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睡得很香甜,沒有浪費他那壺七百文的果酒。
絲毫不知道有人正在謀劃他。
也無人尋他,王皇后以為他在景泰帝處,而景泰帝卻以為他在王后處。
直至第二天天蒙蒙亮,紅杏叫醒了,才迷迷糊糊不願意起來。
一路睡眼蒙松,閉著眼睛跟失了魂似的,任由人拉著,往景泰帝去。他要跟景泰帝一起去早朝。
這是先前說好的,容不得李葉拒絕。
路上,紅杏悄悄塞給李葉一塊金牌。小聲地告訴他說道,這個牌子真好使。莫說是嬤嬤了。就連后宮的嬪妃看到她拿著這塊牌子,也比往日裡,讓了三分。
李葉霎時間清醒了過來。手揣著金牌。緩緩不安地向前走去。
景泰帝要比李葉想象的,起的還要早些,他去的時候,景泰帝正在吃飯。
拒絕了景泰帝的早飯邀請,四處琢磨著景泰帝的住處。終於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把金牌丟了過去。
李葉心想,如果景泰帝發現金牌丟了的話,仔細找找,一定能找到,如果他沒發現金牌丟了,下次他還可以拿走繼續用。
景泰帝吃飯很快。不一會兒,就要上朝。自從景泰帝的眼睛看不見之後,他總是喜歡,比往日裡去的早一些,坐在大殿上,靜靜地等待著群臣覲見。
早朝,比他想象的還要無聊。
“啟奏陛下鳳南郡大旱,其郡守官祈求開倉放糧。”
景泰帝坐在龍椅上,緩緩道。“與它放糧”。
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隨後,又有一大臣稟報道。“陛下。四河郡今年雨水過多。可能會影響莊稼收成。郡守稟報,請求免除些春季稅收。”
景泰帝道。“與他免稅”。
這些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挨個來,不會出現爭相發言的情況。
在朝堂上如若出現眾人爭執不休的場面,除了突發的大事件,那就剩下黨爭。
一般出現黨爭,只會有兩種情況,要麽是皇帝快完蛋了,要麽是國家快完蛋了。鮮少有那種斬殺權臣,振興國家的情況。
眾人有條不紊的稟告著皇帝,各地的報上來的奏折,這些都是走過場。
真正的事,是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李葉無趣的坐在景泰帝旁邊,翻看案桌上奏折。其實也很無聊,都是一些廢話。
比如,問安的奏折。常常都是廢話連篇,“一句陛下您好嗎?”他們非得用十幾甚至幾十句,來彰顯自己的文采,李葉看得十分頭疼。很少有些實事。
很快,今日朝堂的奏對就已完成。大太監何五,像往常一樣。大聲吟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這時人群中,站出一人。
“稟陛下,臣這幾日,常聽聞,殿下乃天生聖人,生而知之,天賦異稟,此乃是上天賜予我大秦祥瑞,臣為陛下賀,為大秦賀”。說罷,跪伏倒地。高呼“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一陣山呼之後。
繼續說道:“如此璞玉不入學,豈不浪費其天賦乎?臣願舉薦。大儒薄東來,教導皇子。”
景泰帝面色無常,看不出喜怒,也不說話。
李葉卻忍不住站出來道:“不知哪位是薄東來先生?”
堂下一人站出,“在下不才正是,薄東來。”
李葉又問道,“聽聞先生大才,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臣飽讀詩書,不敢說學富五車,星象八卦,
亦有所及,不知殿下,意向何處? “孤讀《莊子集釋》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甚為不解望先生解惑。”
儒家眾人在心中松了一口氣。本以為李葉會刁難薄東來,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甚至拒不拜師。
儒家做好的最壞的打算。
卻沒想到,李葉竟然提出如此簡單的問題,莫說在場的都是飽讀詩書的學者?
就是隨便到外面的學堂裡,找一讀過三五年書的學子都能給李葉解釋個一二三。
眾人莫不以為李葉這麽想拜師儒學。
這是否是皇帝的意思想?
獨尊儒術?似乎垂手可得。
就連景泰帝都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李葉。
薄東來笑著給李葉仔仔細細的講解了一番,又反舉幾個眼光短淺的小故事。
一時之間贏得滿堂喝彩。
最後薄東來,語重心長的望著李葉說道:“做人最重要的是眼光要長遠,切勿盯著眼前的蠅頭小利。”
“好”李葉帶起頭來拍手叫好。
“先生果真大才,一解葉心中困惑許久的問題。”
而此刻薄東來卻皺起眉頭。這真的是傳聞中的天生聖人,生而知之嗎?
怎麽感覺連平常的孩子都不如?這種問題還會困惑許久,不過有個皇子的身份,也不算辱抹了他,權當是給皇室一個面子。薄東來心想著。
“先生剛問,葉想學什麽?經過先生的點撥之後,葉想明白了。葉要學長生之道。”
“夏蟲之所以不可語冰,就是因為他活的太短,連冬天都看不見,所以不知冰為何物?
如果活得足夠久,我就可以積累足夠多的學識,見足夠多的人,去足夠多的地方。這些只有活得久,才能做得到,望先生不吝賜教我長生之道也。”
李葉站在薄東來面前,很認真得說道。
李葉話音剛落。大堂頓時鴉雀無聲。
長生之道?自古以來,求長生者而不能也,數不勝數。
人人都說見過神仙,卻不見長生者。
薄東來一介儒生,又豈能會長生之術?
薄東來漲紅了臉,怒道:“豎子無禮,安敢欺我?”
“先生何必動怒,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不會也很正常,葉在另尋他人便是。等葉學會了,一定不吝所學,教與先生。”李葉好心的安慰道。
景泰帝的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薄東來指著李葉“你你你...”
一口氣沒回過來,竟暈了過去。
“快傳太醫。”眾人手忙腳亂把薄東來送去太醫院。
景泰帝坐在龍椅上,很是生氣道:“逆子,你還不快給我上來?等薄先生醒了,你就去給我道歉,好好反思。”
此鬧劇之後,景泰帝有心下朝可右相卻還不死心,站出班列道:“敢問殿下?除卻長生之道,殿下可還想學些別的什麽?”
李葉腆著小臉害羞的說道:“想學的多了,可最想學一劍。”
右相眉毛一挑,劍法?
君子六藝當有劍法。
可接下來李葉的話讓他差點把自己為數不多的胡子扯了下來。
“我想學一劍,可搬山,倒海。鎮月,開天。”
“啪”景泰帝一巴掌拍在李葉的後腦杓道:“好好說話。”
李葉不滿的看了一眼景泰帝。你這是想讓我拜師呢?還是不想讓我拜師呢?
李葉沉思一會,鄭重道:“我觀日生日落,潮漲潮息,四季變化,各有各的道理, 春生,夏耕,秋收,冬藏。”
“這天地間似有法則,唔欲學法,精研天地之奧妙。”
右相瞬間歇了氣,站在那怔怔的不說話。
“豎子無禮,右相大人提學後進,孺子安敢如此欺人?”
李葉不高興了,他本老老實實地坐在龍椅之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的奏章。一個字也沒有說。
是右相先跳出來說,要給他安排個師傅,哪知那老師學藝不精,自愧不如,羞的裝昏跑了,右相問他想學什麽,他也只是如實回答,現在怎麽無禮,就欺人太甚了。
“你是誰?”李葉問道。
“某禮部尚書周齊。”
“原來是你。”李葉指著堂下人說道。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齊是也,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李葉裝模作樣從案牘上眾多奏本中翻出一本。
“周羽可是你的兒子?這裡有本奏折,說你兒子在鹹陽城中,騙吃騙喝,以勢欺人,敲詐錢財,其鹹陽令攝於你禮部尚書的威風,敢怒不敢言。更加不敢管。敢問你的兒子有禮乎?”
說罷李葉怒急,把奏章。一下扔了出去。
李葉在賭,周齊絕對不敢去撿。
當然李葉賭對了,根本沒有這奏折,何人會因為這種小事去彈劾當朝禮部尚書?
誰家還沒個敗家子,低頭不見抬頭見,只要不涉及到各家的利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這種事一旦拿到台面上,景泰帝就不得不處理了。最終,周齊被罰禁足一月,在家好好教導其子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