方凌的衣角總要往外拉。
方凌一時好奇,便隨它去了。
要說這清遠山上還有她方凌沒去過的地方,怕就只有林子裡的那處幽谷了。因為這幽谷地勢特殊,四周高,中間低,山石呈合圍之勢,且易生瘴氣。是以除了個別采藥人會冒險進去采摘一些稀有藥材之外,鮮有人至。
但往往越是這種神秘莫測的地方對小孩兒越具有吸引力。根據方凌常年聽戲本子的經驗,此谷內不是別有洞天,就是藏有驚世駭俗之寶物。
此次見小毛球執意領自己入谷,便更是篤信不疑。
果不其然,小毛球一路將方凌領至一處地洞。只是這處地洞怎麽看也不像是藏有珍寶的樣子,看那明晃晃的鎬子印,倒像是新挖的捕獸坑。
正當方凌撅著屁股趴在洞邊觀察時,忽覺亂風四起,自己竟被一腳給踹進了土坑。方凌毫無防備,摔得是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待方凌齜牙咧嘴地抬起臉時,只見眼前黑煙一晃,不是紅眼兒獠牙卻是哪個?
紅眼兒虛浮在坑中得意洋洋地嘿嘿笑道:“這次便是你有那破鈴環也決計是出不去了。”
“死紅眼兒!爛肚腸的醜八怪!你到底要幹什麽?”方凌一時大意,竟中了紅眼兒的圈套,不禁怒火中燒。
“無非就是要你的命囉!不過臨死之前,你摸摸看我都給你準備了些什麽好東西?”紅眼兒賊兮兮地笑道。
方凌伸手便摸到些滑不溜丟,觸手冰涼的東西蠕動著。
“哼,無非就是又變了些蛇蟲鼠蟻的,看都看膩了,你累不累?”
“那你可太抬舉我了,這手感可是我能變得出來的?嘿嘿嘿……我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一個月前我特意托夢給了孫獵戶,說是在這兒挖個捕獸坑能大獲豐收。但須得扔上半袋子花生,再加上些毒蛇,老鼠,蛤蟆一類的做誘餌。
孫獵戶是個實在人,應當放了不少吧?哈哈哈……”
方凌聞言立即嚇得上躥下跳,大罵道:“你有病吧?你個下三濫的臭不要臉!整日就知道欺負小孩兒,你算什麽本事?”
聽著洞裡驚天動地的尖叫聲,紅眼兒很是滿意。
“你且好生跟他們處處,老子自去逍遙快活了,明日再過來給你收屍……嗯……收魂。”
外頭漸漸沒了動靜,只剩方凌瑟縮在角落裡一邊趕著蛇,一邊哭嚷著:“壞心眼子的!我咒你永遠投不了胎!就算投了胎,也咒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頭頂生瘡,腳底流朧,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所幸,今年秋天天冷得有些早,那毒蛇,蛤蟆不知是冷得還是累得,俱都是懶懶散散,一動不動地趴著挺屍。
不多時,方凌隱約聽得外面傳來了“喔,喔”的叫聲。抬頭髮覺小毛球探頭探腦地伸了個腦袋在洞口,眼睛裡悲悲戚戚地盯著這邊骨碌碌亂轉。
方凌不由埋怨起來:“人都說豬來窮,狗來富,貓來開當鋪。如今倒是要加上一句猴子來了摔斷骨。你這沒良心的,這下可好,為了那半袋子花生,害我被人算計了。以後再沒人養著你了,你且自尋生計去吧。”
小毛球似是知道闖了禍,趴在洞邊扒拉著樹枝,急得吱吱喔喔團團轉。
方凌看著它,突然靈機一動。忍著痛,將手上擦破了皮的血口子又使勁擠了擠,蘸著血珠子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手絹上抹了幾道。便團了個土塊兒,將那手絹扔了出去。
“小毛球,我救你一命,你也得救我一命。你現在將這帕子叼了,回去給爺爺,千萬不能弄丟了!”
小毛球果然幸不辱命,熬到將近日落時分,便帶著誨極道長殺了過來。方凌又冷又餓,見到誨極道長頓時眼淚猶如江河泛濫,滔滔不絕,直哭得昏天黑地,山河共泣,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