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便是我出逃之刻。
我用手肘使勁的像裂縫撞去,震下來許多土渣子,我估計最多我還有一分鍾左右的時間,估計那個巡邏的再震幾下就會醒來。
我無路可退了,那邊是人類的希望,而這邊是人性的醜陋,原本多麽向往的城市啊,沒想到現在又是趨之若鶩。
我來不及感歎,接著又一口氣撞了七八下,裂縫沒有一點變大的痕跡,我愣住了,盡管它風化了那麽多年,也遭受了損壞,但畢竟壁壘區用的石頭都是花崗岩。
我已經隱約的聽到了腳步聲,和輕微的叫罵聲,我知道他最多還有30秒就能到我面前了。
我臉色慘白,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著,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甚至超過了核戰爭時的恐懼,我沒想到我會死在這裡,被一個人扼殺在春天之前。
我急中生智,他肯定知道我在撞牆,因為整個牢房就剩下了我,其他人都慘遭屠殺,但他無從得知我在用什麽撞牆,我看了看地上還未乾的鮮血,我趕緊抹在了額頭上。
然後我又故意用手砸了一下牆,接著就躺在牆前,閉上眼,我盡量控制均勻的呼吸,但是我太緊張了,我的胸腔就像海浪一般上下起伏。
我的目的是裝死,可是越聽腳步聲越近,我也更加緊張,胸腔起伏也更大,渾身哆嗦起來。
在地下室待著的時候,因為過於無聊,所以在舊書架上翻找圖書解解乏,打發時間。
我意外發現一本不知誰買的關於冥想的書,上面說,做好了就會忘記時間,甚至生與死,並且冥想一小時頂睡覺兩小時,我便開始練習。
剛開始很難,因為你要徹底的放空大腦,每次一閉眼,大腦裡立刻充斥了我的觀點、世事以及以後生存的問題。
無一例外,我練了好幾天都失敗了,最終不得不放棄。
而現在身處險境的我必須試一試了,我閉上雙眼,不知道是經過大風大浪以及磨難之後我變得成熟了,還是緊張太久的神經也想抓個空子休息。
我的大腦瞬間變成了一片虛無,好似在監獄裡的是我的軀殼,而有意識的靈魂出竅了。
我呼吸平穩,幾乎沒了起伏,所以感官只剩下聽力留在軀殼上,其他一概消失了。
“嗯?”有人用一個類似槍口的東西捅了捅我,我沒反應,“這玩意不會死了吧,我怎麽交代啊,明天才應該處死啊,就說他病死了吧,非要撞牆…”
我看他正在觀察牆壁,突然聲音戛然而止,我心中一驚,不會發現什麽了吧,我眯著眼一看,我心想“糟了,牆上忘抹血了,他肯定要發現。”
看來我必須立刻行動了,看他還在看牆壁,我迅速起身,抓住他的槍口,用手按到牆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我朝著他的眉心就是一拳,這個穴位是上矢狀竇,有三分之一的血液都從這裡流向大腦。
他吭了一聲仰身栽倒,我也管不著他死活,我沒補槍是因為怕吸引過來別人,我摸索了一下那個人身上,好巧不巧有一個筒狀手雷,我插在裂縫上,拉開拉環。
“嘭!”牆顯露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我就好像新生兒一般再次穿過母親的產道,從那壁壘穿越過去,一切都切都是那麽的和藹。
廢土都好像在歡迎我,陣陣的風沙吹向遠邊,給我指明了逃亡的方向,它似乎在說“回來吧,拉瑪迪歐斯不屬於你。”
我回頭望了一眼這高大的城堡,我在它面前顯著那麽渺小,
而它在廢土上又是那麽渺茫,沒有光打在它的身上,抑鬱的黑暗籠罩了它,就像撒旦的地獄一般。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那裡,拉瑪迪歐斯沒有錯,是那幫人把黑暗帶到了那裡,他們企圖用黑暗吞噬每一個新生的光芒,用血洗遍的拉瑪迪歐斯,才能更好的迎接明天。
一路上,我看到了“鋼鐵雄獅”的殘肢,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士兵,我禱告著,我默哀著,禱告這些靈魂的冤屈,默哀這些心靈的沒落。
何必自相殘殺,過錯永遠是兩方的,今天我就要去會會這個斯巴賽迪爾二世。
找到了在廢土上等候多時的老朋友—巴士,它依舊對我不離不棄,就像那隻黑貝一樣。
可是,我可能開不走它了,因為它有三分之一已經陷入沙中,再憑著它的三個輪子也可能會越陷越深,有可能我也要與其陪葬。
保留有生力量,我不能為它做任何努力了,只要嘗試有絲毫導致我死亡的可能我都會放棄, 犧牲一點,成就更多。
我撫摸著它,從頭倒尾,一遍又一遍,我能感受到它的下落,我也靜靜的待在一旁,這是我能給它最大的慰藉了,讓我再送老朋友最後一程。
我僅僅在這裡站了一小會,雙腳就難以拔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從車中取出的食物和水源,這兩樣必不可少的,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留下的腳印飛快的消逝,就如同沒人來過這裡一樣。
那個人告訴我出了拉瑪迪歐斯一直向北走,與我來的方向相反,所以我沒有發現過他們,但我想走到那裡時間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我如何再一次穿過風沙區,還在沒有巴士的保護下。
回去是癡心妄想,前進就是魂歸九霄,我相信萬物自有定律,這片風沙區也一樣,我需要等待時機。
太陽落山,月亮又起,浩瀚星河,沙中孤坐,時兮運兮,何時能渡。
這是我判斷的嚴重失誤,這片風沙全無規律可言,就算我不闖進去,我也將餓死在這裡,我熬不過它。
我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沙塵,我真蠢啊,它其實有一個顯而易見的規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仰天大笑,笑聲似乎都被卷入沙塵。
我腳一蹬沙子,雙腿開擺,因為是沙地,所以我比平常慢了許久,風沙把我眼睛吹得生痛,不停的留著眼淚,我只能閉著眼瞎跑。
如果我死在這裡,那麽人類將在廢土的淫威下還能存活多久呢,我必須戰勝廢土,“亦敵亦友的廢土啊,讓咱們再比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