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哩哇啦”
古怪難聽的夷語充盈了耳膜,這難受感覺讓阿拉知院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群小矮子,嗓門倒是不小,難道也是高手。
下一刻,阿拉知院揮刀,鮮血噴灑出來,衝過來的一個倭人倒飛了出去。
其余的倭人被嚇住了,舉著長長的倭刀,卻不敢再向前半步。
“你敢在明人的會同館內揮刀傷人,明人的官員不會放過你的。”
有些蹩腳的官話響了起來,為首的倭人首領警惕的看著阿拉知院,生怕他衝過來一般。
阿拉知院聞言一驚。
也對,這裡是大明的會同館,自己是來朝貢的,不是來殺人的。
都怪這些高傲的小矮子,到處裝逼,惹煩了自己,罵了他們。
這樣想著,阿拉知院吩咐旁邊的親衛:首發網址.9ique。com
“走。”
他不耐煩搭理這幫小矮子。
這時候,前面響起了雜亂腳步聲,幾個明人官員被一群明軍簇擁著過來,中間的,就是會同館的大使胡庸。
看到胡庸,阿拉知院將刀捂緊,自己這次來朝貢,是為了搏個好名聲,賺點入貢的賞賜,好回去繼續跟蒙古各部打,可不是來得罪大明的。
胡庸見到地上的血跡,哀嚎的倭人,如臨大敵的倭人,有些頭疼。
這些倭人是一個叫什麽蝦米島上的,來投靠大明求冊封的,陛下沒有旨意之前,不能得罪。
這個叫阿拉知院的,前年的時候還打到了都城來,更是不能得罪,自己這九品的小官怎能把這事處理好。
“說說,誰在鬧事?”
胡庸雖然膽子不大,但還是擺出了會同館主官的氣勢,這兒畢竟是他的地盤,不能虛。
阿拉知院正要開口,旁邊就跳出一個小矮子,一臉激動:
“是他,是他罵了我偉大的太陽的後裔,蝦夷的皇族,最貴的王子,還砍傷了我王尊貴的將軍的手臂。”
“你們明人一定要嚴懲他。”
跳出來的倭人氣勢洶洶的說著。
胡庸看了一眼阿拉知院,這位他更惹不起啊,雖然寧王爺把蒙古人打的丟盔棄甲,但那是寧王爺,大明的戰神,自己一個九品小官,可打不過他們啊。
胡濙淡然開口:
“阿拉知院平章,你為何要砍傷這位來自倭國的朝貢使節?”
阿拉知院聞言一驚,他仔細打量了胡濙一眼,雖然他不認識禮部尚書,但是胡濙的氣度讓他覺著不凡。
這是個明人的大官。
阿拉知院決定收起傲氣,他謹慎的看著胡濙,彎腰躬身行禮:
“外邦小王見過大人,我砍傷他,是因為他無禮,同為使臣,別國之人多在安靜吃酒,這群廝鳥喝酒之時吵吵嚷嚷,好不讓人煩躁。”
“小王說他們幾句,竟然挺著刀要來砍死小王。”
“若不是小王的刀利,現在躺在地下的,應該就是小王,而不是這倭國的粗蠻使節了。”
胡濙點了點頭,擺手製止了想要嚷嚷的倭人:
“你們的品行本官是清楚的,休要狡辯了,惡意害人在前,意圖汙蔑在後,難道你們以為這裡是你倭國的蝦夷島嗎?”
“若是再讓本官知道你們敢在會同館鬧事,必嚴懲不貸。”
“把人拖下去,滾吧。”
胡濙袍袖一拂,幾個明軍圍了過去。
憋屈的倭人不敢再鬧,被明晃晃的鋼刀逼著,扶起被傷的倭人,乖乖的退走了。
胡濙吩咐著旁邊的胡庸:
“你上報於謙,這個倭人我很不喜歡,讓他們趕緊滾蛋,南方的倭寇之亂還未解,我大明怎麽能容留倭人使節。
”胡庸只能應了,但是七卿大佬層面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夠插手,只能是回去上報。
胡濙被人簇擁著,轉身要走,旁邊阿拉知院開口問著:
“敢問這位大人在何部任職,可認識蘇城蘇公爺?”
胡濙眉毛一挑,掃了阿拉知院一眼:
“寧王已經晉爵親王,平章要注意自己的稱呼。本官在何部任職,平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阿拉知院聞言明白過來:
“原來京中的寧王就是蘇公爺,怪不得老子多方刺探,都找不到蘇城這人的影子,原來是升官了啊。”
“這位大人,能不能幫小王引薦一二,不讓你白幫忙。”
說著,阿拉知院從腰裡拿出一個金珠子,丟給了胡濙:
“這金子是你的了。”
胡濙打量了一下手裡的金珠,問著旁邊的長隨:
“聽聞漠北有不少金子,寧王家的金珠有不少都是從北地搶奪而來,以前我還不信,看到這枚金珠,我就信了,指路就能賺取一枚金珠,這樣的好買賣也只有財大氣粗的蒙人能乾。”
說完,胡濙給阿拉知院指點了方向:
“出了大門,向東方走,拐過那處廣場,再走上二裡路,看到門口有大石獅子的,就是寧王府,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阿拉知院大喜,向胡濙彎腰行禮。
胡濙上下打量了阿拉知院一會子,開口說了一句:
“我觀你鷹視狼顧,不是久居臣下之人,王爺現在應該不會見你,也對,王爺現在無心軍務,一心只顧弄些個火銃鐵針的,怕是根本不會見你。”
阿拉知院是知道的火銃的,但是不見他,他倒不這麽認為,自己當年好歹也是他蘇城安插入蒙古的一個釘子。
現在自己有了難處了,他不施以援手,怎麽對的起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呢。
尤其是今年,那個叫班麻思結的,明顯是大明的探子,竟然還敢謊稱是罕東左衛的人,要聯合察合台汗國的人攻打大明。
簡直是不把自己當人看,若不是自己身邊也有大明的暗探,自己差點就信了班麻思結的鬼話。
第二日,天大亮了之後,阿拉知院才起身,用了早飯,與對門的小矮子們對罵一陣,就出了會同館,向胡濙所指的方向去了。
阿拉知院七繞八繞,終於找到了寧王府。
看到石獅子的時候,阿拉知院高興壞了,這府邸是真難找啊。
不過這府邸門口人不少,竟然還有幾個是熟識,看著那熟悉的背影,阿拉知院心中頗是不安啊。
這是大明在北地的核心將領啊,雖然自己都認識,但是真希望今兒自己沒來啊。
孫勇今日剛到京城,向兵部繳了令之後,孫勇就帶著幾個一塊來述職的將領趕到了寧王府。
自從王爺晉爵之後,自己還沒有見過王爺,連恭喜王爺的話都沒有說過,真是不夠兄弟啊。
今兒必定要給王爺好好賀賀,孫勇跟幾個兵都說好了。
不過,孫勇在門口吃了閉門羹。
王爺今日有事,不見客。
孫勇頓時就不信邪了,自己是誰?
王爺一手簡拔起來的大將,可以說沒有王爺就沒有自己,沒有王爺,自己早就死在水口關了。
王爺能有什麽天大的事兒,竟然會沒時間見自己。
“等著。”
孫勇吩咐一起從北地來的幾個將領,就想要倚著旁邊的下馬石下馬,轉頭間,就看到了一身左衽厚袍的阿拉知院。
“平章,真是稀罕啊,竟然在我大明的都城見到了。”
阿拉知院有些怵孫勇,自從蘇城卸任宣府大同總兵之後,孫勇繼任,對草原采取了分化拉攏打擊的策略。
其中被打擊的,就是阿拉知院部。
草原諸部之中,蒙西諸部散落,蒙東諸部雖然合群,但缺少能夠串聯的關鍵人物,幾個頭人王子,也有大明的人。
只有阿拉知院部,最是牢固,成了孫勇針對的對象。
每年的打草谷,阿拉知院最大的對手就是孫勇,被孫勇多少次追在屁股後面砍殺,多少回都差點兒沒了命。
“孫總兵,有幸啊!”
阿拉知院是咬著牙齒說的,他想起孫勇對自己的所為,心裡恨得牙癢癢。
孫勇嘿然一笑,手握住了腰間鋼刀的柄,語氣變的森然:
“怎麽,平章覺著沒被我砍死,心裡不爽,要上京來被我砍死來了。”
收到孫勇信號的北地明軍立即動作起來了,散開,按刀,謹慎的盯著厚袍左衽的阿拉知院跟幾個蒙古親衛。
阿拉知院後退了一步,孫勇這孫子真不要臉,這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竟然還想要群毆老子。
“孫總兵,我阿拉知院現在是國賓,入貢外臣,你若是對我動手,對你大明的名聲可不好。”
孫勇嘿嘿一笑,松開了握刀的手,同時左手微不可察的一擺,幾個北地明軍都散開了。
“既然是客,那就該呆在會同館,來我寧王府邸前乾嗎?這裡不歡迎你,還請平章速速離開。”
阿拉知院知曉孫勇不敢對自己動手,膽氣壯了不少,他叉著腰:
“哼,我與寧王殿下有舊,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總兵知曉的,速速讓開,本王要拜會寧王。”
孫勇冷笑一聲:
“你試試,看我會不會放你過去。”
阿拉知院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他真不敢過去,但是當著幾個親衛的面,認慫這話實在是不能說。
突然間,阿拉知院看到了前面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賽罕?”
高眉深目的賽罕向阿拉知院行了一禮:
“見過平章。”
雖然行的是蒙古禮,但是賽罕的手上卻拿著鋼刀,一副標準的明軍打扮。
阿拉知院心中一動:
“羅行呢?”
“班麻思結是不是明人?”
賽罕聞言哈哈一笑:
“平章既然已經猜到了,何必再問。”
阿拉知院聞言大怒,手指賽罕:
“班麻思結不是你大明的暗探?”
孫勇哈哈一笑:
“還不是王爺安排,給你阿拉知院部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
阿拉知院感覺自己想要吐血,他看著孫勇:
“那扮演察合台汗國勇士的,也是你大明的人了?”
“嘿,你們明人是真狠啊,連自家人都殺,嘿,真狠啊。”
阿拉知院咬牙切齒,滿臉是陰狠與鄙夷。
孫勇聞言哈哈一笑:
“這次你還真猜錯了,那真是察合台汗國的人,奉命來探你阿拉知院心中想法的察合台人,可惜被你跟我們合圍,全殺了。”
“噗”
阿拉知院終於忍不住了,張口噴出了鮮血,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
……
蘇城正在跟幾個大匠捯飭撞針,將經過淬火處置的撞針裝在了新造的燧發槍內,就見到王妃帶著幾個女使,款款的走了過來。
“王爺,跟各位大匠們,都用點兒茶水點心吧。”
蘇城招呼了大匠們一聲,拿起一個王妃遞過來的糕點,咬了一口,一邊看著撞針問了:
“這糕點不錯,門口的人走了沒有?”
王妃款款的在蘇城旁邊坐下,笑盈盈的說了:
“孫勇將軍還在門口,遇到了幾個蒙古人,好像是有仇的舊識,差點兒動起手來。”
蘇城聞言看了王妃一眼:
“有仇的舊識?”
王妃點了點頭:
“張勇說叫什麽阿拉知院的,是個蒙古人的大官。”
蘇城聞言點了點頭:
“還真是有仇的舊識,不共戴天的那種。”
“哎,王妃你嘗嘗,這個糕點的味道很好啊。 ”
蘇城說著,就把手裡的糕點喂給王妃。
王妃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不過看到蘇城喂自己的動作,心中喜悅,也就任由蘇城將糕點喂在了自己嘴裡。
“我不大能吃甜,這幾日胃口不大好。”
王妃語氣無奈的說著,嘴巴一鼓一鼓的,仿佛進食的小倉鼠一般。
蘇城看著吃糕點的王妃:
“胃口不好,別是病了吧?”
王妃搖了搖頭:
“雖然身子乏,應該不是生病了,這個我是知道的。”
“嘔”
正吃著糕點的王妃突然彎腰,將嘴裡的糕點吐了出來,低頭嘔吐個不停。
懵逼的蘇城腦子裡瞬間就閃過一個想法:
有了。
下一刻,蘇城起身,小心翼翼的扶起了王妃,吩咐著旁邊的侍女:
“去,請夏太醫過來。”
王妃止住了嘔吐,白皙臉頰上滿是酡紅,任由蘇城扶著自己,聲音溫潤:
“妾身沒事的,可能是要年節了,吃多了肉,有些難受,不需要請太醫的。”
蘇城按住了王妃的香肩:
“我可不這麽認為,你這不是吃多了肉,你這是有了。”
“有了?”
王妃兩頰飛起一抹興奮,雙眸閃閃發光。
片刻之後,夏太醫終於到了,蘇城吩咐太醫給王妃把脈。
夏太醫的手指剛剛搭上王妃的皓腕,臉色就是一變,他起身,向蘇城拱手行禮:
“下官賀喜王爺,賀喜王妃。”
王妃抓緊了蘇城的胳膊,畏怯的問著:
“太醫是說?”
夏太醫向王妃施了一禮:
“下官賀喜王妃,王妃身已經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