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嚴無鷺終於是與諸共祁以及一眾鎮北軍中的年輕將領,初次正式見面完畢。
他們喝了一點美酒慶賀。
這些來自北地的年輕人,倒是比金陵的世家公子要坦誠得多。
嚴無鷺與他們也是相處甚佳。
此刻,各自散去、歸位軍職。
嚴無鷺也是回到自己的營帳……
張春華在營帳外迎接他。
嚴無鷺想到了今日白天裡,張春華竟是沒有第一時間來幫自己,而是去了崖頂。
他有些好奇,詢問起張春華為什麽?
她是六階大圓滿之境的武者,神識強大,不可能分不清那處戰場都有誰。
張春華也是一愣,回答說——
“當時,春華動身之前,敵方所有的江湖高手都還聚集在崖頂之上,李滅陵他們戰得很艱難。而世子您那裡還是比較順利的。”
“……春華猜想,即便是去到了世子您那裡,世子您也一定會讓我,去幫助戰場形勢更不利的崖頂。”
“……所以,便是自作主張,先一步去了那裡,幫助李滅陵等人。”
“……卻是沒有料到,那六人竟然是突然轉移了戰場。春華當時本想立馬趕去保護世子,但也一時被其余江湖高手所阻。”
嚴無鷺聞言,微微點首,表示明了。
“怪不得那些人死相那般慘烈,只怕,春華你當時是真的急了吧。”
“不止春華,其余人,也都是非常用力地突破阻攔,大家當時想來幫助世子您。”
“嗯,我相信。”
嚴無鷺簡單回應,但他隨即話鋒一轉,開口道——
“……雖然春華你這回答,很合理,也是最為正確的行為,但是,我的內心可還是稍微有些不滿的。”
張春華聞言,也是心中明白,她試探性開口道——
“那麽,春華以後,便隻往世子您所在而去,不管對錯。”
“不是因為這個。”
嚴無鷺聞言,輕笑道:“……我不滿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
“……春華,你是我喜歡的女子,是我的妻子。”
“……所以,你與其余人不同,你第一考慮的,應該是首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而非是如之前這般,親身入險境。”
張春華聞言,一時間芳心蕩漾,她伸手環抱住對方,低語道——
“正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第一考慮的,永遠都是你的利益與安危。”
嚴無鷺聞言輕笑,他開口道:“你總是,能夠回答出我無法反駁的理由。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之一。”
言罷,他俯身親吻。
張春華也是揚首與其接於一處。
齒間摩擦。
良久分開。
嚴無鷺突然想起了當初離開燕北城時,父王嚴棟對自己的囑托。
他在張春華耳邊輕語,跟張春華提起了這些。
張春華一時間竟然是有些臉紅……
不過很快,她反而將嚴無鷺壓倒在床,含笑魅惑開口道——
“王上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為了不讓世子受到“美人囚禁”之苦,春華今晚,得用盡渾身解數了。”
嚴無鷺一時間竟然是只能被動接受。
此刻,天色漸晚,月光正好。
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鏡頭聚焦於二人動作。
然後……
人民有夢想,國家有希望。
開車上起點,想都不要想。
……
翌日。
隊伍繼續行走。
龍滔與嚴無鷺辭別。
原本,龍滔是因為當初,自己的洞庭湖弟兄們,遭受了嚴葦雨重創。
一時間,為了重整旗鼓,
龍滔才想著來接下易向天的“江湖令”,賺些賞錢。但卻是沒想到,遇見了嚴無鷺,也即是嚴陸。
嚴無鷺也是感慨有緣。
他對於這位有能力、有血性的水賊頭子,也是頗為欣賞。
嚴無鷺給了龍滔所需要的足夠金銀。
龍滔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是一個思想很傳統的男人……
他覺得,接受自己喜歡男子的錢,還是頗有損男兒顏面。
但在嚴無鷺的勸解相贈之下,龍滔最後還是接受了。
嚴無鷺有意招攬龍滔一夥水賊。
嚴無鷺當初見過他們的戰鬥,可以說,這天底下最精銳的水軍,就是龍滔這一夥洞庭湖水賊了。
大乾的長江水軍,跟他們比起來,簡直就是個擺設。
雖然,他們的軍紀確實很差……
但對於水賊來說,軍紀這一詞語,似乎也並不是屬於他們的。
所以,也就不過多苛求了。
不過,龍滔拒絕了。
龍滔說,他習慣了自由自在,他的弟兄們也習慣了水賊生活,他們都並不想被鎮北軍的軍規所束縛。
嚴無鷺聞言,也只能作罷。
但是,龍滔後面又補充說道:“水賊拚死戰鬥,也不過是為了錢財二字。”
日後,若是嚴無鷺有需要,他們可以給嚴無鷺一個友情價,保證全力以赴。
嚴無鷺聞言,輕笑答應。
龍滔隨即向嚴無鷺抱拳,大步朝天,滿載金銀,瀟灑離去。
……
隊伍行進。
當日傍晚,便是到達了藥王谷。
嚴無鷺見到了冷二、冷三,他們如今在藥王谷內,也是絕對的實權派人物。
名義上,醫聖姚迎然依舊是藥王谷的谷主。
但是,姚迎然對於谷中之事,向來都是漠不關心的,他一心鑽研於醫藥之術上面,故而,成就了這樣一番局面。
易秋月、青絲、易寒淼也都在這裡。
青絲依舊帶著鬥笠,美麗神秘。
她臉上的頑疾,在被用嚴無鷺“醫師銀手指”開出的方子進行幾輪療程之後,已經逐漸有了些成效。
只不過,依然還是一種需要長期治療的頑疾。
易秋月帶領著隊伍迎接嚴無鷺來到藥王谷。
在隊伍之前,她見到了嚴無鷺,當即便是整個人走近,然後突然跳到了嚴無鷺身上環抱對方……
旁邊的易寒淼都驚呆了。
她從沒見過自己最喜歡的秋月姐這般主動過。對方每次都躲著自己的擁抱,她還一直以為秋月姐不喜歡和人接觸了。
一時間,眾人非禮勿視,避讓視線。
遠處,太平公主趙靈芯見狀,雙眼頓時睜大,她看向一旁張春華,急切開口道——
“春華姐,你看,那個女人怎麽直接跳到嚴無鷺身上去了!”
“……混蛋,姑奶奶我都還沒這樣做過!”
“……春華姐,你不用動手!我來親自扒了他們倆的皮!”
說話間,趙靈芯便是驅馬前去。
張春華拉住了對方,“公主,冷靜點。”
趙靈芯回看對方,一時間,憤憤不平。
……
易向天、李錦峰等人,作為俘虜,也是被嚴無鷺關押在隊伍的囚車裡。
嚴無鷺倒還是對於易向天極為客氣的。
一路上好吃好喝對待,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畢竟,這易向天怎麽也都還是易秋月的生父……
易秋月、易寒淼見到了被關押在囚車內的易向天。
一時間,昔日裡還能隨意安排、決定自己等人終身大事的家主大人,此刻成了自己面前的階下囚。
這種巨大落差感給人一種極大的衝擊力。
易向天也是有些羞愧,他作為父親,卻是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下,遇見了自己的兩個女兒……
易寒淼微微淚目。
她想為父親易向天求情,但礙於自己本就寄人籬下,關系一般,又無半點功勞,不好開口,只能看向易秋月。
易秋月也是感覺到了易寒淼的視線。
她走近嚴無鷺身邊,開口道——
“這是易家當代家主易向天,當年慘敗於王上手下,丟妻棄女而逃,是王上的生死仇敵之一。”
“……世子既然捉住了他,又何必要生擒回北地,直接帶著首級去面見王上,定會讓王上龍顏大悅!”
“……世子若是不忍心下手,那麽,秋月替世子來殺!”
易秋月的話語,讓易寒淼臉色煞白。
就連囚車內的易向天,也只是低首閉目不語。
如今見到這樣一幕情況,易向天也是大概猜出了自己的長女易秋月,跟嚴無鷺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無話可說,隻歎因果報應輪回。
嚴無鷺靜靜聽完易秋月所言,他開口道——
“秋月,有些事情,嚴棟肯定沒跟你說,但是……”
“唉。”嚴無鷺歎了一口氣,“……這易向天,誰都殺得,唯獨你殺不得。”
“有什麽殺得殺不得,就因為他是我生父嗎?!”
易秋月直接道。
嚴無鷺聞言,一時有些驚愕。
易秋月繼續開口道:“世子,您剛剛說錯了。王上當初派我去西域,其實就已經跟我說過這事了,不過,我從不認這易向天是我父親罷了。”
“……我的家,一直以來,都是鎮北王宮。”
“……我的親人,也只有世子你們。”
易秋月說著,彷佛大義凌然、鏗鏘有力。
嚴無鷺無言以對。
他忽地開口道:“秋月,你不認易向天,我內心其實反而還很高興,起碼,這樣就不擔心你會仇恨我與父王,用你去對付易家了。”
“世子,您擔心的太多了……”
易秋月突然說話。
嚴無鷺伸手示意自己話語還未說完,易秋月隨即停下,靜靜聆聽。
“但是,生身之恩,注定你是不能殺他的。”
“……再者,活著的易家之主,可比一個死人頭管用多了。”
嚴無鷺說著。
突然,他靠近易秋月,話鋒一轉,在其耳邊低語道——
“秋月,你其實不必靠急著殺易向天,來以此證明你的忠誠的。”
“……我,一直相信你的。”
“……你從來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來證明。”
嚴無鷺言罷,隨即帶人離開,進入谷內。
易秋月微微發愣。
她內心深處的那一點點擔憂心思,竟然也都是被世子敏銳地捕捉到了。
世子金陵一行,越來越學會洞察人心了,越來越像……王上了。
……
隊伍在谷內安頓下來。
休整一夜。
太平公主趙靈芯氣衝衝地來找嚴無鷺,卻是被告知嚴無鷺去了雪谷。
那裡如今天寒地凍,弱女子更是不易進入。
趙靈芯一時氣得發昏。
張春華也來了。
趙靈芯拉著張春華說,“春華姐,跟我走!咱們先一起去教訓那個輕薄女人,等嚴無鷺回來,再扒了他的皮!”
張春華聞言,面上竭力安撫,但內心已經叫苦不堪——
“世子啊,你自己來管這太平公主吧,她與秋月之間……唉,春華也抗不住了呀!”
……
雪谷。
嚴無鷺在姚迎然等藥師的陪同下,一起去見雪谷洞穴內的師父君行。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師父君行時,對方是那般的高傲不羈、神秘難測。
他的名字——君行。
取自於“天地廣闊任君行”。
君行以前曾說,自己做任何事,都從不會後悔,也從不會有負擔。
他就是這樣,一人一劍,肆意妄為之人。
他是劍聖。
是如今世間,唯一擔得起“劍聖”二字的人。
但是,在這雪谷之內,君行卻跟嚴無鷺說,他現在,有了兩件最後悔的事情,也有了兩件最幸運的事情。
“為師這輩子最幸運的兩件事,一則是當為師愛上水碧姑娘時,水碧,也還愛著我;二則是當為師決定雪谷救你時,你,還沒有仇恨為師。”
“為師這輩子,最後悔的,也有兩件事。一則是當初,為赴約與刀聖的‘昆侖頂之戰’,錯過了見水碧的最後一面;二則是當初,藥王谷內,為姚止鴻的鬼話所蠱惑。”
君行說著,感慨萬千。
這雪谷洞穴內的殿宇空幽至極。
他在這裡靜養的這段時間,思考回顧了自己以前所經歷的種種事情……
從初入武道,到“昆侖頂之戰”奠定江湖第一的地位。
從第一次在江邊見到水碧,到後面鎮北王宮被嚴棟推著收徒。
他在想,如果能夠重新來過,當初定會不去追求什麽劍道第一,而是跟水碧遠走江湖。
或許這樣,就不會再有這麽多的煩心事情了。
“世間之事,陰晴圓缺,總是會有不圓滿的。”
嚴無鷺忽得開口,“……師父您,不必過多在意這些,抓住當下便是。”
他一邊為君行更換藥物,一邊說著。
君行聞言,也是心有所感……
“為父還是挺好奇的,本來,當初,無鷺你就已經發現了為師,最開始有意與姚止鴻合作,你……真的不記恨為師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