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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13
  這個冬天乾旱少雪,還格外寒冷!饑餓和寒冷象一把無情的雙刃劍,時刻威脅著貧苦百姓的生命。饑寒交迫餓殍多,萬戶千家炊煙絕!是這個冬天的真實寫照。盡管,孫許氏和她後婆婆史氏,強迫孫文澤把前後門都上了鎖,隔絕了宅院和街上的聯系,但尹秀娟還是聽到不少有關村裡的悲慘事件:某某和某某家去賣孩子了,誰家的婆婆凍死了,誰家的閨女上吊了,還有這家那家的去逃荒了。每每聽到這些,尹秀娟就不由得去廚房看看炕洞裡的存糧;她每天、每頓飯都算計著,盡量能維持著熬過年去。有時,聽到有鄰家的孩子餓得直哭,她便有心送點糧食過去,可是大門緊鎖,三弟孫文澤掖著鑰匙,像這種事他是堅決不開門的;有時,乞討者敲大門的一茬接一茬,她也只能望鎖興歎,然後搖著頭無奈的離開。其實,大娘和大嫂為了保住六妹孫文嫻配陰婚換來的那點口糧,這麽鎖起大門拒乞討者於門外,實屬被逼無奈!她沒有任何理由埋怨她們。

  常常有凍手、凍腳、凍耳朵的,少有凍腮幫子的;而凍瘡一年凍便年年凍,好像那地方留了種似的到季節就發芽!孫士信右腮幫子的凍瘡,這個冬天也是格外的嚴重,兩指長的裂口血淋淋的,沒有好法子治,只能從被子裡撕點棉球燒了,把棉球灰抹到裂口上,堵住膿血的流淌,這是尹秀娟琢磨出來的辦法。夜已深,又起了風,月光如霜,撒在窗紙上,白白的有些冰冷的感覺。為了抱團取暖,抵禦酷寒,尹秀娟把自己的睡床加寬一板頁,孫士勳和二弟孫士仁在裡邊通腿睡一個被窩,她和小兒子孫士信睡一個被窩在外面。這又是一個難眠之夜。尹秀娟想起士仁和士勳在那本仿本上畫的杠和記的數,丈夫孫文源已經正五年零兩個月渺無音訊了!這樣寒冷的天,這樣寒冷的夜,他能吃上碗飽飯、喝上碗熱水嗎?他能睡個床鋪、蓋床棉被嗎?她牽掛他的冷暖,更牽掛他的平安!這樣險惡的世道,這樣凶殘的鬼子,他在打鬼子的戰場,槍炮無眼,血肉之軀隨時都有灰飛煙滅的危險!她極力的回避那些擔驚受怕的遐想,而是默默的為他祝福、為他祈禱:出征何問桑梓地,硝煙處處皆沙場!但願他勇敢機智護金身,刀槍不入保平安!

  尹秀娟失眠睡不著。其實,孫士勳和孫士仁也都沒睡著。而孫士信腮幫子上的凍瘡讓被角劃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地哭起來。士勳和士仁都坐起來,尹秀娟點起燈,接著把士信攬到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的腮幫子,說:“士信,剛疼是吧?”士信看著娘的眼睛點點頭,接著小聲說:“娘,我餓。”她頓時便淚水漣漣,凍瘡疼和肚子餓,正是當娘的眼前最犯難無奈的事。士仁跳下床倒了一碗溫開水端給士信說:“來,士信,喝了水就不餓了。”士信一氣喝完,給娘擦著眼淚說:“娘,士信飽了,睡覺!”大哥士勳吆喝道:“士信,過來到哥哥的被窩裡來,哥哥用手給你護著凍瘡。”他娘趕忙說:“士勳,你揀了一天的柴火,很累了,快睡覺吧!娘給士信護著就是。”士仁接著娘的話說:“哥哥,咱倆快睡覺吧,明日我也跟著你揀柴火去。”他娘吹熄了燈,說:“都睡吧,睡著了就不冷不餓了。”其實,這會兒已是五更時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靠著孫首禮扔進來的那半袋子棒槌子粒和孫文嫻配陰婚劉家給的一點雜糧,每天一頓清水煮乾菜、樹葉再加一點點半糧半糠粉面的飯食,宅院裡老少十幾口人,總算熬過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過了年,早春的天氣依然冷顫逼人。多少人家賣兒賣女,多少人家餓死炕頭無法安葬,多少人家踏上漫漫逃荒路……村裡已是十屋九空,一些殘破空房成了狐鼬、野狼的巢穴。三百年古槐也是聊無生機,按著季節該當發芽吐翠了,可它依舊枝條黑枯,被乾冷的春風搖晃著發出“嗖嗖”的哀嚎!宅院裡已經斷糧好些天了,大人孩子每天靠著喝水、嚼些糠菜、樹葉、秸稈芯充饑。老太爺心急如焚!土地都荒蕪著,角角落落哪裡還有生出糧食的地方?!他想只有撕破老臉向親戚家求助了。他把所有的親戚在腦海裡濾了一遍:三個閨女先後早逝,多年就少有走動,各家也早已敗落;四個孫女的婆家,劉堯村文繡家曾遭鬼子漢奸搶劫,也是艱難度日,文欣隨軍人丈夫漂泊居無定所,也就平南峪文悅家和董閣樓文錦家有些盼頭,不過這兩家都是婆婆當家,當兒媳的沒有任何話語權,能否借給也難說,只能厚著臉皮試試吧。面對古槐人家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能做什麽呢?一張老臉又算得了什麽?!他主意打定,這天一早就不言不語的溜出後門踉蹌著向董閣樓奔去。原野赤地荒蕪,凡是能填進肚子充饑不藥人的綠色,全挖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亂草蓬蒿野藤無顧無及的瘋長,張揚著春天的氣息。老太爺衝下北溝底,而上坡卻費了勁,他幾乎是爬兩步歇一歇,歇了好幾次才爬上坡頂。十裡不到的路,他走了近兩個時辰,到達董閣樓已是晌午飯時。在家裡喝水嚼樹葉少活動一天一天的都能熬過去,可是這會兒十裡地走下來,他實在是沒力氣了,便踉蹌著一腚坐到門前右首石獅的底座上。他喘了幾口粗氣,看著那兩扇緊閉的黑漆大門有氣無力的喊道:“文錦、文錦啊!文錦,在家裡嗎?看門的有人嗎?……”  老太爺喊了一陣子,那兩扇黑漆大門仍然紋絲沒動,就像兩位冷酷的把門將軍拒他於門外。他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幾乎是爬到了兩扇大門前。他扶住門下的擋板,用盡所有的氣力拍了拍門。總算,有人開了門。一位和他年齡差不多的老頭俯下身,邊拉起他邊說道:“老哥,餓壞了是吧?來,先到門房裡,我正好剛剩下半塊窩頭,先吃了再說吧。”那老頭扶他到凳子上坐下,拿來窩頭還倒了一碗水放桌子。他先喝了幾口水,而後拿起半塊窩頭看了又看,實在有些舍不得吃。他想:自己餓的都沒氣力了,再不吃點回都回不去了,還怎麽背糧食回去?家裡可是還有十幾口人在挨餓呢!於是,他拿起窩頭慢慢地咬起來,眼淚在他那縱橫的皺紋裡滾落著。那老頭著急地說:“老哥,兩口就吞下去,吃了快走,可別讓東家看著,那樣我就丟飯碗了!”他停住咀嚼,說道:“大兄弟,我是這家人家的親戚,這家裡的二少奶奶孫文錦是我二孫女,還請大兄弟麻煩跑一趟去通報一聲。”“啊噢!是這樣,那我去說一聲。”說完,那老頭接著向裡去了。

  不大一會兒,孫文錦急急地過來,後面跟著她胖婆婆。孫文錦還沒開口,倒是她婆婆嚷嚷道:“哎喲!親家叔哎,大老遠的跑了來,還沒吃飯吧?文錦,先到廚房裡拿份飯給你爺爺吃了再說。”孫文錦一聽,這可真大年五更頭一回,婆婆這麽仗義大方。她就過去扶爺爺,沒想到她婆婆急呼呼的說:“叫你去廚房拿飯,怎麽不去啊?”孫文錦支支吾吾地想說讓爺爺到飯堂去吃,還沒出口,她婆婆又急忙說:“你爺爺就別移駕了,還是拿來在這裡吃方便。”孫文錦明白婆婆的意思,無奈的扭頭向裡邊走去。老太爺這會兒才插上話:“唉!鐵蛋他嫲嫲,真不好意思,老朽這回來麻煩你啦,家裡十幾口人,好幾天掲不開鍋了,這不過來想……”“哎喲!親家叔啊,真是一家不知一家啊!這家裡也是鍋底朝天啦,這家裡也是二三十口人啊,我還正愁著上哪裡去借呢!”說著,居然拿起大襟上的手絹擦起淚來。老太爺自幼飽讀詩書,尊崇孔孟,一輩子大仁大義、樂善好施、濟貧救困,受人尊敬,也是極有自尊要臉面之人!這次迫於無奈拉下老臉來討碗飯活命,萬沒想到金口剛開便被打臉,他沒說二話,拿起那半塊窩頭填進嘴裡,就甩門而去。孫文錦提著飯過來,見爺爺氣衝衝地出了大門,就明白了什麽事。她加快了腳步,喊了兩聲“爺爺!”就要追出去,而她婆婆擋住她說:“你爺爺就來串個門,也沒什麽事,走了就走了吧。”說著,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提盒,拿出裡面的兩個窩頭塞給她說:“給你爺爺拿去吧!”

  老太爺聽到二孫女孫文錦的喊聲,放慢了腳步,他壓了壓胸中的火氣,穩了穩情緒後停下腳步,回頭微笑著等二孫女過來。孫文錦看著爺爺掛在臉上的微笑,她的心裡就像針扎一般!她強忍住眼淚,走到爺爺的身旁,把那倆窩頭塞給爺爺,然後回頭望了一眼,見身後的大門已關,便從懷裡又掏出兩個窩頭、兩塊銀元,直接放進爺爺的口袋裡。老太爺臉上的微笑退去,頓時淚水漣漣、泣不成聲!爺孫二人,淚眼相對,交流著無奈?交流著怨恨?

  老太爺回到家裡,正撞見尹秀娟在埋怨孫文澤。她近乎於哭著說:“三弟,你看著爺爺出門,你也不問他去哪兒,這都快一天了,沒吃沒喝……”她剛說到這裡,忽聽到爺爺的聲腔道:“爺爺今日才吃了頓飽飯,你們看還帶回來的窩窩頭。”尹秀娟和孫文澤看著爺爺眉飛色舞的,但那深邃的目光卻掩飾不住心底的哀怨和憂傷!老太爺用衣襟兜住那四個窩頭說:“來,秀娟你拿一個,文澤拿兩個有你大嫂的一個,爺爺自個留一個。”尹秀娟豁然明白爺爺這一天的去向了,那一定是去董閣樓借糧沒借到,耐於面子,爺爺強作歡顏,打掉牙往肚裡咽!她不能駁了爺爺的分窩頭的興致,便伸手拿起一個轉身跑回自個的屋去。老太爺看著三孫子孫文澤也拿著兩個走了後,他就回到自個的屋裡,關起門來便躺倒在床上,他感覺太累了,想靜靜地歇歇後,再進行自己的打算。

  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各家只能各自打主意了,再聚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能是死路一條。後院裡孫文澤跟他後娘領著孫文龍、孫文香,先一步踏上了逃荒之路;接著,孫許氏領著孫士星、孫士良、孫士真、孫士勤,先投靠到自個的親戚家尋找出路;前院裡,尹秀娟這家子沒有走,老太爺在家裡總得有人照顧。也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想些法子,終能熬過一個一個的生死關口。那天,十二歲的孫士勳被他舅尹文韜領去五肼,在鵲兒嶺稍南的山上找了個石灰窯爐工的差事。他年齡雖小,但個頭象十五六歲的樣子。反正就是向爐裡續柴火,保證爐火不滅就成;沒有工錢,每天隻管一碗稀薄的糊煮、兩個煎餅或是倆烀餅子的飯食,隔三差五的出窯灰時,因為滅了爐火,還放一天假回家。於是,他就把每天節省下來的一個半個的煎餅或烀餅子,積攢著一起帶回家。從此,兩個弟弟士仁和士信就盼著哥哥回家的日子。

  尹秀娟翻箱倒櫃,把十三年前出嫁時的陪送嫁妝全都翻了出來,她挑選出那些還值些錢的床單、被面、毯子什麽的,單獨疊好放起來。她出嫁那年頭,正是家境鼎盛時期,尹家幾乎傾其所能為她置辦嫁妝陪送過來,尤其是細軟就裝了幾個大箱。這些年家境每況愈下,娘家、婆家、鄰舍百家有需用的、嫁娶的,擱不住送些出去,而所剩的還有不少。尹秀娟想:肚子挨餓是天大的事,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細軟與其說閑置著還佔空佔地方,倒不如到集上換成吃的,先填飽肚子保命要緊!於是,她就打聽著每天的集日,留二兒子士仁在家裡看家照顧爺爺,自己領著小兒子士信去趕四集。妖魔橫行,世道混亂,集市也早沒了往年的繁榮,蕭條的集市沒她想象的那樣簡單,想換什麽就換什麽。她拿著一個床單在集上轉悠半天,哪裡有糧食可換?最多換一包蠶屎,兩捧軟棗、柿屑子等,還有乾酸棗、杏核什麽的,偶爾碰上豆餅、豆腐渣那是最好的。反正只要能入口充饑的換上,不落空回來就解決了兩三天的飯食,盡管吃不飽,只要餓不死讓生命得以延續,總有盼到好日子的時候!文源、文菊、翠玉,還有死去的二叔和文清大哥,撇家舍業,拋頭顱、灑熱血,為之奮鬥的不正是要勞苦大眾過上好日子!?她心存這個堅定的信念,自己能做的就是無論多麽艱難困苦,堅持活下去帶大孩子,就一定能看到好日子的到來!

  自從那天去董閣樓借糧,不僅沒借到,還被打臉碰了一鼻子灰,老太爺回來後,表面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內心裡羞憤難當,深切體會到世態之炎涼、人情似紙薄!那天在回來的路上,他就拿定主意,就算是活活餓死,也絕不再去任何親戚家借糧。那一晚上,他碾轉床鋪,反覆琢磨的一件事,就是全家老少面臨饑餓而死的關鍵時刻,他再也不能苟活著給晚輩增添無謂的負擔!其實,這種想法早就困擾著他,只是眼前越來越嚴酷的現實,令他必須盡快作出決斷!於是,從那晚開始,他就按照自己的打算行動起來。

  宅院裡一片寂靜。逃難出去的那兩家是怎樣的情況還不清楚,可留在家裡的尹秀娟和三個孩子、還有老太爺,每天靠著孫士勳三五天回家捎來的幾個煎餅或烀餅子,再就是尹秀娟趕集換來的一點食物,聊以充饑度日。老太爺自那天回屋裡就再沒出來過。尹秀娟總以為爺爺出了趟遠門受了些勞累,又加沒辦成事心情沮喪,便對爺爺悶在屋裡不出門就沒在意,而她又趕四集整日忙裡忙外的,每天便囑咐士仁給老爺爺送些吃喝。十天半月的過去了。這天晚上士仁和他娘說:“娘,前些天老爺爺在屋裡還來回走走、坐著寫寫字,怎麽這三四天了,自個剪了頭髮、刮了胡子,穿著棉袍子躺在床上……”尹秀娟正給士信右腮的凍瘡抹藥,聽了士仁的話隻“嗯”了一聲。雖然,已是春暖時節,士信右腮上的凍瘡化濃遲遲不結疤,求膏藥老六給拿了些藥抹著才開始見好。士信很堅強,任娘怎麽抹,他都沒喊疼。抹完藥,又讓士仁領著士信睡下,尹秀娟這才又想起剛才士仁的話,她便點起保險燈提著向後走去。雖然,天已很晚,但她忙於趕集,有些天沒顧上爺爺了,這會兒必須過來看看爺爺。她進了三院的門,見爺爺住的北屋黑著窗,她便猶豫起來。爺爺也許睡熟了,不便再驚擾他,還是明早再過來吧。她這麽想著,便悄悄的轉身退回來。

  次日一早起床,尹秀娟感覺很餓,她就倒了碗水一氣喝進肚裡,然後她把昨日換來的兩塊巴掌大的豆餅,砍碎了一塊收進碗裡,又倒了碗水,放進提盒提著向三院走來。到了爺爺的屋前,她推開緊閉的房門,進屋後向東廂裡看去,爺爺並沒起床,還在仰躺著熟睡。她放下提盒,向裡邊走邊叫了聲“爺爺!”可爺爺並沒反應,她直到了床前又喊了兩聲,爺爺還是一動不動,她頓感大事不好,便伸手拭了拭爺爺的鼻息後,才確定爺爺已經撒手人寰,棄世而去!她當即跪下,哽咽著給爺爺磕了三個頭後,站起來,找了一張桑皮紙蓋住爺爺的遺容。

  老太爺走得很安祥。他自己剪了剪頭髮,還刮了刮胡子淨了面,穿起棉袍意為壽衣,一切都準備妥當似的。尹秀娟沒有氣力嚎啕大哭,只能哀傷地抽泣!她有心給爺爺上三柱香、發些紙錢,可翻遍了角角落落,只找到些半截香頭和幾張桑皮紙,她便按著一些說道象征性地點起香、發了紙錢。大娘、三弟和大嫂兩家子都各顧各地逃荒求生去了,爺爺的後事,只有她這家子孤兒寡母的來擔當料理。她回到前院裡吩咐士仁去鵲兒嶺石灰窯找到哥哥,然後要他和哥哥一起去五肼把舅舅尹文韜叫來。她安頓好士信接著到了大街上,街面上空蕩蕩的,各家各戶也都關門閉戶。她知道村裡好多男人攜妻帶子,紛紛踏上逃荒路,但孫厚和六猛子可能還在家裡,她便向他們兩家走去。

  隻請來了六猛子。尹秀娟淚眼汪汪的抽嗒著說:“六猛叔,這可怎辦?找不到幾個壯勞力。”六猛子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果斷地說:“二侄媳婦,甭犯難為,叔去找孫廷全,要他張羅人來給你家大叔發喪!這也正是他立功贖罪的好機會。”尹秀娟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不解地問:“六猛叔,冠子不來搗亂就算燒了高香,他還能來幫忙?”六猛子說:“二侄媳婦,甭但心!冠子的事容我有空時再慢慢跟你說,這霎趕緊料理好你家大叔的後事要緊。”說完,六猛子出去,不多時就找來了冠子、三鬥子等人。果然,冠子雀斑臉上滿是慚愧的表情,與尹秀娟說話都躲躲閃閃、唯唯諾諾地樣子,出出進進、跑前跑後的,張羅起來還算賣力。面對這艱難困苦、饑寒交迫的日子,一切繁縟禮節都省略去,以最最簡陋的方式,把孫老太爺丘在林地裡,等以後有了好日子、子孫們到齊之後再入土安葬。。

  清理老太爺的遺物時,在他床旁的櫥櫃裡,找出了十多天來給他送的飯食,有五六個煎餅、四五個烀餅子,還有些雜食。依此來看,老太爺十來天裡一頓飯沒吃、粒米未進,自個把自個活活的餓死了。老太爺的枕下還掖著半張發黃的宣紙,並有兩塊銀元包在裡面,宣紙上面寫道:“正告後輩子孫:老夫現年七十有六,身體向來健壯無恙,今自殘尋死,實因世道所逼!縱有土地百畝,倉囤卻空無粒米,雖有家產萬貫,照樣忍饑受寒!老夫年邁之人,已無造福子孫之力,而苟活一日,便多廢一日之食,愧爭子孫一頓餐飯。與其朽廢苟活,倒不如棄世自求心安!只有枯枝敗葉脫落,才有新枝綠葉抽發。我古槐人家定如三百年古槐,世代生機蓬勃!另,文錦送兩塊銀元,不可用於老夫後事,文清、文源家各一塊,用於孩子們之身。”看完爺爺的遺書,尹秀娟又是一陣悲從心生,抽噎著哭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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