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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13
  社會無道,黑白顛倒,做善事反而招來禍端!正如膏藥老五所說,宅院裡放糧打發乞討要飯的,被大漢奸冠子瞅出了門道,找準了機會,他把這個秘密告到王得善那裡。王得善當即招集程子和皮鬥謀劃搶糧計策,而這次行動,對程子來說又是巧上加巧的事,他便自告奮勇精挑了十名得力乾將,巧妙的、成功的實施了這次搶糧計劃。

  善良的人總是從善的角度行為處事,才給惡人以可乘之機,被惡人鑽了空子。這天一早,尹秀娟就到北坡麥地裡看了看,幾畝地的麥子長勢良好,雖然還青秸青穗的,但已經粒大飽滿,她心裡就有了主意。回到家裡,她先找到爺爺,把自個心裡的想法跟爺爺一說,爺爺高興地說:“秀娟,好主意!咱們行善之人也要多長個心眼,不能老讓歹人鑽了空子!秀娟,你就去和你大嫂說說張羅吧!”她從爺爺那裡直接到了後院,找到孫文澤、孫許氏和兒子孫士星,把她的想法跟仨人和盤托出,孫文澤答應道:“二嫂,你盡管去就是,我和大嫂一會兒就去絲場整理整理。”孫許氏苦笑著說:“二妹,真難為你了,這叫吃一塹長一智,這是什麽世道啊?收自家的糧食也像作賊似的偷偷摸摸的。”這邊的事安排好,尹秀娟回到自家院裡,她看到士勳,便告訴他說:“士勳,待會兒跟娘到五肼集你姥爺家。”士勳答應著,跟娘一起來到嫲嫲的屋裡。孫劉氏正在給女兒孫文嫻點藥,尹秀娟過去跟婆婆說了去五肼集的意思,孫劉氏很乾脆的說:“快去吧,這陣子你先忙地裡的,你六妹的事由娘照應著就行。”

  尹秀娟領著士勳走的車馬道去五肼集。由於日本人在蓮花山上建了炮樓,山上那條小路現在沒有人敢走。娘倆到了五肼集尹家大院。昔日裡,山石水韻苔青,池魚碧蓮波動,亭閣燕雀翻飛,人語琴曲和鳴,那靈動活潑、生機盎然的景象,早已經被陰霾灰澀的沉悶所籠罩,滿目蕭條落敗的淒涼。日寇的鐵蹄下,山河破碎,哪裡還有半點的明媚春光!?尹文韜正在他爹尹兆瑞的堂屋裡,爺倆見尹秀娟和士勳娘倆急急地來到,肯定是有事相求。尹文韜倒了杯水遞過去,問道:“三姐,怎麽有空來?”尹秀娟湊近他的耳根處私語了一會兒,尹文韜點頭應著,聽完,他說道:“我這就去,十個八個的人好找,剛你弟妹家裡的叔伯兄弟們足夠。”尹秀娟看著弟弟出門去,便來到爹的床邊,她爹要欠身坐起來,她忙按住說:“爹,您別動,那天高先生給您開得藥,用著好些嗎?”“見好是見好,不過爹的病就這樣了……”沒等他說完,她就說:“見好,我再請高先生開些繼續用,可不能自個就沒有信心了。”他爹歎了口氣,說:“唉!爹自個是不中用了,還要拖累著你們!”她看著皮包骨頭的爹,鼻頭一酸,忙掏出手巾拭了拭雙眼。不多一會兒,她弟妹——尹文韜妻子來屋裡,後面跟著士勳,還有幾個比士勳小些的男孩女孩。她弟妹說:“三姐,咱到飯堂裡吃晌飯去。”“爹怎麽吃?”她看著爹問。她弟妹無奈地說:“大約有四五天了,爹給自己立下規矩,一天隻吃兩頓飯,任誰勸都不聽。”“爹!”她叫了聲爹,沒等她再說什麽,她爹打斷她說:“爹是無用的人了,盡量少糟蹋些糧食,能省點就省點,孩子們就能多吃點!”她知道爹的執脾氣,她只能把淚水咽進肚裡,咀嚼那苦澀的滋味。

  進到飯堂裡,一小箥籮的糠菜烀餅子放在桌子上,尹秀娟沒料到,曾經顯赫五肼鎮的尹記,

這兩三年的功夫便破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她弟妹抹著眼淚說:“咱尹家世代以商為主,雖然地產也不少,但那些山薄地廣種薄收打不了多少糧食,這三姐都知道,以前主要是買糧吃,可這兩年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幾家糧行都叫日本人霸佔著,好糧食不賣,發霉變質的還死貴死貴的!”這筆筆血淚帳,都應記在小日本的頭上。尹秀娟心裡這麽想著,正好尹文韜也回家來,他說:“三姐,人都找好了,家把什也都帶全,哪時動身?”尹秀娟果斷的說:“文韜,咱們吃了飯就走,今晚先把北坡七、八畝地的麥子收上來,絕不能將到手的糧食再被壞人搶了去!”  吃過飯後,尹文韜等一行十來個人,趕著三輛馬車,剛要啟程,尹秀娟說:“文韜,我尋思著這麽多人,大白天的到村裡目標大太顯眼,還是黑天之後,你們再去吧。”尹文韜讚同地說:“我也是這麽尋思的。”“這樣,我和士勳先走一步回去。”尹秀娟說著,接著喊士勳過來,娘倆就離開尹家向回走去。在五肼集的街裡,雖然店鋪林立,但卻極為蕭條,多數關著門,少數開門的也少有顧客登門。尹秀娟邊走邊向兩側看著,似曾熟悉的街道又有幾多陌生感,她注意到在一條小胡同的拐角處有家裁縫鋪,是她初次遇見,她既有種好奇的心理,又有給六妹孫文嫻做件上衣的想法,便不由得領著士勳走向裁縫鋪。到了門前,她剛要撩起門簾邁進去,在左旁小巷的一個寨門前,一個男人小聲招呼道:“走這邊,大嫂!”她遲疑了一下,以防有詐想轉身離開,可那人又小聲吆喝道:“二嫂,快帶孩子過來。”她定睛一看那男人很面善,又喊“二嫂”,那就肯定是熟人,她便拉著士勳跑進寨門內。那人回身關上門把她和士勳引到一間屋內。她這才仔細端詳那人,他微笑著輕聲說道:“二嫂,士勳長這麽高了,你還沒看出我是哪個?”她總算認出是史同法,便問道:“你怎麽在這兒?”沒等史同法回答,士勳指著牆上的照片說:“娘,你看這個女的像五姑嗎?”她滿臉疑惑地看著史同法,他點點頭說:“二嫂,是文菊,我們在這兒一起工作。”她一聽是工作,便對士勳說:“士勳,記住了,你史叔和五姑這是工作,出去可不能亂說。”士勳點頭答應道:“娘,我知道!”史同法說:“二嫂,你和士勳喝點水,我到前面看看,文菊該回來啦。”她點頭看著他走出門外。

  史同法出去也就一袋煙的功夫,從門外進來個女人,頭上挽著籫,雖然圍了塊薄薄的紗巾,頭髮還是被風吹得有些零亂,上穿大襟薄襖,下穿肥松藍褲,扎著腿角,像個亦農亦商的村婦。她摘下圍巾,顧不得洗漱風塵,便攬住尹秀娟和士勳的肩頭哽咽地喊道:“二嫂、士勳!”尹秀娟掏出手帕為她擦著淚水,有些埋怨地問道:“五妹,離家這樣近,三叔和大爺都沒有了,你也不回家看看?”孫文菊抽泣著說:“二嫂,我都知道,文菊只能秘密的潛回去為二老送行!”說完,她望著額頭、眼角皺紋凸顯的尹秀娟,疑惑地問道:“二嫂,你和士勳怎麽找到這兒來了?”尹秀娟說:“我和士勳要回小埠去,打這兒路過看到這個裁縫鋪,就想起給六妹文嫻做件褂子,便過來了,可能是史同法看見我和士勳,叫我倆從寨門進來的。”她看了看牆上的照片,滿臉高興地問:“五妹,你和他成親了?”孫文菊指了指牆中間那個布簾說:“都是裝的!”“直接成真不就行了,何苦要裝?!”孫文菊紅了些臉說:“人家不開口、不主動,總不能讓我……哎,不說這個了!剛才二嫂說文嫻,六妹怎麽樣了?”尹秀娟搖了搖頭,悲戚地說:“六妹命苦啊,怎麽就染了這樣的病,可遭罪了!”孫文菊從頭上抽出一支簪子給尹秀娟說:“二嫂,把這個帶給六妹吧,就說五姐天天想著她。”她抹去眼角的淚珠,接著嚴肅地說道:“二嫂,我剛才去接頭點取來了縣工委的指示,大體內容是,要各村發動群眾抓緊搶收小麥,盡量做到青秸收藏。”她說完,又用無限信任的目光看著尹秀娟說:“二嫂,這回你來的也巧,孫家小埠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後把這個放在咱家老槐樹下石凳南頭最上面的磚縫裡就行了。”尹秀娟點點頭接過孫文菊給她的一節蘆葦管,插進發籫裡。她說:“五妹,我今日來五肼就是找人幫咱家割麥子的,想今晚上就割完放在絲場的棚裡。”孫文菊一下抱住尹秀娟動情的說:“二嫂,這樣正符合了縣工委的指示,就是趁著麥子沒熟透趕緊收上來,直接帶著青秸存放,以免被日偽漢奸走狗搶奪搜刮了去!你想到頭裡去了,二嫂。”尹秀娟突然悲腔地問:“五妹,二嫂真沒想到你就近在眼前,這以後我還能來嗎?”孫文菊堅定地說:“二嫂,這次是偶然碰巧的事,以後你和家人不但不能來,還要堅決為我和史同法保密!”“五妹,有咱大哥和你二哥的消息嗎?”尹秀娟期待的目光緊盯著孫文菊的嘴唇,而孫文菊一下把臉埋在尹秀娟的肩頭,泣不成聲的說道:“大哥早已死在益都日本人的監獄裡,被扔在萬人坑裡掩埋!二哥一直沒有確切的下落。”熬盡了眼淚,便使人堅強起來!尹秀娟扳起孫文菊的臉頰,口氣異常堅定地說:“五妹不哭!大哥的英靈在天上看著咱們,咱們要更加堅強!你二哥肯定在延安,在殺鬼子的戰場!”孫文菊擦了眼淚,一手攬住尹秀娟,另一手又攬過孫士勳,說道:“二嫂、士勳,咱們一定會等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然後,孫文菊松開兩手臂,說:“二嫂,你們快回吧!史同法在外面看著。士勳,來,跟五姑再見!”十來歲的孫士勳跟五姑孫文菊緊緊擁抱後,跟娘出大門而去。

  中共駢邑縣工委關於:“動員群眾,搶收麥糧,青秸庫藏”的指示,通過像孫文菊這樣戰鬥在隱蔽戰線上的各地交通員,很快傳達到全縣各村的地下黨組織,每一個共產黨員便肩負起動員群眾,保護麥收的重大責任。

  初十到十五的月亮,逐步盈滿起來,皎潔而明亮的月輝下,銀鐮揮舞,“唰唰唰”的割麥聲打破了夜晚的沉靜,一場搶收麥糧的人民戰爭,悄然在駢邑大地上拉開了序幕。而孫家小埠古槐樹左旁的宅院裡,率先完成了十幾畝小麥的收割。青秸帶著沉顛顛的麥穗,一捆一捆垛放在原絲場的棚裡。孫老太爺倒背著雙手,盡量地忍住些咳嗽聲,一大早就來到後院,悄悄地打開角門進到絲場裡,以他的經驗,只要麥穗在通風處,裹在糠殼裡的麥粒就不會變質,這樣每當做飯前,將麥穗割下來,用碾碾碎後再上磨磨成面,可做成半糠半糧的麵團食用。只要有點糧,就餓不死人,只要生命在,便總有看到曙光的那一天。老太爺的心裡,雖然踏實了許多,但關鍵還是要保住這些糧食!

  以前的冠子早起串街散步,是因為家裡窮,借早起串街散步乾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而現在乾起了偽保長,每天為日本人搜刮的錢財、糧物,自個偷偷回扣一些便足夠他享用,所以,他便改了早起串街散步的習慣,而且每天還睡起了懶覺,作威作福起來。近些日子,眼看就要麥收,鄉公所的偽鄉長招集各村的偽保長開會,落實麥糧收繳納稅的任務。那天冠子到鄉公所開會回來,見滿坡裡的麥子才剛剛泛黃,離收割怎麽還得七八天,所以,他就安心的在家裡或村公所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準備養足精神,等麥收後強力摧交糧款。這一天早晨,已是日上杆頭,冠子起床後洗漱了,剛要坐下用早餐,三鬥子氣喘籲籲地跑了來,向他報告說村裡的麥子都在這幾天夜裡收割完了,並且各家各戶的場院裡都沒見到麥垛和打場揚場的。冠子一聽也感覺很奇怪和蹊蹺,難道又被外村人偷割了?他帶著這些疑問,放下碗筷就和三鬥子向坡裡走去。他倆從南坡經西坡,再到北坡、東坡轉了一圈,滿坡滿地的麥子確實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冠子在心裡狠狠地說:“他娘的,這些刁民到底玩的什麽詭計?看來就得把這些情況報告特高科協同隊,由協同隊派人來武力搜查,老子就不信,這麽多麥子還能鑽天入地!”於是,他回家吃完早餐,便支使三鬥子去五肼情報站報告。

  那一天下晌,尹秀娟領著兒子士勳從五肼集趕回家,正是日落西山、晚霞飛紅的時刻。她從發籫裡抽出蘆葦管,交給士勳說:“士勳,還記得五姑說的話嗎?”士勳點點頭,她接著囑咐道:“去領著士仁和士信到老槐樹下玩會兒,把這個偷偷地放在石凳下的磚縫裡,再玩會兒後回家。”士勳剛要去嫲嫲屋裡,正巧士仁和士信出來。“走,士仁、士信跟哥哥到老槐樹那裡玩去。”士勳招呼著倆弟弟,快步跑去老槐樹下。

  吃過了晚飯,尹秀娟讓孫文澤到村西頭迎接尹文韜一乾人等,直接到後場院集合。而她關閉了前院的大門後,便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盯緊了古槐樹下的石凳。她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就是想認識一下和文菊從事同樣工作的人是誰。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石凳,焦急的心情感覺不出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動,她不斷地告誡自己,耐心的等等、再等等。總算,有人來到古槐樹下逗留,盡管濃密的枝葉遮擋了灰明的月光,可先到的那個一看身影就是二麻子孫衝,而後到的那個像是孫首禮他三叔孫先明,倆人站在石凳旁說了一會兒話,便相繼離開。一會兒,又有幾個人前後路過,這幾個路過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靠近石凳旁,彎下腰連續做了解鞋帶、脫鞋、磕鞋、又穿鞋、系鞋帶的動作,就在那人直起腰轉身向東去的身影,尹秀娟看著像是曾經乾過後村甲長的六猛子。 她又待了好一會兒,雖然先後有人路過,但沒有一個靠近石凳的。

  尹秀娟回到屋裡,士勳和兩個弟弟已經睡下,但都睜大著眼睛並沒有睡意,她跟士勳說:“快和弟弟們睡覺吧,士勳,娘到後場院裡看看,今晚你舅帶人給咱家割麥子。”她過去摸了摸士信的頭,說:“士信是聽話的孩子,快閉上眼睛睡覺啦。”士信就聽話的閉上眼睛睡起來。她開門出來,先到了婆婆孫劉氏的屋門前,屋裡雖已熄了燈,可六妹孫文嫻痛苦的呻吟聲和婆婆的歎息聲,似根根鋼針穿過夜色扎進她的心裡,令她心痛不已!可她這時顧不了這些,她今夜最重要的事項就是把北坡的麥子收割並藏起來,保住到嘴的糧食不再被搶劫了去。她行至後院,正見孫許氏和兒子孫士星,從炮樓旁邊的角門進來。孫許氏看到她後,便迎過來跟她說道:“二妹,他們十幾個人,有割的、有捆扎搬運的,可能頭半夜就割完北坡的,割的很快,你不用去地裡看了,你也跑了一天很累的,快回屋歇著去吧。”尹秀娟答應道:“嗯!這樣我就不去了,三弟在絲場裡照應著嗎?”“是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孫許氏回答著,又接著催促尹秀娟說:“二妹,天很晚了,快回吧,我也感覺累,就不留你到屋裡坐了。”尹秀娟本想跟大嫂孫許氏說說見到五妹孫文菊的情況,但聽孫許氏一個勁的催促她回去,她也確實感覺太晚了,還是把那件令人撕心裂肺的哀痛事暫且咽進肚裡,等遇到適當地機會再說吧,她打定主意,便跟孫許氏告辭回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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