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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8
  都說:“世上沒有後悔藥!”尚若有,當年孫首禮一定是寧願不娶媳婦,也要把老屋修好或者直接蓋新的,那樣就不會使自己的親娘和三叔死於非命!孫首禮是半個月之後,才得知自己家裡出了大事。

  時下,國民黨省政府遷址到駢邑縣西南部山區寺頭呂匣,因大興土木,囤積給養,在當地抓丁拉夫,巧立名目搜刮民財、糧食;再有,國民黨新編四師大部也躥至九山、沂山一帶駐扎,並投靠日寇,編為偽軍師團,更是助紂為虐,搜捕屠殺共產黨人,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另外,眾多的雜牌軍像某某誰的第三縱隊、誰某某的保安第十七旅,還有那個誰的保安十五團等,佔據著駢邑縣西部、北部、東部地區,都成為日寇的幫凶,為虎作倀,加劇了駢邑民眾的深重災難!一時之間,日偽軍、國民黨正規、雜牌軍橫行肆掠駢邑大地,大肆追剿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和地方武裝,縣委、武工隊隻好暫避其鋒芒,轉移至外縣謀求生存發展空間。

  在沂水馬兒站以東的山旮旯裡,有個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這裡東鄰莒州,北接安邱,西界駢邑,南處沂水,正是四縣交匯之點。高群帶領部分縣委成員和武工隊就落腳在此。當孫首禮從孫文菊嘴裡得知娘和三叔慘死的噩耗,他便情緒失控,瘋也似的捶胸頓足地痛哭一場。待他發泄完悲傷,情緒稍得安靜之後,縣高官、武工隊長高群和省特派員宋子銘來到他身旁,高群問道:“子銘同志,咱們到屋裡談還是在這兒談?”宋子銘看了看周圍,說道:“還是進屋裡談吧!走,首禮同志進屋吧。”他抹了把眼淚,稍沉了沉氣,便跟著兩位進到屋內。各人隨便找個能坐的物件坐下,高群站起來,表情凝重地說:“縣委和武工隊的同志們,以及特派員宋子銘同志代表省委,對孫首禮同志的家母和三叔孫先明同志慘遭不幸深表哀悼和慰問!”他和宋子銘同時站起來。高群握住他的手,又說道:“首禮同志,咱們離開家快三年了,有幾次快到家門口了,都不能回家看看,不愧為革命戰士,人人都自覺遵守鐵的紀律!可這一次,家裡房屋倒塌,兩位老人去世,組織研究決定同意你回家看看。”宋子銘也向他點點頭,他說:“感謝組織及同志們的關懷和照顧!不過,既然房屋已經坍塌,娘和三叔也已入土為安,而老婆孩子外出逃荒不知去向,首禮已是無家可歸之人,再回去看沒有任何意義!武工隊就是首禮的家,首禮就不回去了。”宋子銘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首禮同志,來,坐下說。”三個人坐下後,宋子銘便說:“首禮同志,組織上要你回家看看,是帶著重要任務回去,具體任務安排,待會兒由高群同志單獨跟你談。”說著,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胳膊,接著說:“這隻受傷的胳膊已經好利索了,該顯示你大力士的神威啦!”說完,宋子銘就出門去。高群便把具體任務部署一一交待給他。

  自從那場狂風暴雨之後,半個多月裡,還下過幾場小雨,北坡地裡沒刮倒的谷子,得了充足的雨水滋養,沉甸甸的谷穗垂著頭,肯定是谷粒飽滿成實。孫老太爺幾乎天天到地裡看看,都掐回幾頭谷穗來,小心地在簸萁裡搓出米粒,生怕弄掉一粒,饑荒年,一粒米都是無比的金貴!他端詳著每天米粒的成色,心裡告誡自己:再等兩天成實成實,再等等吧。這天一早,孫文澤和大嫂孫許氏等得不耐煩了,倆人便一起來到前院找到尹秀娟,非要去收割不行,尹秀娟答應著,但說道:“大嫂、三弟,

咱們一同跟爺爺說一聲。”仨人剛要轉身去找爺爺,孫士勳從大門處跑過來吆喝道:“娘,五肼來了個哥哥找你!”尹秀娟停住腳步扭身迎過去,在孫士勳身後的小夥子,原是她的一個遠房侄子。那小夥子看到她便哭腔著說:“三姑,你家我大爺爺快不行了,叫你趕緊回五肼去。”她像是一陣眩暈,幸好身子依靠到牆上才沒倒下去。孫許氏緊急過來扶住她,又扭頭吩咐孫文澤說:“三弟,你快拾掇拾掇和你二嫂去吧,士勳也領著士仁、士信一塊去。”這時,尹秀娟緩過勁來,踉蹌著回屋收拾了一下,出來後跟孫許氏說:“大嫂,勞煩你照看一下六妹,順便稟告爺爺一聲。”孫許氏點頭答應著,並催促說:“二妹放心去吧,要三弟送你們去。”孫文澤倒是牢靠,直接找來輛推車,要尹秀娟和士信一邊一個坐上推著去,尹秀娟也不推辭,她明白自己的身子確實太虛弱了。  突然出了這麽個變故,本來著急去收割谷子的事泡了湯。孫許氏先去看了看六妹孫文嫻,接著到爺爺屋裡,卻沒見著爺爺,她就知道爺爺一定是去了後地。她向自家院裡走著,總感覺心神不寧的,到家後,她就打定主意,便對正要領著弟妹去剜野菜的大兒子孫士星說:“都別去剜野菜啦,跟娘去割谷穗去!憑著到嘴的糧食不去收,還有心思去剜野菜?”孫士星便和士良、士勤,還有妹妹士真,跟他娘走炮樓旁的小角門到了後場院,正好碰見老太爺捧著些谷穗向回走。老太爺一見他們便說:“在後地裡,孫首禮回來給他娘和三叔上墳,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罵罵咧咧的,還說些共產黨的壞話!你們到了後地,可要離他遠點。”孫許氏滿不在乎地說道:“他上他的墳,咱割咱的谷穗,互不搭理就是。哎,爺爺,五肼集士勳他姥爺快不行了,秀娟二妹和仨孩子都去了,文澤三弟也隨著去了。”老太爺深深地歎了口氣,痛惜地說:“唉!尹家多好的弟兄倆人,不幾年的功夫就相繼走了,這世道不留好人啊!”

  雖然,時近中秋,晌午頭的陽光還是如火似熾,又沒有風,天氣依然悶熱異常。谷地裡剪谷穗的,沒乾多少活,這個就喊頭疼,那個叫肚子疼的,孫許氏也感覺自己頭重腳輕眼前時時發黑,她便領著孩子們收工回家來,剪得大半袋谷穗勻給各家。老太爺哈哈笑著說:“等文澤、士勳他們回來,瞅個涼快天再去剪吧。這還有一多畝地的谷穗收來家,棒槌子也竄紅纓了,等熟了收上來,起碼今冬明春餓不著,只是鄰舍百家的還要救濟救濟,甭管怎麽說,熬過這個冬天不成問題。”傍晚,孫文澤回家來,稟告爺爺說:“天氣太熱,尹家大叔的屍首明日發喪,就不等三日了,明日我再去。”老太爺“嗯”了聲答應著,接著憤慨地說:“這小日本要不來入侵,尹掌櫃也死不了,士勳他姥爺也不會去的這樣快,何時才把該殺的小日本趕出中國去呀!?”……

  村裡人都在傳言:孫首禮回來,老婆孩子逃荒去了,娘和三叔都死了,家沒了,簡直就不是以前的孫首禮了,變得脾氣暴躁,蠻橫無理,揚言要報仇雪恨!說是:他痛悔這幾年受了一些人的蒙騙,撇家舍業的在外瞎鬧騰,自己險些丟了性命不說,還耽誤了修房子孝順老人照顧老婆孩子,這才造成老婆孩子出走、房屋倒塌、老人喪命的悲慘結局!於是,他把這一連串的遭遇都歸罪於誤入歧途,發誓要改弦更張,另尋一條不愁吃喝、出人頭地的路。

  孫相田聽了這些傳言後,背後裡一笑了之,因為他得到的上級指示是:“孫首禮私自回家,視為脫黨,但當地地下黨組織對他應以普通群眾看待,無需乾預他,任其自由行動;在日偽敵特日益猖獗,對敵鬥爭更加嚴峻殘酷的形勢下,各級地下黨組織可以改變鬥爭策略,只要堅定黨地信念,允許黨員表面灰色下去。”

  而冠子得知這些傳言後,經過分析和觀察,認為這些傳言可信度十之八九;按照他的邏輯思維,一個人因為跟著共產黨鬧騰,而被搞得家破人亡,那這個人對共產黨還有信心?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人是會變的,趨利避害是人的共性。因此,冠子有了主意,他要設法把孫首禮拉進自己的陣營,壯大自己的勢力,一個反水之人更有利用價值。這天傍晚,冠子就讓三鬥子提著半袋子糧食,還帶了些菜肴、半瓶小燒,倆人一起來到已故孫先明的家裡。孫先明老婆早死多年,遺下一四歲男孩由孫先明撫養成人,現年一十六歲,大名孫首廉;孫首禮回來後無處可棲,便暫和行弟孫首廉住在一起。

  五肼集曾經赫赫有名的尹家大院掌門人尹兆瑞,終因家道敗落,生計維艱,積鬱成疾,走完他五十有八的坎坷人生。正值末伏,天還悶熱,屍首不宜久放,一切喪事從速簡辦,二日便出殯下葬完事。生離死別,死者得以解脫,留下無盡的悲痛於生者!兩日裡,尹秀娟哭得死去活來,哭幹了眼淚,哭啞了嗓子。家裡有老人、有病人,尹秀娟不敢在娘家多待,給爹送完殯,料理完後事,她就急急地帶著孩子們回到孫家小埠。

  在爺爺的屋裡,尹秀娟得知了孫首禮回來後的所言所行以及村裡那些傳言。她完全不相信孫首禮會有如此變化!爺爺一句接一句的說,她就不斷地搖頭。最後爺爺說:“昨日頭晌,我碰見他到後地裡上墳,他扭頭過去,招呼都沒打,明明那眼神裡帶著怨恨,到了他娘和他三叔的墳前大哭了一場,又嗷嗷地喊了些不中聽的話。屋塌了,娘和三叔被砸死,老婆孩子又逃荒去了,叫誰攤上也夠受的。”眼看就要黑天了,她從爺爺屋裡出來,到自個屋裡從筐裡拿了那些谷穗放進布袋裡,就出大門向東莊走去。到了孫首廉的寨門口向裡瞧去,但見孫首禮正和冠子、三鬥子坐在屋前的石條邊喝酒呢!耳聽是虛,眼見為實,居然和漢奸冠子為伍了,還有什麽不可信的?!她二話沒說扭頭就向回走。冠子陰陽怪氣地喊道:“文源媳婦既來了,就過來陪叔喝兩盅!”她頭沒回、腳沒停。孫首禮對三鬥子狠狠地吩咐道:“鬥子叔,那娘們的布袋裡一定是糧食,快去奪下來!”三鬥子看了看冠子,像是征求意見,冠子一瞪眼呵斥道:“快去!看我幹嘛?”三鬥子屁溜地顛著腳追過去,趁她不備奪下布袋就向回躥。她怒不可喝,蝦腰揀起塊石頭就追過來。孫首禮站起來,一把奪過三鬥子手裡的布袋,朝她舉了舉,挖苦道:“二嫂,一向大方有名,這回怎麽就小氣啦?這世道有糧食就有命,送來了就留下,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哈哈!”“我的糧食是送人吃的,不是拿來喂狗的!”她說著就去奪布袋。孫首禮一甩手,那布袋便飛上了屋頂。“哈哈!二嫂哎,爬屋上去拿吧!”她看著孫首禮那副無賴的嘴臉,惡心至極,氣得扔下石塊,便扭頭而回。

  冠子目瞪口呆地觀看了眼前這一幕,令他沒想到,這看上去正而八經的君子之人,耍起無賴來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揚著雀斑臉看了看孫首禮,心裡嘿嘿了兩聲,確定自己的判斷無誤。他把瓶中酒又倒了兩盅,向孫首禮招呼道:“首禮大侄子,來坐下,咱爺們再喝兩盅拉拉話。”孫首禮答應著,卻沒坐,而是幾步跨到屋門旁,把那兩個壓場的碌碡一手一個挾拿過來,放到石條左右,說:“家裡窮得都沒個板凳,還是坐這個吧,坐些小石塊疙腚!”一個碌碡少說二百斤,他不廢吹灰之力,一隻胳膊上一個挾拿著過來,把冠子和三鬥子驚得又是一陣目瞪口呆。冠子回過神來,伸著大拇指誇道:“大侄子神力啊!不會是花和尚再世吧?”孫首禮歎聲道:“慚愧呀廷全叔,小侄空有一身本事,在外瞎混了幾年,不但沒闖出個像樣的家業來,反倒是弄得妻離子散、家毀人亡的下場。 小侄要再不醒悟,豈不是枉費了這一生?”冠子雀斑臉上笑容可掬,不斷地點頭稱是。孫首禮故作茫然不解地問道:“小侄無家落魄之人,又何德何能敢勞廷全叔和鬥子叔大駕,這又是酒肴、又是糧食的,小侄倒是倍感惶恐、受之不爽。二位長輩有何吩咐、賜教盡可道來?”冠子便直率地說:“大侄子識時務又有本事,可不能在這窮家陋舍裡埋沒了,叔想暫且讓大侄子頂替孫有財先乾個甲長,過幾年叔年齡大了,還可接替保長之位,怎樣?”聽此,孫首禮直搖頭,也直率地道:“不可!小侄還年青,一心想尋個不愁吃不愁穿、興家立業的大前途,怎能還是山溝裡來山溝裡走的,這樣才埋沒了呢!當下,全國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有道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抱大腿抱粗的!這幾年,叔跟日本皇軍有交情,既然叔有意替小侄著想,何不在皇軍麾下替小侄謀尋個差事?等日後小侄發達了,還能忘了叔的恩德!”冠子就怕被人抬舉,一被人抬舉,他便飄飄然不知姓啥名誰了。他捋著剛留起的八字胡沉吟了片刻,有些老成作態地說:“論交情,五肼鈴木小隊長那裡還深些,不過他那裡的皇協軍就是些大兵頭打雜襯數的,沒有油水可撈;再就是山本早田機關長的協同隊倒是個好去處,早先王得善隊長和皮鬥隊副在時,交情還不錯,後來換上程子隊長,這個人不簡單,但也能說上話;像大侄子能文善武的又會看事,說不定他還喜歡,要不明日咱爺倆去試試?”冠子這番話正投了孫首禮的意願,他趕忙端起酒盅說:“小侄敬叔個酒,有勞叔費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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