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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4
  “臘八、臘八,凍煞叫花!”好像,一年當中最冷的那幾天,就在臘月初八前後的那段日子裡。這天早飯後,士勳領著士仁就到後院裡,叫著士星、士良,一起跟著三叔孫文澤去北溝裡拾柴火。北溝、西溝、東溝、四下坡裡拾柴人眾多,有勞力的直接扛著鍁或钁,拿著斧頭或砍刀,把溝沿、灘頭、堰牆、地頭上野生的一些荊條、雜樹棵,或刨或砍地掠為己有,繩綁成捆帶回家,聊作生火做飯取暖之用。孫文澤也扛著一張钁、提了一把斧頭,他領著四個侄子下到北溝裡,眼前的情景頓時讓他們失望至極,哪裡還有荊條、雜樹棵可刨可砍?曾經雜樹、荊條叢生的地方只剩了些鮮濕的土坑,滿目裡光禿禿的,來年春天的綠色也肯定是糟蹋殆盡。他們便揀拾些細枝毛料、枯草敗葉的回去,稍微添補些灶火之用。

  婆婆孫劉氏又感覺發燒畏寒,肚子還無規則的陣陣絞疼。婆婆的病情令尹秀娟心急火燎的,她回到自個的屋裡,目光又轉向裡屋看去,她必須要果斷啦!她到裡屋的迎面牆上,取下已故母親的像框,下面居然是一個大半尺見方的牆龕。她從牆龕裡取出一個烏亮的黑漆木盒,放到桌子上打開,先拿出玉鐲,再打開紅綢布取出一隻翡翠鵓鴿,接著把另一隻包好蓋上盒放回牆龕裡,掛上像框,把玉鐲和鵓鴿藏進大襟棉襖裡,便出門而去。

  尹秀娟心裡明白,好年景,去當鋪當玉器也許能當個好價錢,而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就會大打折扣。她擔心一隻玉鐲當不了幾個錢,便狠狠心又帶上了一隻翡翠鵓鴿。她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是:如果玉鐲能多當些錢,就把翡翠鵓鴿再留下帶回來;二是:一旦玉鐲當價低,無奈之下隻好把鵓鴿當了。眼下,錢才是最最重要的,有錢可以給婆婆和六妹治病,有錢可以讓家人吃得溫飽些。……再珍貴的寶貝不加利用,也只是廢物一個,在關鍵時刻,都不及一碗湯藥、一個烀餅子來的珍貴!

  當年,五肼集尹記當鋪,被王得善、皮鬥勾結山本早田搞垮倒閉,直到“七.七”事變之後,日本人侵佔五肼,王得善乾上特高科協同隊的隊長,他便支使皮鬥強行霸佔了尹記當鋪,並改字號為“得善君當鋪“重啟開張營業。後來,程子當上協同隊長,他設計除掉了王得善和皮鬥,“得善君當鋪”自然歸於他的名下,他便改字號為“歸程當鋪”。所謂“歸程”是程子經過反覆斟酌、謀劃而選定的字號,意指:天下寶貝當歸程家!私下裡說:就是他要不擇手段掠取天下的寶貝。

  尹秀娟邁進歸程當鋪,守店堂招攬生意的居然還是當年的李夥計。十幾年過去了,李夥計由青年變成了中年漢子。歲月的磨礪,除把他變得更加老成持重之外,那雙曾經和善的目光裡,像是藏了幾分陰險和狡詐。在這個黑白顛倒、是非不明、鬼魅橫行的社會裡,十幾年的滄桑變遷,魔鬼裝人的有之,人變魔鬼的也大有人在。李夥計眼見著曾經顯赫五肼的尹家大院的三小姐駕到,他臉上先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接著便熱情地招呼道:“啊呀呀!真是稀客啊,三小姐怎麽有閑心逛當鋪啦?”說著,就去倒茶水。尹秀娟微微一笑,四下裡看了看,說:“這當鋪改頭換面好幾回了,唯一沒變的就是李大哥。怎麽,李大哥,黑白善惡的都通吃?就沒挪挪地?”“唉!三小姐問得是啊,反正就是為了掙碗飯糊口,就不管什麽老板了,只要老板用,咱當夥計的還能挑三揀四的不是!”他說著,

端水遞過來,尹秀娟說了聲“不渴”,就沒接。她尋思:這五肼集當鋪別無二家,不管他何人所開了,好歹這李夥計還是老熟人,以前交情也不錯,還是趕緊當了,快回去給婆婆抓藥。她便從大襟棉襖裡拿出玉鐲,遞給李夥計說:“李大哥,您可是老行家了,快給看看能當多少錢?”她這時也注意到了裡屋還有人說話。李夥計小心地接過來,對著放大鏡仔細的看著,嘴上說:“水頭不錯,是個老東西,只是這兵荒馬亂的不保值,絕當、活當都沒有好價錢。”她說:“李大哥,起碼得二十塊大洋吧!”李夥計搖了搖頭沒出聲,而是朝裡屋喊道:“二掌櫃的,請您移步出來給掌眼定價。”裡屋門口處,隨著咳地一聲,二掌櫃嘴叼黑煙鬥,邁著八字步,一步兩晃地來到櫃台前,接過玉鐲舉至齊眉,眯縫起眼轉著看了看,便轉頭看著李夥計問道:“誰的?”李夥計忙指著尹秀娟說:“二掌櫃,是這位夫人的,她可是當年尹家大院的三小姐呀!”二掌櫃拿下叼在嘴上的煙鬥,呲著兩顆大黃牙,不容置否地說:“前幾天也收了這麽一只是六塊大洋,看在尹家的面子上加兩塊,八塊大洋,當就留下,不當就走人!”又咳了聲要轉身回屋。尹秀娟趕忙求道:“掌櫃的,您再好好看看,給個合理的價錢才是,八塊錢太低了不是!”說完,她看著李夥計又說道:“李大哥,您說是不是?”“這、這個……”李夥計“這”了兩聲,下文還沒出,二掌櫃乾脆地打斷他說:“看在老李的份上,再給你加兩塊!”他說完就回裡屋去了。尹秀娟用祈求的目光又看了看李夥計,他滿臉無奈地說:“三小姐,這就是大面子啦!”  尹秀娟琢磨道:十塊大洋,與自己的估價相差一半,這些遠遠不夠還帳和拿新藥的錢,這可如何是好!她不由得把手伸向懷裡,果斷地拿出了那個紅綢布包著的寶貝。李夥計兩眼一亮,直直地盯著尹秀娟手上的紅包。十幾年前他曾經見過,那個溫潤剔透的寶貝令他朝思暮想了好些日子,這霎又將呈現在他的眼前,他打起了主意……。尹秀娟打開紅綢布,把翡翠鵓鴿遞過去,李夥計很小心的雙手捧住,他問:“這個也要當?”尹秀娟點點頭。李夥計說:“這個我更做不了主了。”他便又請出二掌櫃。二掌櫃拿在手裡,另隻手接過放大鏡轉換著角度看了看,不經意地說:“看著還行,不過也是有些瑕疵,二十塊大洋吧!”尹秀娟一聽,這不是訛人嗎!她二話沒說,拿回鵓鴿和十塊大洋,就扭頭走了。二掌櫃給李夥計使了個眼色,李夥計就安排去了。

  這回兒來五肼集,尹秀娟沒有功夫回家看看爹,她擔心著發熱畏寒又肚子疼的婆婆。懷揣著十塊大洋,她直接來到中醫堂找高先生開藥。膏藥老五滿臉惋惜地說:“真不巧,文源媳婦,高先生回符家莊老家看看,都回去三天了,也不知因何事耽擱下,到現在沒回來。”她有些失望又有些祈求的看著膏藥老五,說道:“五爺爺,俺娘這幾天就有些發熱,可今日早上卻熱的厲害,還喊叫著說冷、肚子疼!”“啊噢!我去看看。”膏藥老五沉思了一會兒,趕緊到櫃裡包了幾種藥材放進藥箱裡就說走。尹秀娟掏出十塊大洋,說:“五爺爺,您先收下這十塊錢吧,不夠的我過些日子再想法子給您湊。”膏藥老五歎了口氣,說:“那五爺爺就不推辭了,我先替高先生留下八塊,他確實急等錢買藥材。你留下兩塊應個急事什麽的。”

  膏藥老五隨著尹秀娟來到宅院裡。剛才聽尹秀娟說的,他估摸著有些像傷寒的症狀,這會兒見了病人得到證實,孫劉氏就是得了傷寒。老太爺咳嗽著過來,正趕上膏藥老五邊從藥箱裡取藥邊說道:“文源媳婦,你趕緊把這幾味藥合成塊煎熬了,給你娘服下先發汗退燒。”他又遺憾的歎了口氣說:“高先生研究的這個治療傷寒的藥方,就是缺一味藥買不起,功效就大打折扣!”老太爺也感歎地隨和道:“老五哥,這味買不起的藥,我想是麝香吧?”“正是!麝香奇缺,價錢比黃金貴十倍不少!”尹秀娟聽在心裡,她邊去煎藥邊想:看看這幾天等婆婆的病有了好轉,抽空去冶原的當鋪試試,或者乾脆去縣城的當鋪。

  第二天早晨,尹秀娟熬了一鍋半糧半糠的糊煮,她照應著家人吃飯後,又來到婆婆孫劉氏的屋裡。喝了膏藥老五的湯藥,婆婆有些退燒,肚子疼得稍差,精神也有好轉。她剛要為六妹孫文嫻點點藥,二兒子孫士仁跑過來喊道:“娘,大門那裡來了個人找你!”她趕忙放下手裡的藥瓶、雞毛翎,隨著士仁向前院大門口走去。來人原來是歸程當鋪的李夥計。她疑惑的打量著李夥計,說道:“噢,是李大哥啊!有事,家裡說吧。”“三小姐,請恕唐突,那就打擾了。”李夥計拘謹地跟她回到家裡。她倒了碗水遞過去,李夥計接了順手放桌子上,有些氣憤地說:“三小姐,您有所不知,您生著氣走了後,小的和那個大黃牙——也就是二掌櫃的好一頓吵鬧,小的質問他,人家三小姐那麽好的翡翠鵓鴿,簡直是稀世珍寶,你就給人家二十塊大洋,是不是太欺負人、太訛人了吧!?而他狡辯說三小姐的翡翠鵓鴿裡面有瑕疵!小的就跟他說這不可能,十幾年前小的就見識過,絕對是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瑕疵!”李夥計說著,端起碗喝了兩口水接著說道:“小的和大黃牙各持己見,爭執不下,他就要跟小的打賭,下賭注一百塊大洋!這樣大的賭注,小的可不能隨便應,因此,小的便鬥膽來求見三小姐,再把您那寶貝給小的鑒賞一眼,看到底如大黃牙之言還是小的之言。若應了小的之言,小的就敢跟大黃牙打這個賭,贏得一百塊大洋肯定來買三小姐的寶貝!到時還請三小姐拿寶貝去作一見證。如何?請三小姐滿足小的請求。”說完,很謙恭地垂手一旁瞧著尹秀娟。她半信半疑的看了李夥計幾眼,心想:這李夥計看上去還算是老實之人,不像是有詐,再說在自個家裡,他還能明搶明奪?於是,她到裡屋去,摘下像框取出盒子……,李夥計不眨眼的瞅著她的一系列動作,直到寶貝到手,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番後,說道:“三小姐,果然小的沒看錯吧,晶瑩剔透,沒有半點瑕疵!小的回去跟黃大牙打賭試一試,看看他認不認帳。”說完,他心滿意足的告辭離去。

  過了兩天,婆婆孫劉氏的病情,盡管在尹秀娟的精心照料下,喝著膏藥老五的湯藥,但並沒有大的起色,只是時好時壞而已。她有心去冶原或是縣城的當鋪,甚至把那一對鵓鴿全當了,多得些錢給膏藥老五買點麝香,配藥給婆婆治病,可她又僥幸地盼望著李夥計親自找上門來說的那件事,一百塊大洋是個大數目,有了這些錢,也許就能治好婆婆的傷寒,就能擺脫眼下家庭生活的困境。而又臨近年關,她多麽希望過年能貼紅對聯、放鞭炮、吃餃子,全家老少都穿新衣、戴新帽,……

  而這幾天裡,又格外的寒冷。村裡好多人打起了牛家洋槐園的主意,他們爬上樹砍下樹枝,拖回家生火取暖。孫文澤帶領士星、士勳和士仁、士良,還有孫文龍、孫文香和士真也都齊上陣,去牛家洋槐園揀拾些枝條、棍棒;而老太爺用長竹竿綁上鐮頭,將古槐樹上的朽木枯枝扳下來,就是很好的柴火;集少成多,有了木柴,宅院裡各家的人便集中到一個屋裡生爐抱團取暖。尹秀娟在婆婆的屋裡點起火爐,又把士勳和士仁的床鋪搬過來,她便和仨兒子都擠在婆婆的屋裡,聊以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入夜,冷月寒光,三百年古槐銀霜素裹,任狂風肆掠、酷寒侵蝕,它依然冷峻而挺拔,彰顯那不屈不撓的傲骨精神!宅院裡一片沉寂,只有陣陣寒風搖窗晃門的弄些響聲,驚擾著人們的睡夢。尹秀娟摸了摸婆婆的額頭,還是有些燙手,她便用溫水淹了條毛巾搭在婆婆的額頭上,借以散熱降體溫。病痛的折磨,令孫劉氏難以入眠,她一把抓住兒媳尹秀娟的手,說道:“秀娟,你先別到外間去,在這兒坐會兒陪娘說說話。”“嗯!”尹秀娟答應著就在床沿上坐了。孫劉氏“唉”地歎了口氣,說道:“秀娟啊!娘和你六妹妹的病就這樣了,咱不去花那些冤枉錢了,有點錢花在孩子們的身上才值!你看士信的腮幫子都凍破了,好歹找了個棉帽子戴上才好了些,而士勳和士仁也都凍腳凍手的,這幾天你別剛忙活娘和你六妹的事了,找些布、棉花的給士勳和士仁做雙棉襪子。”尹秀娟點頭答應著,但嘴上說道:“娘,您放心,我給孩子們做,可娘和六妹的病也不能耽誤了。”孫劉氏抽嗒著說:“秀娟啊,真是委屈你了!你嫁到孫家來,正趕上文源出去上學,你就沒過幾天輕松安逸的日子!而這幾年,文源又一去不回,又趕上這兵荒馬亂、日本鬼子入侵的年頭,一家老少全靠你一個人撐著,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冤,娘的心裡都有數!”“娘,您別說了!”尹秀娟抹了抹眼淚,把婆婆額頭上的毛巾翻了個面,又說道:“娘,您靜靜心,能睡就多睡會兒,我出去了。”孫劉氏又握住兒媳的手,像是哀求地說:“秀娟,還有件事,你要答應娘!”尹秀娟一時沒明白婆婆的意思,就不解的問道:“娘,您說?”孫劉氏嚴肅的看著兒媳,直接了當地說:“秀娟,你那對翡翠鵓鴿不能當!絕不能為了給娘和你六妹治病把寶貝糟蹋了!士勳、士仁、士信還都小,以後花錢的事項多著呢,又逢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如果再遇上大歉年,起碼保碗飯吃。老的、有病的不中用了,小的才是希望!”孫劉氏停頓了一會兒,抬抬頭看了看窗下,接著說道:“秀娟,那回文源在家時就想賣了娘的梳妝台,娘沒答應,以後你也不能賣,切記!”尹秀娟抽泣著點點頭,她攥緊婆婆骨感如柴的手,默默地把淚水咽進肚裡,她在心裡堅定地說:老的、病的、小的都是自己的親人,哪一個也不能棄舍,再苦再難也要竭盡自己的責任!

  在外間裡,士勳、士仁、士信弟兄仨擠在一張床上,睡得正香;尹秀娟見六妹孫文嫻也睡著了,給她掖了掖被角後,自己便和她通腿睡下。夜已很深,窗外的風刮的更猛了一些,門窗的晃動聲摻雜著家把什被刮倒的聲響,被吵醒的人們只能怨恨風的肆虐,歸罪於風的猖狂。尹秀娟倒頭便睡,睡得很沉、很酣!她實在是太累了,難得有這麽溫暖舒適的一覺!

  眼下,整個宅院裡只有老太爺的屋裡沒有生火爐,雖然孫文澤已給他安上火爐,可他就是執意不生火,幾次把尹秀娟抱來的柴火,又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他尋思著:自己年逾古稀,已是無用之人,在這艱難困苦的日子裡,還活著就是多余,決不能再和子孫們爭食爭物了。這大半年裡,他便執拗著自己的想法,每天幾穗麥粒充饑,入冬後日夜舊棉袍加身,睡覺也是和衣而臥,把僅有的兩床被褥硬是勻給重孫們。自己受些饑寒不要緊,可不能苦了孩子們!在老人的心理天平上,子孫後代的砝碼永遠是最重的!

  這一夜,老太爺身穿棉袍,腳蹬莆窩鞋,身上又蓋了條薄棉毯。可睡下後,翻來覆去的總感覺冷,他便起床把被風吹開的門縫關嚴,又倒了碗熱水喝了,再睡下後總算稍暖和了些。但凡老年人,都有同樣的毛病,就是睡覺總是睡不沉、睡不香,而徹夜失眠也是常有的事。夜已很深,老太爺好歹睡著了,但朦朦朧朧的,其實是似睡非睡的狀態,風刮的響聲、夜貓子的叫聲,充斥耳畔,擾亂著他的睡夢。突然,有那麽幾下異常的聲響把他驚醒,他稍抬起頭仔細的聽了聽,那異常的響聲有增無減,好像還摻雜些腳步聲。他納悶:是誰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在院子裡忙啥?!待他再仔細聽,感覺不像是自家人弄出的響聲。他乾脆一骨碌跳下床來,開門向外看過去,一下便被驚呆了:有三個黑衣人從西屋裡出來,急急地向大門口跑去,其中一個對站在門口的那個喊道:“老孫,別剛站著了,快走哇!到街上要向東走。”老太爺這才反應過來,他大聲喊道:“來盜賊啦,抓盜賊啊!……”前後院裡,聽到喊聲,大人小孩的都睡眼惺忪地跑出來。而盜賊早就一遛煙地跑出宅院。

  尹秀娟是被院裡咚咚的腳步聲驚醒的,緊接著又聽到爺爺抓盜賊的喊聲,她披起棉襖就衝出門外,一直追到大街古槐樹旁,朦朧的月色下,只見幾個黑影沒命地向東逃躥,刹那間便無影無蹤。她無奈地返回宅院裡,但見爺爺、三弟孫文澤、發著燒的婆婆,還有後院裡大娘、大嫂及孩子們,都聚集在她的屋門前小聲議論著。老太爺見到她,就喊道:“秀娟啊,盜賊就偷了你這屋和原先文繡、文嫻住的西屋,那屋裡沒什麽東西,主要看看你屋裡少了什麽東西?”尹秀娟答應著跨進屋去,接過兒子孫士勳手裡的保險燈,借著燈光滿屋裡看了看,裡間、外間被翻的一片狼藉,當她看見已故母親的像框也掉到地上,頓時,她感覺頭裡嗡地一下,接著出現一片空白,她不由得一腚坐到地上, 欲哭無淚,欲喊無聲,整個人像傻了一般!婆婆孫劉氏看出了端倪,她拖著病身過去,給兒媳尹秀娟輕輕的捶打了幾下背、捋了捋前胸,嗚咽著說:“秀娟,你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老天爺怎麽不開眼,專找軟柿子捏、找良善的欺負!”尹秀娟總算緩過勁來,她哇哇地哭出了聲……院子裡娘的哭聲嚇得屋裡的士信也嗷嗷的哭著跑出來,老太爺抹了把眼角的淚水,咳嗽了兩聲後吆喝道:“士勳、士仁,快拉起你娘和嫲嫲回屋裡去,天冷可別再凍壞了。這就是劫數!權當破財免災吧!”

  據說,尹秀娟的已故母親鞠氏,在出嫁前為閨女時,是周姑子戲的花旦名角。一位流落到五肼地界的清廷老太監,非常喜歡看周姑子戲,而對鞠氏這樣的花旦名角,更是著迷、喜愛有加!他孤身一人,又老邁多病,預感到自己將不久人世,便把自己珍藏的兩隻翡翠鵓鴿留贈給了鞠氏。後來,鞠氏嫁給尹家大院的大公子尹兆瑞,其長女尹秀娟出生一百天時,鞠氏作為百歲禮物將兩隻翡翠鵓鴿饋贈愛女。此後,這兩隻翡翠鵓鴿相伴尹秀娟,從未有任何閃失,不想這回兒被盜賊竊去……尹秀娟思前想後,感覺歸程當鋪的李夥計嫌疑最大,但只是感覺、懷疑而已,苦無確鑿的證據,不能貿然行事,再說這家原尹記當鋪自從被王得善霸佔之後,幕後一直由日本人的黑手操縱。尹秀娟悔不當初,為了婆婆和六妹的病,為了籌錢,她一時急昏了頭,糊裡糊塗地進了黑當鋪,寶貝入了賊人的法眼,被賊惦記上,他們還不想方設法的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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