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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1
  孫士星早起後,本想到娘屋裡幫些忙,可走到娘屋的窗下時,驚聞二嬸和娘此起彼伏的哭聲,又聽見娘和二嬸是因為說起爹的悲慘遭遇而傷心痛哭,他便駐足在窗下默默地聽起來。他聽到二嬸說到“大哥在益都日本人的監獄裡受盡折磨而死,被扔進萬人坑裡掩埋。”這句話,令他頓時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在他強忍住內心的悲憤,想繼續聽下去之時,但見老爺爺進到院裡來,他便向老爺爺點了點頭趕緊回到屋裡。他好想大哭一場!然,身邊的士良和士勤還睡著,裡屋的士真也沒醒,他不忍心吵醒弟妹。於是,他就拿出自己積攢的三個銅錢裝進口袋,悄悄地走絲場的小門到後場院,便倔強地踏上去益都的路途。

  他早就聽說益都在駢邑縣城的北邊,應該先到駢邑縣城就不會錯。他便打聽著去縣城的路小跑起來。正是三伏天,盡管朝陽還不是很烤,即使有些小風,也驅散不了因奔跑運動而積聚的熱量,他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他究竟是年少氣盛,長途跋涉要不得一鼓作氣使猛勁,而是平心靜氣緩步行才能長勁不衰。他是一時悲憤難當才草率地做出去益都的決定,因此,他早飯沒吃,滴水未進,又架不住大量流汗,體能消耗過大;這一刻裡,他頭腦發暈,喉嚨裡像著火冒煙,兩腿像踩到棉花上一樣軟綿無力。他正好到了紙坊,也正好爬上由五肼集通往縣城的官道,他便走不動了,一骨碌就倒在了路邊不省人事。不一會兒,就男男女女的圍過來幾個人看熱鬧,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看上去還有些慈眉善目的男人,蹲下用手拭了拭孫士星的鼻息,又撐開眼皮看了看,說道:“這孩子大早上大熱天的走得急,出汗出得渾身都濕透了,是虛脫了,誰有水趕緊給他喝些……”沒等這人說完,一鬧腮胡、滿臉橫肉的大漢,嗡聲嗡氣地說:“都散了、都散了,這是我家的孩子!”邊說邊抱起孫士星就向街裡走去,……

  午時那會兒,六猛子從尹秀娟那兒得知孫文清長子孫士星離家出走,獨身去了益都。孫文清已被黨組織內部確定為革命烈士,其後代理應受到黨組織的關懷和保護;而孫士星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又逢兵荒馬亂、危機四伏的年頭,獨自外出的確是涉險之舉。於是,六猛子把這一情況向現任黨支部書記孫相田匯報,孫相田當即安排沈同祥去追趕孫士星,一定要想方設法把他找回來。

  沈同祥是沈同福的二弟,時年二十二歲,比他哥小五歲,在小學堂念過兩年書,識文斷字,是孫家小埠地下黨組織發展的新黨員之一。沈同祥接受任務後,便立馬行動起來,經喬裝打扮後就出村而去。他想:孫士星一早出門,到這霎已經大半天了,估計孫士星已超過縣城還多,所以,腳板子對腳板子的追趕只能是多費功夫、費力氣還攆不上。於是,他就沒抄近路走北溝閻王鼻子那條小路,而是向東直奔劉堯村,他要去找劉廣元借馬車一用。沈同祥是經他哥沈同福認識的劉廣元,沈同福現在是地下黨寶冶區高官,區委在冶原鎮稍偏僻些的小街上開了一家經營紙張、文具及雜貨的小店鋪,沈同福以店鋪掌櫃的身份在此辦公;而劉廣元曾擔任區委宣傳委員,則公開身份就是店鋪的夥計;沈同祥有幾次去店鋪裡買東西,所以跟劉廣元混的很熟,交情也不錯;而劉廣元後來回村任劉堯村地下黨支部書記,沈同祥也幾次以朋友、親戚的身份到劉廣元家裡作客。

  沈同祥由一個家丁引著進家門後,正遇見劉廣元的妻子孫文繡,

他緊趕幾步過去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四姐,接著問四姐夫在不在家,孫文繡說:“廣元在大後院裡修門扇,我叫他去?”“不用了,四姐,事情緊急,我跟四姐說說吧。”沈同祥便把如何去追趕孫士星的事情說了說,孫文繡一聽,那可是她娘家大侄子啊!她二話沒說,就急忙讓那個家丁領沈同祥去套馬車。沈同祥跟著家丁向馬圈走去,所到之處看著不像以前的劉家大院那樣整齊,就問:“這院裡怎麽這樣亂了?”家丁說:“七八天前鬼子漢奸來鬧的,把東家搶了個空。”沈同祥罵道:“這狗日的小日本、狗漢奸到處搶!”罵完,接過家丁遞給他的韁繩,就趕起馬車奔路而去。  沈同祥坐在馬車上,快馬加鞭,馬蹄聲“噠噠噠”地小跑著,很快就到了縣城。在縣城他不敢逗留,穿過縣城後,他甩了幾下鞭,馬車在通往益都的官道上小跑起來,而他瞪著眼睛,不敢眨一下的觀察著路兩邊的行人。他想,按照行進的時間算來,孫士星就在這段路上。然而,他一路走、一路看,太陽落山了,晚霞起來又退去了,暮色朦朧了他的視線,也正好到達益都城了,可一路上就是沒見孫士星的蹤影。他靠邊停下馬車,給棗紅馬喂了些料水,便坐在馬車上四下裡張望著,心想在這個接近城門的岔路口上再等等吧,也許士星被甩在後頭了或是從別的路口過來。等等,等等,再等等。他在心裡說了好多等等了,差不多幾個時辰過去了,路邊的流浪漢、乞討者都各自找到適合的地方委身安歇了,他的眼皮也開始打架、發睏了,也沒等來孫士星。看來,今夜是找不到士星了,但願他平平安安的暫且找個角落卷曲著睡一覺吧,自己也睡一覺養足精神,明日就是翻遍益都城,也要一定找到孫士星。

  入夜,十五的圓月,雖說銀輝光潔,但在古槐左旁的宅院裡,人人都心情沉重,臉上陰雲密布!

  先是孫士星離家出走,十多歲的孩子,隻身一人跑去五六十裡開外的益都,路途遙遠險惡,遇見殺人不眨眼的日偽匪特怎麽辦?遇見野狼猛獸怎麽辦?餓了、渴了、睏了怎麽辦?這一項項的擔憂,都像鋼牙利齒撕咬著孫許氏的那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她碾轉床側,淚寖枕巾。丈夫慘死,屍骨無回,如果士星再有個三長兩短,還叫她怎麽活啊!她禁不住又抽泣著哭出了聲。哥哥不在,士良、士勤和士真都來到娘的屋裡,和娘一塊睡,士良靠近娘的身旁,伸手為娘擦眼淚,士真、士勤依偎在娘的身上陪娘一起哭……這屋裡,注定又是個悲傷的不眠之夜。

  下晌,日偽軍有目標的突襲後場院搜查並放火燒掉絲場的五間大棚,全家男女老少為躲避鬼子漢奸的傷害,隨著大部分村民跑向東溝藏身。孫文嫻由娘和二嫂攙扶著穿過幾片棒槌子地時,胳膊上的水痘被棒子葉劃傷,傍晚回來後疼得她冷汗直冒、尋死覓活地鬧騰。尹秀娟調製了高先生開的藥,她婆婆孫劉氏和兒子孫士勳按住孫文嫻,她便含著淚為六妹輕輕的掃藥……孫劉氏日夜守護著身患惡疾的小女兒孫文嫻,已是心力交瘁、苦不堪言;而離家近五年渺無音訊、生死不明的唯一兒子孫文源,時時令她牽腸掛肚、憂思鬱結、燋灼不安!當下眼前,鬼子漢奸又時不時的來燒殺搶掠,日日在擔驚受怕、饑寒交迫中煎熬。孫劉氏已是心若死灰,唯一能表達訴求的,就是日日以淚洗面。尹秀娟為六妹掃了藥,勸慰和安頓著婆婆和六妹睡下,便和大兒子孫士勳回到自個屋裡,但見士仁和士信兄弟倆從櫥櫃裡拿出麥穗搓麥粒吃,她才恍然大悟:忙到現在,一家人還沒做飯吃晚飯呢!她就和士勳說道:“士勳,你和弟弟多拿出些麥穗來,搓下麥粒來,待會兒娘回來給你們煮熟了吃,啊!”說完,她就又出門向爺爺的屋走去。

  孫老太爺還沒睡,他開著門,昏暗的油燈下,他端坐在桌旁,左手扇著莆扇,右手居然拿著堆在桌子上麥粒,一個一個地填進嘴裡慢慢地嚼。尹秀娟說:“爺爺,您別吃生的了,我待會兒煮了熟的拿過來您再吃。”老太爺“呵呵”笑著說:“秀娟啊!你不用煮熟了,只要是糧食,生的熟的都一樣充饑,這以後啊,你就別給爺爺送飯啦!我看哪,這屋裡放的麥穗夠爺爺吃個一年半載的。”尹秀娟笑著說:“爺爺,您老的心胸就是寬,今日遇到這樣大的事,也不見您愁眉苦臉!”“秀娟啊!鬼子漢奸今日來搶、來燒,當然讓人害怕、氣憤,可發生在北坡裡的槍聲,讓爺爺明白了,文源、文清、文菊、翠玉,還有你二叔,都是好樣的!他們出去的是為天下百姓,死了的也是為天下百姓而死,所以要為他們感到自豪、光榮才是。他們就是不出去,在家裡也照樣會拿起刀槍跟鬼子乾!北坡裡的槍聲就說明,咱村裡跟文源、文清這樣的人大有人在。這些人就是咱老百姓的希望!”老太爺一口氣說了這些。尹秀娟答應道:“爺爺,我知道了!我去給您煮麥粒了。”老太爺說道:“你和孩子們吃吧,讓他們吃好快長,大了跟他爹文源一個樣!爺爺我要睡覺了。”

  沈同祥在馬車上,頭枕料草袋,一覺睡到天亮。昨晚上他“等等、等等”等的太晚了,就沒顧上吃飯,這會兒感到饑腸轆轆。他就帶著四個銅錢,所以他不敢奢侈,看著城牆那裡有一小攤炸油條的,他便過去問了問,小攤主回答道:“兩根一個銅錢。”他買了兩根油條吃起來,邊吃邊想:孫文清大哥是在萬人坑裡掩埋的,孫士星也一定是到萬人坑來,看油條小攤主不像是刁蠻人,找他打聽一下萬人坑在哪裡。他三口兩口地吃完油條,便湊近小攤主問道:“大叔,您老知道這益都有個萬人坑不?”小攤主沒回答,而是手上乾著活,眼睛上下打量他,然後埋怨道:“你這小年青,大早上的,吉利的你不問,偏問這晦氣的!你是幹啥的?”雖然小攤主沒直接回答,但從小攤主的話裡能聽出萬人坑是存在的,他就又掏出個銅錢扔進小攤主的錢盒裡,倆手抱拳作揖,又流下眼淚的說道:“大叔,實在對不起,小輩有個親人死在日本人的監獄裡,後又扔到萬人坑裡掩埋了,小輩就是來給親人祭奠一下。”他抽泣著抹了抹眼淚,接著給小攤主鞠躬道:“大叔,您行行好,您要知道,就給小輩指點指點。”說著又掏出個銅錢扔進錢盒裡,期待地望著小攤主。只見小攤主放下手中的大竹夾子,伸手到錢盒裡拿出兩個銅錢遞過來,他推辭不接,小攤主就說:“小年青的,你把錢接著,我才說。”嗨!沒看出小攤主還是仗義之人。他就接過錢裝進口袋裡,期待地看著小攤主。 小攤主放下家把什,從裡邊轉過來到他身邊,指著那邊的城牆說道:“小年青的,你順著那邊的城牆根一直向前走大約一裡地,在護城河的那邊,有個大崖頭,下面就是萬人坑。”他又彎下腰給小攤主鞠躬道謝後,便回到馬車旁。他看了看地形,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去萬人坑的必經之路,在此等待孫士星正好。他擰開皮囊的蓋,喝了幾口飲馬水,便坐在馬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伸向南方的官道。等人是焦急的,而越焦急時間過得越慢,期盼的那個身影總是不出現,他就反思自己在這裡傻等是不是錯誤的?也許孫士星走得別的什麽路,也許他這會兒在別的什麽地方到處打聽萬人坑呢。他看看太陽已經西斜,該來的應該早來了,沒來的也許在別的地方。他想還是到別的地方再找找吧。於是,他駕著馬車滿城裡轉,生怕漏下一些角落。夜幕降臨了,十六的月亮還是很圓很大很亮,他一天就吃了兩根油條,喝了那幾口飲馬水。這會兒肚子裡咕咕的叫,他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家小吃鋪或小吃攤。他喂了馬,居然在馬料袋裡發現了一些棒槌子粒,他如獲至寶,便一個個的揀起來填進嘴裡,總算解除了饑困的感覺。這兩天一夜,你孫士星到底去了哪裡!?人沒找到,任務沒完成,他便悲從心生,抽嗒起來。馬蹄踏著月光在石板路上“噠噠噠”地行進著,不多時便來到那個岔路口,他停下馬車跳下來,向著幽幽月色下的萬人坑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哭腔地喊道:“文清大哥,您一路走好!請您的在天之靈,保佑士星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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