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孟長安差點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百善孝為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說什麽為了保護孩子,不讓他回來。
難怪老村長讓孩子永遠別回來的時候,眼睛裡流露出的竟是痛苦。
可憐、可悲。
但凡老村長的兒子有一個懂事理孝順,這個家都不可能成這樣。
孟長安深吸了一口氣,雙眼如冰冷的劍般掃過床榻上的老嫗。
“對不住了。”孟長安帶著歉意的口吻說道。
老嫗的目光有些呆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孟長安伸出兩指,下指輕觸老嫗的肢體。
摸骨術!
孟長安精通病理、藥理,煉藥、摸骨看相之術等手段,除了這些,在其他方面孟長安亦表現出超群的天賦,這也是天機門下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卓越超群的天才,更是天安第一名捕。
雙指遊走於老嫗身體的骨架、手骨、關節、膝骨、脛骨、頭骨。
“老太太的乃龜骨,龜骨之人,此格生來靜心,與人無爭,一朝時來運轉,旁人方知是龜精。”孟長安低聲說道:“如此一好人怎……怎麽會被人折斷四肢?”
老嫗眼皮動了一下,白膜狀的眼裡竟流淌出了淚水,順著樹皮般的臉頰滴落在床榻上。
孟長安臉色漸漸的冰冷了下來,雙指探到了老嫗的頸部。
喉骨碎裂!!
孟長安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看這流著灼淚的老嫗。
她的眼……
兩隻探到老嫗的眼臉上,撐開她的眼臉,可以清晰的看見晶體壯渾濁,與眼白形成兩個顏色非常相近的顏色,但在瞳仁的中央卻分別有兩個細小的孔,像是細小的針扎入在裡面一樣。
“可惡!!”
孟長安突然破罵了一身,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老太太的瞳仁裡面竟真的有兩根頭髮絲大小的銀針,細如纖維,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老人家有很多得白內障的,在前世可以通過高科技的醫療技術來治療,但在落後的古代,白內障就只能通過中藥調理,一是效果緩慢,二是年齡大,康復和吸收能力相對較差。
於是在古代很多村子裡都回有眼睛灰白的老人家,村民也是見怪不怪了。
可到底是誰,會對一個弱不經風的老人家下此毒手!
手段極其殘忍、惡毒,凶手用非常巧妙的手段擰斷了老太太的手腳骨頭,一般庸醫還真判斷不出來骨頭已經被折斷,更何況是村裡那半吊子的仇郎中,難怪他會說出痛風導致癱瘓這種話。
凶手將細小銀針射入老太太的眼睛裡,是要射瞎老太太的眼睛,因為她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銀針細小如發絲,肉眼難辨,說明凶手施展銀針暗器的手段極其的高明,在中遠距離可以做到打哪射哪的地步,哪怕是人的眼睛。
又擊碎了喉骨,喉骨被擊碎是非常致命的,一般情況下喉骨被擊碎,十五分鍾內是死不了,但有可能昏厥,得不到救治很可能就發生生命危險。
從老太太身上的種種跡象來看,不難看出老太太在生前也許撞破了凶手的陰謀才落得這般慘不忍睹的下場。
孟長安渾身都在顫抖著,老太太的身體何止是癱瘓,只怕是心死早已是一具軀殼了。
奈何她連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孟長安迅速的收回了手,
扭轉過腦袋走出了屋子。 他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心中就像是塞滿了負能量一樣。
這一切對於一個剛剛穿越過來的孟長安來說,實在太沉重了,哪怕前世他也是個警察,也從未見過這般凶殘惡毒的手段施展在一個老太太身上。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孟長安走到了院子裡,仰著頭深深的呼吸著。
這個村子太怪,太詭異,太可怕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沒有那麽簡單,越是深入挖掘,黑暗中的冰山就會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面,然而那也不過是巨大冰山的一角。
要弄清楚一切,恐怕得從頭開始。
站在院子裡,仰著頭正好可以望見村尾後山上,山頂上的巨大樹冠。
一顆守護村子的巨大槐樹,存活有千年之久。
“你是守護之神,還是詛咒之神?”
陰暗的天空下,大槐樹的樹冠簇簇作響,明明風並不大……
“師兄,村長的精神狀態好像有問題。”韋禾屯小跑了過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孟長安輕“嗯”了一聲,朝著後山走去。
“二師弟可有說為何離開?”孟長安問道。
四人是分兩批來清河村,小師弟在村子裡,卻不見二師弟許笑笑。
之前韋禾屯有說許笑笑是接到了藍鷹傳信離開的。
藍鷹傳書類似飛鴿傳書,在天安有專門培養藍鷹的機構,負責千裡傳信。遠行的人身上需攜帶藍鷹草精華粉,藍鷹尋到精華粉的味道就能尋到傳信之人。
藍鷹草的精華粉也不是隨意亂配的,據說藍鷹草是很常見的芳草,但種類卻有上百種之多,搭配種類成千上萬,每一款搭配的精華粉都有嚴格的配藥序列,猶如一組極其難解的密碼,只有煉藥者才能分辨。如此就能很好的區分開藍鷹在路途中不會認錯人、迷失方向。
韋禾屯搖了搖頭:“好像是總捕頭傳書吧,具體什麽事只有等二師兄回來才知道。”
許笑笑名字裡雖然有兩個笑,但卻是和孟長安一樣極其吝笑之人,不過許笑笑會更注重理解儀式感和禮節,整個人看上去文質彬彬,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書香門第的氣質和修養。
在天機門的時候第一眼見他,還以為是個柔弱的公子。
修行幾年下來,熟悉了他的秉性之後會發現,許笑笑其實還有另外一面……
“偏題了……對了,師弟你去一趟嘉善,務必找到村長家出逃的兒子。”孟長安拍了下韋禾屯的肩膀,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說道。
“又讓我跑腿?”韋禾屯一聽要跑腿就開始抱怨了。
“清河村到嘉善一般腳程需一個日頭,你有馬車半日可到嘉善縣,以你的本事要找到村長的兒子不難,務必要將這個孽障帶回到這裡!”孟長安聲音逐漸加重,神情愈發的冰冷。
“師兄……我,我這就去。”韋禾屯意識到了什麽,作揖後疾行離去。
呼~~
孟長安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唐婉婉從後面小跑了過來,手裡竟多了一塊糍粑。
“師兄要不要。”唐婉婉從腰包的夾層裡拿出一塊糍粑遞了過來。
孟長安搖了搖頭,笑了笑:“村長都安頓好了?”
“村長看上去瘋瘋的,好像心裡受到過重創,這個時候兩個老人是最需要照顧的時候,竟沒有一個年輕人在家裡……兒子在逃,兩老卻在受苦,這世道太可怕了。”唐婉婉一邊嚼著糍粑露出生氣的表情。
孟長安凝重的走在前方,唐婉婉也知道大師兄一直在苦思案情,不敢去打擾師兄,安靜的在大師兄的身後做一個吃糍粑的乖女子。
穿過蜿蜒的山中小徑,遠遠的兩人就看到了一個無比巨大茂密的樹冠。
“好壯觀啊。”唐婉婉仰著頭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