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雄踞大陸之北,於崇山峻嶺之間虎視東南。
此時正值二月中旬,齊北較之於齊都,寒風更盛,雖是二月春時,卻仍寒風瑟瑟。
崇王府,較於往日,顯得有些嘈雜熱鬧,因為今日乃是世子進齊都之時,旨意三日前便來了,明上是敕封世子為龍驍衛爵,又為其年幼之時,崇王與皇上締下的娃娃親,所以進京先熟悉熟悉,暗地裡卻是挾王子以令王爺,但對於王府的下人們來說就是自家世子進京當上門駙馬去了。
這些仆役下人們不禁唏噓感慨,畢竟是自家小養到大的,雖說腦子是笨了點,但好在心性純良,沒乾過什麽出格的事,欣喜之余不由心裡感到淡淡擔憂,畢竟距此千裡之遙,萬一有個什麽病兒的,自己不在旁服侍,總有些不自在。
外面早已旌旗飄揚,八百精兵身上的鐵甲在春日光輝與寒風之中更顯若磐石之狀,這些乃是親王府禦用親兵,負責將世子安全送往泉州與王師交接。
今日世子仍是活潑癡呆狀,在隨身仆婢攙扶下,站在府外,攏了攏身上的貂裘,看著前正的黑蛟金紋馬車,笑嘻嘻的撲了上去,用手使勁磨著車上的凹凸紋飾,像極了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王爺今日也來到門外,沒等奴役,似也受不了王府帶人這等模樣,況是自己的兒子,親自上來拎著徐寧後衣領,甩上了車,將其隨身奴婢趕上車去,便再看也不看,直往府中走去,只是含有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微躬了的身子也似老了好幾歲。
王府車隊,浩浩蕩蕩穿過城門,直往南下而去。
與此同時,又有一輛樸素馬車從側門駛去,絲毫不引人注目,向著東南方向。
車內,赫然是那位本應南下的世子,徐寧乾淨卻又有神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對著王府方向,心裡默念,“父親,孩兒定當不負您的期望,此去東魏,定能擔此大任,為我王府留下後手。
昨夜,崇王內臥,徐陽對著幼子道:“沒想到皇上已經如此等不及了,罷,你此去東魏,身肩重任,你的影子我明日便送去齊都,可即便如此,我也最多可為你留下三年時間,你要盡力而為,我已為你擬好新身份乃東魏兵部尚書劉馬的私生子,叫劉雲,這是他這些年的生活事例,你途中一定背好,三年之後,不管怎樣,我都要跟陛下來扳扳手腕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是平平安安,如果到時不能助我一臂之力,便安心留在東魏,我也要活動活動我的這把老骨頭了。如果不是這影子生下來身患奇病,偏偏獨是這個構造才能修得眉眼恰恰與你一樣。即便讓你當一輩子的逍遙子又如何?罷了,罷了,此去東魏,保重。
徐寧長這麽大後似是沒有見過父親關心的話語,或是被這個重任壓在心間。又仿佛下定了決心。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孩兒定不負父親期望。隨即回房準備一應事宜。
崇王房中,燭火搖曳,似是映出了徐陽的骨架,寬大堅韌又不失威勢,卻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悠然之間,十日已過。已近春末之時,馬車一隊早已來到齊,魏邊疆,此地甚是荒涼。一片片龜裂的大地上,黃土填在其上,與天空一映,互相交雜遠處孤峰,直聳入天際,似一柄劍倒插入黃土中,將這黃土劈的裂跡斑斑,令人心生懼意,卻又是格外的一番景致。
馬車中,徐寧掀開車簾。楠楠說道:“還有多久到?“
車內無人,此話自然是說給車外人聽的。
只見那人身穿一件單薄的蓑衣,帶著帷帽,似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寒冷。低著頭不知是自卑還是刻意掩著自己的容貌,隱隱可見兩撇小胡子。淡淡開口說道:″少爺,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就算是距離前面的那幾座孤峰,都還有不少的距離。我看咱們沒有一月的路程,怕還是到不了。 少年心中早已有答案,只不過是多日旅途變得有些孤單寂寞,便隨口與這位不是仆人的仆人搭搭話。誰能想到堂堂王府世子此去數千裡的路程,竟然只有一個人隨身。徐寧深感孤單之時,卻也知道身旁這位中年人怕也不簡單。
放下了車簾,攏了攏羊皮襖子。說道:″畢叔,我看前方有一條小溪,先歇歇吧,反正還有這麽多天的路程。中年男子也不搭話。這是馬蹄陣陣,靠著溪流方向而去。
下了車,徐寧一腳踏在松軟的大地上,略感詫異,想到果然是不同地方,不同風土。此處雖近邊疆,卻沒有了齊北的陰寒之意,一絲微風吹來,雖有些涼意,卻也勉強還能承受。
倒是徐寧先開口說話了:″畢叔,你是父親的什麽人?
畢叔眉頭微挑了挑,似是詫異他能忍住十多天不問自己這個問題,現在卻問起來了。
徐寧憨憨一笑,撓了撓頭說:″我知道父親辦事總有深意,但是這十多天要不是我開口說話, 你就像是個啞巴,你是我父親的暗侍?
畢叔,微微搖了搖頭,嘴角略帶一絲玩味,說道:″不要以為這天下人都是你徐家的仆人,我是境外人,至於這關系嗎,你就看成是雇傭吧,我會保你三年不死,至於三年之後,咱倆就沒有瓜葛了。說完抿了唇。
這回輪到徐寧驚詫了,卻並不是因為聽到他是境外人。反而是因為他第一次說這麽多話。要知道這十多天來這個姓畢的惜字如金,不是必要一句話都不會說。
當然,他早已猜到了,畢竟能扛住十多天寒風的人,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不是奇人,那就是瘋子。
至於這境外人,在這片大陸上,總有那麽些奇人,生下來便與眾不同。在這麽一小撮人中間,有那麽一小撮人,機緣好的,或是家族祖傳,或是偶得奇遇,得到了那麽一兩門養氣,修行的法門,加之身體與常人不同,可以修煉。正因如此,他們單體作戰能力,若是能夠練到一定境界,俗世武將武夫,那也就是老鷹捉小雞的事情。與凡夫俗子大不相同。
正因如此,他們在俗世也被稱為境外人。他們也是各大勢力的拉攏對象。畢竟誰不想要多出一個既能保自己的命又能幫自己處理一些自己辦不到或不能辦的事情呢?況且這個他們在世間罕有敵手。
徐寧正欲再問些問題,但只聽到一陣欶欶聲。幾支駑箭穿林而過,正中自己這個方向。畢叔的表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能威脅到他和徐寧的弩箭,卻好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隔開。
只見不遠處的落葉林裡,走出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