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五的手下當夜沒有回來報信,他就感覺不妙。第二天一早,他就帶人撤離到安全屋,留下一個人在酒樓附近守候。一直到第三天的上午,瞿五徹底絕望了。
陳嘉收到消息後,枯坐了半宿。那兩個失蹤的兄弟就是與他一起打劫銀行的十個人之一,是他一手訓練的特種兵。現在生死未卜,川島芳子已經失蹤,要想找這兩個人,只能借助青幫的勢力,而青幫裡面能夠幫助他的人,只有朱學范了。
沈鴻雁找到了朱學范,現在他可是上海灘大名人,上海勞協的領頭人,振臂一揮就有上百萬人呼應的人物。他的師傅杜月笙此時在他的面前已經不夠看了。
“沈鴻雁?我的老天爺,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朱學范和沈鴻雁在五年前的那場戰役裡見過面的,盡管彼此相貌發生了一些變化,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朱學范的熱情讓沈鴻雁暗自松了口氣,來之前他一直惴惴不安,吃不準現在如日中天的朱學范是不是還認當初的情。
現在的朱學范比以前發福了,臉開始見方,說明這幾年日子過得不錯。
“有事找我?盡管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沈鴻雁遞過去兩張照片,“我的人,失蹤四天了,想讓你手下幫忙找找。”
朱學范接過照片,見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奇怪問:“他們惹到誰了?”
“這個……”
“行了,我不打聽。他們最後出現的位置應該在哪裡?”
“不是最清楚,我派他們去福昌裡辦事,估計應該是在那裡出事的吧。”
“能亮盤子麽?”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照片能給別人看麽?那當然可以啊,否則人家怎麽找人?當然了,如果這兩人活著被找到,那也只能退回南京了。
“可以。”
兩人又天南地北聊了一會,彼此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到陳嘉。在他們心裡,失去陳嘉這個朋友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僅僅一天,沈鴻雁就接到了朱學范的電話,“人在黃埔江裡找到了,後心一刀,然後被拋屍黃浦江。有人看見四天前半夜,有兩輛黃包車扔了兩個包袱。那兩輛黃包車也找到了,現在停在禮查飯店門口,黃包車是租的,拉車的人被證實就是那天晚上拋屍的人。現在我的人正在附近盯著,你準備怎麽做?要不要抓回來審審?”
沈鴻雁的手都在顫抖,“不不不,你們的人趕緊撤退。後面的事情我來做,朱大哥,此情容我後報。”
“哈哈哈哈,我們兄弟之間說什麽屁話,你有事盡管找我。有時間來我家坐坐,喝喝酒敘敘舊。”
“成。”
陳嘉第二天上午用公用電話亭與沈鴻雁聯系後,才知道川島芳子居然躲到了禮查飯店裡面。
“烈焰,禮查飯店是英國人開的,在裡面動手可不太方便。”
陳嘉猶豫了一會,才壓著嗓子道:“這事你不用管了。命令瞿五撤退到霞飛路安全屋,所有人的家屬全部搬家。飯店找個中間人處理掉,過幾天我再來處理這件事。這事你要盯著點,別給人貓上了。如果發現尾巴,立刻除掉。”
“烈焰,那兄弟的仇……”
“你不用管了,對方很棘手,不能蠻乾,執行命令吧。”
“是。”
放下電話,陳嘉將貼在話筒上的彈簧片取下來,放進口袋。這種彈簧片受到音波震動後,傳入對方耳朵裡就是類似女人說話,這樣沈鴻雁就不可能聽出自己的聲音了。
怎麽辦?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折損了兩個兄弟。而且二年來第一次行動,就遭受如此大的挫折,如果沒有交代,這隊伍以後可就不好帶了。
要除掉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她的保衛人員絕大多數在外圍,飯店裡面頂多一兩個。憑借他的武力,要乾掉川島芳子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可難就難在查禮飯店是英國人的飯店,自己在裡面大打出手還能安然逃脫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
回到藤原商社,陳嘉思索良久,也沒有想到一個妥善的方法。
“哚哚哚。”聽敲門聲應該是山田良太。
“進來。”進來的果然是良太。
“大哥,高橋努來電話說美奈小姐今天去見了一個女人,鴻興紡織張老板的千金張麗娜。她邀請美奈小姐吃飯,特意來電問一下你去不去?”
陳嘉想起來尼爾森交通上海公司開業典禮上認識的那個女孩子,雖然只是交談了幾句話,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倒不是張麗娜的漂亮有多吸引人,而是因為鴻興紡織是藤原商社的重要客戶。
“我今天沒有時間,就說讓她們玩開心,改日我請她們吃飯。”
“好的。”山田良太轉身出去,剛想帶上門,卻聽到陳嘉叫他。
“就說今天我請客,到禮查飯店。你去定個露天平台的位子,順便把山崛貴彥和本田輔也叫上。對了,讓那兩個家夥穿西裝,別穿得亂七八糟的。”
“好的。”
黃昏時分,飯店已經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奢華的裝修在燈光的照映下金碧輝煌。
陳嘉親自開車接了兩大美女前往飯店,沒想到剛進飯店就被人攔住,“不好意思先生,他們幾個人不能進去。”
陳嘉回頭,才知道這人說的是高橋努六人,剛想讓高橋努他們在附近自己找地方吃飯,沒想到卻看到了他今天想要找的人,川島芳子。
這女人依舊身穿白色西裝,在一個留著板刷胡的男人陪同下,正往大廳裡面走。板刷胡在日本很流行,鼻子下面留一簇,也叫衛生胡。其實也不只是日本人流行,德國人也流行,大魔頭不就是留著板刷胡麽。
陳嘉眼珠一轉,伸手就給了攔路那人一巴掌,“八嘎牙路,他們是我的護衛,他們不進來,我的安全誰來保證?”
他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是那記耳光響啊。聽到聲音的川島芳子回過頭來,用驚異的眼神看著這邊。
“我是藤原康,藤原商社的社長,把你們老板叫來,居然如此無禮?”所謂無理攪三分,禮查飯店的規格很高,通常的確是不允許武裝護衛人員進入。
也不怪禮查飯店橫,它的確有橫的資格。其實禮查飯店現在的名字叫阿斯特酒店,但是老上海人依舊叫它禮查飯店,以此顯示自己的資格老。從禮查飯店成立伊始,就獲得了上海第一飯店的稱呼,改建加高後,更是被稱為遠東第一。來吃飯住店的非富即貴,愛因斯坦,羅素,美國總統,卓別林來上海都住這裡。
平時來吃飯的,有各國領事,名人貴人,哪一個敢不守規矩?更何況你個小日本?小日本可不是中國人叫出來的, 而是歐美人先叫的。男人身高普遍一米六一下,比面黃肌瘦的中國人都要矮很多。好聽一點叫你日本人,難聽一些就是黃猴子。
“對不起先生,您需要給我們的員工道歉。”一個英國人趕了過來,衝著陳嘉嚴肅道。
“請你聽清楚,我叫藤原康,藤原商社的社長。大日本海軍司令部,海軍陸戰隊的司令部我都可以隨意進出,你覺得這裡我就不行麽?”
“我聽說過您。對不起,飯店內部的安全有我們的安保力量保證,所有人,我的意思是所有人的護衛都不準進入,我也希望藤原先生能夠理解。”也許是陳嘉的話起了作用,英國人的說話也節製了許多,不再提道歉的事情了。
陳嘉還想較真,一旁松井美奈拉拉他的衣襟,“藤原君,我們還是遵守他們飯店的規矩吧。”
這句話把陳嘉倒是聽得一愣,因為那英國人和陳嘉的對話是英文,這松井美奈居然聽懂了。陳嘉此時對美奈倒是高看了一眼,看來松井石根老鬼子常年不在家,家教倒是還不錯。
“高橋,辛苦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在門口等我們。”
“嗨。”
川島芳子目睹了一切,看往陳嘉的眼神裡流過一方溢彩。倒是也沒有說話,轉身與同伴往大廳裡走去。
陳嘉用虛光看到了她的所有舉動,心裡便有了底。既然人家諜王都走了,自己這出戲也沒有必要唱下去了,隨即領著兩位美女跟著山田良太往大廳走,只不過他們的方向是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