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令溫德爾稍微心安的是,最近他沒有再做夢。
每天的生活繁忙而充實。上午跟著羅裡先生學習木匠工藝,下午要麽自己做點小工具,黃昏的時候去工地那邊接溫妮回家。
吃過晚飯就睡覺,作息十分規律。
在一次次往返中,他根據些許碎片,逐漸了解了這個世界的面貌。
這個世界存在著種類繁多鬼怪異獸,數都數不清,普通的人類根本無法和這些凶猛詭異的東西為敵。
還好慈愛的神明們憐憫世間,紛紛派出了自己神使,把自己的力量分享給了世人。
最出名的幾個被並稱為四支柱,其中有有信仰深空之腦的知識教派,那裡邊是一群篤信知識且敢於實踐的瘋子。
信仰逐日君王的烈陽教派,男性教徒居多,他們掌握著火焰和規則的力量,不過脾氣不太好。
還有信仰暗月之主的黑夜教派,他們自稱是月亮的孩子,據說很少白天出現。
最受歡迎的,還當屬信仰萬物之母的大地教派,則因為能催產糧食,廣受各大聚集地歡迎。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詭異邪神,有時候也會賜予人類力量,不過大部分十分危險。
就連溫德爾所在的偏遠約克鎮,都經常有教士來宣傳其危害。
而當教派中的某位教徒強到一定的程度,便會被派去外面開拓聚集地,尋找新的資源點。
因為現在人類所佔的土地還是極少一部分,大部分地方都盤踞著各種各樣的怪異,非強者不可對抗。
約克鎮的守護者哈瑞斯主教屬於知識教派,三年前上一位主教調走後,被派過來接替。
據說溫妮再過一段時間就要上的學校,也具有知識教派的背景。
關於哈瑞斯主教,溫德爾沒見過幾次。
就是之前禮拜的時候被伯尼絲太太拉去過幾次,主教會在禮拜時傳播神的福音,他見過幾眼。
站在主講台上滿臉灰斑的男人老態龍鍾,溫德爾想象不出來這人會厲害在哪。
此時距離溫德爾穿越過來已經一月有余,其實如果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種生活的。
輕輕松松,自由自在,沒有壓力,就好像在16歲就已經退休了。
這天,溫妮和伯尼絲太太在回來的時候,還順帶捎了點碧羅果,說是看見賣菜的婆婆守著攤子,太陽下山了都不肯走。
溫妮於是便在伯尼絲太太的授意下把果子全買了回來。
這種東西雖然圓頭圓腦,晶瑩可愛,吃起來挺脆爽,卻有一股苦味很難去除掉,以伯尼絲太太的廚藝都無法完全將其蓋住。
但是全家沒有一個抱怨的人,就連溫妮都大把大把地往哥哥碗裡夾,說自己很孝敬哥哥,哥哥平時辛苦了要多吃點。
溫德爾當場就感動哭了,他發誓,一定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夜晚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溫德爾看向窗戶。
窗外的天空掛著兩輪月亮,一前一後,你追我趕,灑下的光線比地球亮上不少。
看起詭異,但他早就不驚奇。
之前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夜時,他曾驚訝地指著雙月呼喊,叫聲甚至把隔壁的溫妮引了過來。
她面無表情表情地倚在門欄上,歪著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給了溫德爾一種,她本來是乘興而來想來查驗一下哥哥的屍體,卻沒想到哥哥還活著於是敗興而歸的感覺。
後來溫德爾才知道,
這雙月被當地人叫做“暗月之主的雙眼”。 月亮出來的時候就代表暗月之主正在慈愛地凝視著自己的子民,而且每隔60天會迎來一次圓月。據說每到月亮們都變圓時候,就代表神的蘇醒日到了,他會給自己羔羊們降下恩賜。
“聽說曾經有人一夜間背後生出雙翅,變成會飛的天使了。”
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溫妮還興衝衝地補了句小道消息。
她一直覺得自己在成年那天會正式變成天使,算了算,自己成年那天就是圓月日。
“恩賜......最好是恩賜......”
“免費的東西就沒有幾個是好拿的。”
經過現代銷售手段狂轟濫炸的溫德爾暗自腹議道。
穿越了也這麽久了,莫裡斯家“其樂融融”的生活讓他有些沉溺,前世自己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做個開心的平凡人也挺好啊。
你看別的穿越小說裡那些主角,一個個都背負深仇大恨,甚至慘到放在現代社會都能上新聞頭條,哪有自己每天跟妹妹鬥嘴有意思。
溫德爾把雙手放在眼前,張開、握拳、再張開、再握拳。
他還是會偶爾感到一絲不真實,但是指尖的溫熱觸感又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又活了一遍,這一次要開心一點。
溫德爾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很快,他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午夜,一種大面積燙傷後皮膚重新生長的瘙癢感,一點一點地在手臂上蔓延開來。
溫德爾在睡夢中下意識地撓了一下,卻發現手感居然有些不對勁,手機竟被皮膚扎痛。
借著明亮的月光,溫德爾看向抬起的手。
那是鱗片,像是魚鱗,在月下發著詭異的藍光。
怎麽忽然就長魚鱗了?不會這就是什麽鬼恩賜吧?
還不等溫德爾吐槽,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皮膚竟然像蛇類蛻皮一般開始脫落,細密的魚鱗從手背開始,一片一片地往胳膊上衍生,甚至還往外滲出滑溜的腥臭粘液。
五指之間有蹼一樣的深藍色的東西生長了出來,
雙手癢到發瘋,他開始瘋狂抓撓,甚至想找一塊粗糙的岩石用力摩擦,血肉模糊至白骨裸露都沒關系,只要能止癢就好了。
這程度,甚至跟吸入夢境裡的白霧時的反應一樣。
而就像是聽到了溫德爾的心聲似的,他的臉部也開始浮現黑色雲紋,就跟之前夢裡的一樣,紋路詭異而神秘,似乎在昭示著什麽信息,但是以人類的大腦卻無法讀懂。
雲紋向下,鱗片向上,二者的的蔓延速度都飛快,最後竟在脖頸處對抗起來。
於是溫德爾手背上緩緩出現了一道人魚模樣的印記,就和之前所見的燈盞上的圖案一樣,隨後鱗片像是得到了什麽力量灌注,隱隱要壓過雲紋;而溫德爾的兩頰也開始生出片片細長白羽,隨後雲紋便穩住架勢,紋絲不動。
兩者像是在溫德爾身上打了起來,而且看樣子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要是從門口看過來,會發現此時溫德爾脖頸處的青筋已經猙獰爆出,整個臉龐涕泗橫流,恐怖異常。
他看不到此時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被人撕裂了。
甚至因為痛癢感喘不過氣來,想呐喊卻啞然失聲。
痛!
癢!
錐心的痛!鑽心的癢!
溫德爾難受到整個人在床上扭曲痙攣,幾乎口吐白沫暈了過去,一抽一抽。
但就在此刻,兩股詭異的力量卻仿佛約好了似的,在同一瞬間暫停,隨後雲紋消失,魚鱗褪去。
一絲光線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天亮了。
溫德爾打了個哆嗦,從混沌中睜開眼,身體現在居然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先前幾乎汗濕半床被褥,渾身竭力,但此刻身體卻狀態飽滿,充滿朝氣。
這種詭異的衝突感讓他不由懷疑起自己的意識
自己不會有什麽受虐傾向吧?
“或者剛剛我又做夢了?就像之前夢裡嗆人的白霧那樣?”溫德爾心念一動,隨即他否決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發現自己手背上赫然還有幾片魚鱗,指掌關節到手腕處覆蓋了一個巴掌大的紋身,人身魚尾,詭異靈動,那人閉眼吟唱狀,模樣跟之前在夢裡的燈盞裡看到的一樣。
溫德爾嘗試著用意念控制那紋身,他發現自己確實可以控制紋身的隱現,甚至能讓紋身發出藍色幽光。
藍光勃發時,手臂上的魚鱗再次浮現,指甲也延長,變得更黑硬,形成長長的獸爪。
嘗試性地將獸爪放在床邊的牆上敲了敲,溫德爾驚訝地發現,獸爪不是很費力地就嵌入了進去,宛如用小刀在切豆腐。
維持了幾秒鍾,溫德爾感覺到身體的勞累感在迅速累積,便把形狀變了回去。
“難不成那人魚燈盞還跑到我身體裡來了?”他看向手臂上的紋身,面色陰晴不定,不知是福是禍。
“不過之前燈盞能幫我脫離幻界遊神的意識操縱,應該是個寶貝,但是剛剛手上長的魚鱗也絕對和它脫不了乾系。這東西應該有很大的使用價值,但是也有與之相應的巨大危險。”
“今天是圓月日,看來燈盞帶來的異變應該只在圓月日出現,我應該還有60天的時間。”
溫德爾想到這,便下定決心,一定要體內的燈盞逼出來。
這次還不知道是怎麽挺過來的,再來幾次要是程度更深了那還了得?
“我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怎麽使用或者驅除,必須得借助教派的力量。那個幻界遊神,還有這條人魚,可能都是四支柱之外的邪神,有誰能幫我忙?”
這些東西跟莫裡斯一家說的話,沒有半點用處。
據他所知,鎮裡唯一的非凡者就只有哈瑞斯主教,那個老頭。
他可是號稱約克鎮的守護者,再怎麽樣辦法也比其他人多吧?
更何況這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萬一讓莫裡斯一家沾上了怎麽辦。
愛美的溫妮要是變成這樣,恐怕會當場發狂。
“得趕快去找哈瑞斯主教求救了,希望他不要把我當怪物關起來。”溫德爾漏出苦笑,心中已有決斷。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錯覺。
似乎神秘世界的大門自己長腿跑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