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白天待在百草坊勤練梅姨留下的靈術,日落後則借水遁到至明泉繼續修煉。
依靠梅姨設好的結界,使用水遁術變得相當簡單,隨著靈力感應能力的增強,在離開泉水的地方我也可以聚集靈力,並控制它在體內移動。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感覺身體沒有以前黑了?
這天,阿火跑來我屋裡,東瞅瞅西看看,連花花都被他惹煩了,在床沿邊跳上跳下。
“不是說要造大劍嗎,今天你怎麽早就收工?”我煩道。
“今天不開了,坩鍋坊的人還在備大料,好象出了些問題,李爺爺說讓十日後再正式開爐。”
大料指的是鑄劍的材料,將原料調配後,裝入坩鍋熔煉變成液狀金屬,再經過一系列的工序,得到精純合金,這就是熔煉爐的主要工作。
“大料能出什麽問題?”
阿火突然小聲的說,“聽說有幾樣重要的材料不見了,八成是被人偷了。”
“被偷?”
“你小聲點!”他惱道,“李爺爺說此事一定要保秘。”
“保密,就你?”我完全不相信的笑出聲來,直接將手裡的栗子丟了過去。
他呸了一口,樂呵呵撿著吃起來。
“阿火哥,你知道這次咱們赤坎爐要煉什麽嗎?”
阿火訕訕的搖頭,“李司監還沒說,但以我老人家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這次是要煉的十成是黑......“
我眼前一亮,“黑劍!當真?”
提到黑劍,我倆不由都心神一振。
黑劍是熔爐內部的行話,劍廬產四種等級的劍,黃青黑白。
黃劍是普通級,是常見的戰場兵刃,青劍是專家級,一般江湖客有一柄足矣。
黑劍屬於名家級,天啟境內的劍術名流趨之若鶩,一劍難求。
而至於白劍,是只聽過沒見過的存在,赤坎爐通常隻負責青劍級的任務。能鑄到名家級的黑劍,也是劍廬子弟的夢想。
一柄劍品級越高,就代表它將來的主人劍術越卓越,劍術名家甚至是一位劍宗大師。
想著自己參與鑄造的名劍,能成為大劍師手中馳騁山海的神器,就好象他所創造的一切功名都跟自己有關似的。
“嘿,你小子也知道黑劍。”阿火嘿嘿一笑,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我手裡的栗子一下掉到地上,不由有點惱火,“唉,你打我幹嘛呀?”
這家夥就是一副欠打的模樣,“對了,李爺爺叫你今晚去趟赤坎,那邊的紅柴不好伺候,注意點可別崩到身上。”
阿火見我沒應聲,繼續吼道,“聽到沒有?”
“嗯,本小子知道啦。”我心裡明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長得五大三粗,說話也顯得有些魯莽,其實我知道他是個心細敏感的人。
阿火父母早故由姑姑家養大,雖說有些嘴欠,但做起事來任勞任怨,不然司爐監也不會讓他做侍火的頭目。
芝麻綠豆的小官,卻是一種對他實實在在的承認。
任何人要在社會上立足,都不是容易的事。
因為寄人籬下,阿火可能感覺與我有相同遭遇,所以一向對我親近,有什麽事總是提前叨叨,無非就是注意這裡提防那裡。
他以為我是小孩,什麽都不懂,殊不知我曾經也是社會大染缸裡滾過的人,一切了然於胸,心裡珍惜,卻不點破。
噓寒問暖未必真的關心,
嘻笑怒罵也許自有真情。 吃著這香噴噴的栗子,阿火突然問:“唉,你前幾天是不是被林家那二熊給揍了?”
“誰說的,我揍他們不行嗎?”
阿火撇撇嘴,“行,嘴硬沒關系,不過你最近躲他們遠一點。”
“為啥?”
“劍廬來了兩位美若天仙的大小姐,那二熊大獻殷情,對我們都是大呼小喝的,你要是被那倆看見,一定有好戲唱了。”
***
掌燈時分,無風劍廬熔煉坊。
熔煉爐分三等,“赤坎爐”屬於二等乙級熔爐,開爐一般就是四個時辰以上,燒得昏天暗地。
我到赤坎爐時,爐內已經收工,除了時有劈啪的柴聲,空無一人。
赤坎爐我並不陌生,可以算半個小學徒。
對於火,我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別人難以承受的炎熱炙烤,我卻覺得很安心。
有一次因為和林家二傻起了衝突,我差點衝進了正打開的爐口,旁人嚇得魂飛魄散,把林嶽都給驚來了。
林嶽聽完大家講明緣由後,發現我竟然毫發未傷,不禁大發雷霆。
“你小子不怕火是吧!”第二天,我就被罰來熔煉爐當了半年的小學徒。
隻用在熔房裡守著火,什麽都不需要做,對真正的孩子而言,肯定是世上最無聊的事,可我不是小孩。
四下無人時,正是我修煉的完美環境。
說來也怪,我發現每次在熔爐旁練習,感受格外強烈,就像魚兒到了水裡一般。
似乎早到了一會,反正沒有人,我便走到角邊盤膝坐下,眼觀鼻鼻觀心,三次呼吸由淺及深,頓時進入無他境界。
四周彌漫的熱流蘊藏著無窮的能量,如滔滔江水翻滾不息,我一吸氣,熱流便急不可待的順著我的呼吸洶湧而入,頃刻間將我的身體燒得像煉爐一般。
能量飛快聚集,轉瞬間便灌滿全身,由內而外向四周溢出,散發出黃色的光焰。
光焰隨著我的的呼吸,起落跳動,猶如翩翩起舞,讓我產生了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我心中無比喜悅,任由火焰衝擊身體的每條經脈,一條一條,一點一點,逐漸澆灌每個細胞,全身充滿了力量。
正有些飄飄然的時候,腹中突然感到針刺的灼燒,溫度陡然炙熱起來,就像要把一切燒燼一般。
我慌忙睜開眼睛一看,赤坎爐周圍竟已是一片火海,熊熊火光燎烈飛舞,很是可怕。
我趕緊收斂心神,卻發現火勢蔓延竟無法控制。
難道是走火入魔嗎?
慘了,火焰完全不受控,雖然沒有燒傷我的身體,但整個熔爐坊越來越熱,連平時不知炎熱為何物的我也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焦燥難耐。
“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