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晚上,陳嘉的入黨儀式和入社儀式是一起辦的,此刻陳嘉才知道,胖嘟嘟的政教處主任也是力行社的,他也是陳嘉加入國民黨的介紹人。
同時入黨的還有三十多個學員,等入黨儀式結束後,入社儀式才開始。原來力行社的社員都是秘密加入,並不是公開的。
主持入社儀式的是政教處主任,入社介紹人是唐縱,見證者是戴笠。
三十多歲的戴笠此時並不算出挑,雖然受元首委托成立了情報處,兵少將寡,比起陳立夫兄弟來,真的不受特別重視。
可誰能想到他將來會一飛衝天,成為中國這片土地上最大的特務頭子呢?
“我叫戴笠,陳嘉同志,歡迎你加入力行社。”
戴笠的笑容很和煦,眼神也柔和,伸出來的手握上去也是軟軟的。
陳嘉眼神裡面全是狂熱,敬了軍禮後才用雙手握住戴笠那柔軟的手,“謝謝戴處長。陳嘉從今天起,生是黨國的人,死是黨國的鬼。終身追隨元首,至死不渝。”
戴笠對陳嘉的表態很滿意,另一隻手覆上來輕輕拍打幾下道:“好。陳嘉同志年輕有為,我黨又多了一員悍將啊。”
幾人分別落座後,戴笠笑問:“不知道陳嘉同志……”
陳嘉連忙打斷他的話,一臉誠摯說道:“戴處長是第六期的,我是第九期的,方便的話就叫我學弟,陳嘉厚顏叫您學長可好?”
戴笠哈哈笑了幾聲,點頭道:“我們都是黃埔一系,的確不應該那麽生分。對了,學弟在美國還有親人麽?”
陳嘉臉色一暗,聲音有些不穩,“沒有了,我是家中獨子,一場車禍讓我成了孤兒。”
“車禍?當時你沒有與父母在一起?”
“我在學校裡讀書。”
戴笠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節哀順變啊。我聽說國外車禍有那什麽賠償的,不知道賠了多少?”
“學長說的是保險賠償吧?美國的確是有這個服務的,可我父親沒有買。其實很多人都不買的,覺得那是騙人的。”
戴笠又哦了一聲,“哦,那你父母在那邊做什麽的?”
“我父親是鋼材銷售商,我母親沒有工作。”
“鋼材?啊呀,我們對這些東西很陌生的,我一直以為鋼就是鐵,後來有人說鋼鐵鋼鐵是兩種東西。”
“的確不一樣。主要是含碳量的不同,鋼的含碳量低一些,所以更有韌性,更耐高溫耐腐蝕。我父親就是從卡內基鋼鐵公司批發一些鋼材,在我家鄉……哦不,在美國家附近售賣,賺一點差價。”
陳嘉很努力的在表演,特別是在我家鄉這一句脫口而出的話,顯出他還習慣性把美國當家的習慣。
對付擅長觀察細節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細節對付他。有些人的習慣就是喜歡掌控自己觀察到的東西,那就給他細節,讓他自己去完善事件全貌。
戴笠斷斷續續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很顯然他是非常滿意的。
孤兒,沒有政治宗教信仰,對當前革命工作充滿熱情,願意追求進步,有能力,肯吃苦,學問好,更可喜的是,此人有一點點野心,有一點點貪財,有一點點好色。
戴笠從來就不認為世上有完美人格,愛財貪色是每個人內心都有的共同愛好。讓他欣賞的是,陳嘉很好的掩飾了他的弱點,並沒有表現出絕對的貪婪。
這樣的人不好把控,一旦把控住,就是自己手裡最鋒利的刀。
“學弟啊,
還有三個月你就要去部隊實習了,有沒有想過去哪一支部隊?” 陳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然是我們教導總隊啊。”
戴笠頓時來了興趣,“為什麽是教導總隊?我看第一師就不錯啊,全軍最強的部隊,立功無數,有前途啊。”
陳嘉不好意思笑笑,“我對第一師不太了解,教導總隊是我們學校直屬部隊,很多人都想去,我也覺得教導總隊有乾頭。”
“哈哈哈哈,好好好。學弟啊,如果我推薦你去88師呢?”
“88師?”陳嘉一臉驚訝,哪來的88師啊?
“就是第二師,準備整編成88師,現在在蘇州無錫一帶整編,非常缺幹部,你以你的能力應該能大有做為。”
陳嘉毫不猶豫回答,“我聽學長的,那就88師。不過去哪裡我也做不了主……”
戴笠和教導主任相視一笑。
伸手指了指教導主任,緩聲道:“當面就有尊菩薩你不拜?他可是能決定畢業生流向的關鍵人物。”
陳嘉立即領會了意思,站起身敬禮,“報告主任,學生請求去88師實習,請主任允許。”
教導主任滿臉笑意,肥碩的大手揮了揮,“行,戴處長說話了,一定執行。”
回到宿舍,陳嘉躺在床上,將剛才談話的細節一幀幀過了幾遍,覺得沒有什麽破綻,這才放下心。
戴笠啊,厲害。今天他明顯在談話中在摸陳嘉的底。關於保險鋼鐵,相信戴笠也只是聽說過,並不了解。可他偏偏問出來,不在於陳嘉回答什麽內容,而是陳嘉對此是否有了解。從回答的順暢度上就能判定陳嘉的以往經歷,這手段其實很厲害。
陳嘉對自己的應對也有些小得意,比如對美國的留念,對王薇的小心思,對薪資的關注等,就一點點小細節,讓戴笠抓住,然後由著他去分析。
完美的人是不受歡迎的,有弱點才是人家放心的理由,有乾勁和本事,才是人家重用的前提。忠誠那就不用說了,一張白紙,有弱點的白紙,忠誠是不會缺失的。
接下去,嗯,就會把自己和王薇分開了吧。捏住王薇,等於捏住了自己一個弱點。到了88師,升官發財就是捏住了自己另一個弱點。也許戴笠會把自己發展成軍統在88師的內線,監視88師的任務就會交給自己。也許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應該還有其他人,說不定88師裡面已經有他們的人了。
正迷迷糊糊想著事情,一陣喧嘩傳來,宿舍其他人湧了進來。
李山發現了躺在床上的陳嘉,幾個箭步就跳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床上,“哎哎哎,聽說你今天入黨了?大喜事啊,還不請客?”
陳嘉做起來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髒不髒啊坐我床上?”
李山觸電似的跳起來,雙手胡亂拍拍屁股,扭頭看了幾眼,重新坐下,“聽說沒有,你們七期過完年就要下部隊了,你想好了去哪一支部隊沒有?”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閔智輝建議道:“還能去哪裡?教導總隊啊, 都是學長,待遇又好,沒聽人說教導總隊是禦林軍麽?”
陳嘉沒好氣的又踢了李山一腳,“我是第九期的,什麽你們第七期的?”
“哎!不是我說的,人家第七期學長都這麽說,哪一期畢業就算哪一期的。老大,你是不知道,第七期的學長們都佩服你,雖然說你馬術爛了些,可你其他科目門門第一啊。第七期的詹浩算是牛人吧,除了騎術超過你,門門第二。你們兩個被成為第七期雙龍會,你是大龍,他是小龍。”
所有人都哈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陳嘉的年齡在第七期都算大的,比人家強一些有啥可驕傲的?
“老大,你看看這是什麽?”王大屋拿著一封信在手裡揮舞,“七期通訊科的董美人給你的信,說是向先進學習。”
李山一把搶過,交給旁邊一人,“放到抽屜裡去。我們老大心裡只有王薇,她們就別想了。”
閔智輝一臉羨慕,“你說吧,這些女的都怎麽想的?全校誰不知道老大喜歡王薇,怎麽還一個個覥著臉送情書?難道他們眼裡就只有老大一個人?”
王大屋大搖其頭,“那不一定,不還有你麽?劉愛華偷偷塞給你多少次小紙條了?第八期的學長有一次看見你們在夫子廟逛街,有說有笑的。”
閔智輝急眼了,“那次你們不也在?”
王大屋一撇嘴,“人家問我我都沒好意思說你們故意失蹤好幾次了,老實講,你們幹嘛去了?有沒有親嘴?”
“臥槽,王大驢,勞資乾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