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醉了,因為舍不得他那花了七百文買的酒。
眾人也顧不得其他,急匆匆的帶著李葉往皇宮趕去。
此時晌午剛過,處理了一上午奏章的朝臣們,吃過午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著茶水,交流著各自的政見。
一間不起眼的值房中,墨家在此聚集。
“師傅”一個年輕人手拿著一封信箋開口說道。
“楚地巨子陽離已於上月去世,其弟子烏然接任楚地巨子。”
坐在上首的老者,微微一歎。
“又一個老夥計走了,年輕時,掙的你死我活,到頭來,還是敵不過歲月,只剩一場空。”
老者張嘴就是人間煙火,配合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整個一世外高人。
老者還想繼續感歎,年輕人忍不住開口道:“師傅,楚地陽離巨子離世前,交代其弟子一定要奪回墨家正宗之名。”
“這信箋即是報喪,也是挑戰書,約我等下個月鹹陽南郊決鬥。”
老者再也不能保持風度,破口大罵道:“這個老不死的,死了還給我整這麽一出。”
許久之後老者似出了氣,望著坐下大弟子,凝神靜氣道:“離陌,你可有退敵之策。”
離陌開口道:“聽聞那烏然,聚集楚地遊俠百余人,已浩浩蕩蕩往關中而來。弟子不才,無退敵之策。”
先前讀信箋的少年人徹底慌了,百余人,這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
一把拉住,老者的手,:“師傅要不咱們跑吧。”
“孽徒”老者輕輕敲打了一下少年人道。
“不戰而逃,那還是我墨家子弟嗎?你何時才能有你師兄一半的沉穩。”
少年人小聲嘀咕道:“師兄那是被嚇得不敢動了,哪裡是什麽沉穩?”
“你說什麽?”二人皆望著他。
張亮也知自己說錯話,改口道:“師傅,你不喜收徒弟,現如今只有我師兄弟二人,加上那些外門弟子,也不過雙手之數。楚墨來勢洶洶,我等該如何抵擋。”
一時間,三人思緒萬千,老者在想,莫不然就承認其是墨家巨子?可轉念一想,一群掙勇鬥狠的遊俠組成的墨家,那還是墨家麽?
老者又接連搖頭。
離陌開口道:“弟子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僅可以退敵,還可保我秦墨乃是唯一的墨者傳承。”
老者一下來了興趣“快快道來。”
離陌有些羞恥道:“可此法一出,我墨家就要淪為百家的笑談了。”
“此生死存亡之際還管那多作甚?”老者怒道。
離陌淡淡道:“報官。”
“就說鹹陽城南郊有人持械鬥毆,等楚墨被官府抓了去,我等在出現,不算失約。”
老者聽完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妙,妙啊?”
隨後又故作淡定道:“你兩先出去,為師在斟酌斟酌。”
另一邊,儒家也聚在一起。
一個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目有所思,端著茶杯,不停的擋著。
底下坐著的眾人無一言語。
許久中年人似蕩清了所有的茶葉,一飲而盡。
“諸位,誰能和我說說陛下遇刺的事。”
底下人群情激漾,有人問道:“右相此話何義?”
“莫非是懷疑我等?”
“安靜”中年男人緩緩說道。
“不管是你們誰做的,那史可那,我希望不要出現在人前。”
“右相此言還是不信我等,
我等既拜入聖人門下,當恪守門規,忠君愛國。豈可動那殺王刺駕的念頭。” 趙素盯著所有人,見並無異常,不經松了口氣,他還真怕,有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
儒家發展的太快了,隻用了短短二十年時間,就能和法家一較高低,這其中吸收的人員,自是良莠不齊。
平日裡做出點什麽出格事,趙素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刺駕,這就傷害到了儒家對自身的定義,這是絕對不允許跨過去的紅線。
見無異常,趙素面帶笑容道:“陛下遇刺對我等,不見得是壞事。”
眾人不解,紛紛交談起來。
趙素道:“陛下與皇后感情深厚,想廢後何其困難,若不廢除王皇后,我儒家談何崛起。”
“既然皇帝皇后情比金堅,不可阻。我等為何不培養一個親近我儒家的皇帝呢?”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慌失措。
有人顫顫抖抖:“這是要改朝換代,造反啊?”
趙素怒道:“休得胡言。我等皆是忠君愛國的好臣子。豈可言那造反之事?”
周齊緩了緩神情:“右相大人,莫非是聽說了什麽?”
趙素也不賣關子,直言道:“不錯。若是往日。皇帝春秋鼎盛,身強體壯,我等是怎麽也不可能熬過皇帝的。”
“不過陛下經過此次刺殺。身子一定出了大問題。今日在朝堂之上。讓皇子李葉登上龍台,說是眼疾看不見。讓皇子替其閱讀奏章。實則是讓皇子監國。”
周齊誇讚道:“傳言此子天生聖人,生而知之。若是能讓他拜入我儒家門下。學習我儒家經典。將來必是一代聖天子。諸位也可藉此青史留名。”
“甚善。”眾人幾乎能想到前景,不禁紛紛叫好。
“不可。”一聲驚喝,打破了眾人的幻想。
“不知孔大人有何見教?”趙素陰著臉,有人不配合讓他十分不悅。
“此法雖好,可左相大人不在。諸位豈能私自定計?”
“左相,已被罷官閑置家中。此刻連宮門都進不得。我等如何與他商議?既然眾位都說可以。我覺得。就無需再稟報左相了。”趙素直勾勾的看著孔令。
孔令忍不死心緩緩道。“自古長幼有序,李葉只是嫡子,卻不是嫡長子。兄終弟及,大皇子尚在人世,二子焉能繼承大統?與禮何存?祖宗禮法何在?”
“陛下雖有意立李葉為皇儲,但我等生為臣子,當勸之。必要時,當以死諫之。方不負為臣之道。豈可迎合君王的喜好?而敷衍了事。此乃逆臣也。諸位,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眾人被孔令的一席話羞得抬不起頭來。
趙素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孔大人乃當世之表。字字在理。句句屬實。祖宗成法不可變。 ”
“我想,陛下的嫡長子是個什麽性子?孔大人應該比誰都清楚吧?與之二子李葉,何比?”
孔令不說話,低頭沉默。
“孔大人既已知曉。一面是聖天子。一面是荒淫無道的昏君。聖天子與昏君。只在孔大人一念之間。孔大人,難道?為了一己之私,而固天下黎民百姓於不義。”
孔令被駁得無話可說,隻得道“罷了罷了。你們自己做主吧。”便走了出去。
孔令走後。依舊有人皺著眉頭說道:“”無論李葉如何天賦異稟。可他的身份永遠是跨不去的坎。”
“不錯。”
有人附和道。
“不若我等。”直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素皺著眉道:“不妥。若是被爆出,我等皆死。”
不一會,趙素笑著說:“月余前大皇子被陛下派去慰問邊軍。北方大漠,蠻夷眾多。殿下可千萬不要越過長城。那些匈奴的狼仔子,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我擔心。殿下帶的護衛不夠。若是迷失走出長城那可就危險了,不知哪位大人家中有食客,可護殿下周全。”
“那漠北險象環生,陛下既有其意,作臣子的只能為之。”
“不錯,古語雲,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看今日不如改成。君王有其義。臣願赴湯蹈火。”
眾人皆笑而不語,這是一場皆大歡喜的聚會,除了孔令。
最後趙素惡狠狠的拍著桌子道:“明日我一定要李葉拜入我儒家門下。”
像是某種誓言,又像是某種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