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爭吵之後，那紅衣怪人負氣而去，想是惱怒青衣人壞了他招收賢徒之事。

　　那青人衝著他的背影，大叫一聲，道:“紅衣老怪，你可休得偷偷授他武功，害他性命！”

　　青衣人醫術高超，行事穩重，且對少爺喜愛有加。

　　想那紅衣怪人乃天下少有的武修大宗師，若事情無蹊蹺，這等天大的好事，必將允了他。

　　青衣人言少爺不能習武，這其中自有隱情，這點王二深信不疑。

　　他原本打算，待少爺三歲之後，授他武功。聽那日嶽青衣與紅衣老怪一爭吵，說是關乎少爺的性命，便嚇得打消了念頭。

　　他私自關注，從那以後，那紅衣老怪果真不再談收徒之事，也並未見他偷偷傳授少爺功夫。

　　想必他也是信了青衣人所言，不敢拿少爺的性命開玩笑。

　　倒是這少爺機靈，不知怎的窺識出了這紅衣老怪乃武道異人，咿咿呀呀地糾纏著，比手畫腳，想讓他教授武功。

　　紅衣老怪豈能拿他性命開玩笑，自然不允，看著他只是搖頭。

　　少爺一氣之下，不再求他，自己開始練從前世帶過來的《廣渡神功》。

　　那紅衣怪人瞧得奇怪，在少爺五歲之時，用幾串糖葫蘆騙得他寫出了《廣渡神功》的功法。

　　在嶽青衣默許下，他把“混沌天元功”練氣功法，注解在了《廣渡神功》之上。

　　只是“混沌天元功”的精要，卻不敢傳授給少爺，怕是無端地傷了他。

　　王二武學修為，遠遠不如紅衣老怪，故更不敢擅自傳授少爺功法。

　　此事一直是個心結，他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今日少爺一問，想著此事蹊蹺，一時走神，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了想，對少爺道:“不是你不夠勤奮，之所以不教你，這其中有原因……至於原因嘛……”

　　他又想了片刻，道:“……嗯，等你到了十六歲，我一定親口告訴你！”

　　未成年這個借口，似乎通吃。

　　無疑是萬般理由中最靚的一個。

　　“又是這一套！”戰飛白了王二一眼，嘟著小嘴咕噥了一句:“能不能來點新鮮的招?”

　　山不在高，有龍則靈！

　　招不在高，管用就行！

　　戰飛自然不好再問，雖然兩世為人三十好幾歲的智商，但他在闕歌，卻的確只有十歲。

　　這個年齡，只有自己吃的，哪有自己說的。如今這二叔與自己談了這麽多，已是天大的恩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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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離藥丸坊很近，勿需騎車趕馬，王二牽著棗紅大馬，與戰飛慢慢地往藥丸妨走去。

　　遠遠的看見藥丸坊門前停著的馬車，兩人皆識得。

　　關於為何二叔這些年不教自己武功，二叔沒說個所以然，他心裡窩著火。

　　見到那馬車，他不由苦笑一聲:“真是陰魂不散，他怎麽跟梢過來了?”

　　“你多慮了，少爺！”王二冷聲道:“先生哪有時間理會你，我想他是尋著嶽老先生來的……府中出了如此大事，他少不得要找人商量。”

　　戰飛觀他神情不爽，好似對刺殺事件仍耿耿於懷，聽他冷言冷語，似乎還怨上了嶽老先生。

　　於是道:“二叔，你怨那老紈絝我沒意見，可別怨那病杆子，想來他也是為我好。”

　　“他怎麽為你好了?”

　　王二道:“他讓人殺你，要把你賣了，你還在笑著給他數錢……莫非有了這個老病杆子，

便就沒有了我這個老瘸子?”　　一股酸醋味漫天飛揚。

　　二叔吃醋了！

　　這把情緒有些低落的戰飛惹笑了:“二叔，你和老病杆子，都是我最敬重的人……”

　　“都敬重?”王二眉頭一皺:“那就是都不敬重了！”

　　“當然啦，當然啦！”戰飛聽出了二叔心裡的意思，他笑著道:“雖都敬重……但自然你排第一，他老病杆子第二……我可不希望你倆，因為我鬧得不高興。”

　　“誰與他鬧了?”王二道:“老病杆子是怎麽想的?怕我這十年來武功荒廢了，再也護不了你周全……所以嘛，要試試……”

　　“……試試就試試吧，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想的，動靜搞得這麽大，還弄了一個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出來。想把余州攪得天昏地暗……可就不怕嚇著少爺?真是的……”

　　戰飛聞言，會心一笑，沒想到這二叔對老病杆子不感冒，並不是怕那些殺手傷著他，而是怕他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嚇壞了自己。

　　想必嶽老先生在計劃進行前，也曾有過細思量，知道自己不會那麽脆弱。

　　而且更主要的，或許是做給寧五同看的。如果表演不真實，他又怎能上當?

　　從寧五同出手的時間來看，估計他也是糾結了許久。有些猜測，只是那五個花衫兒，表演太過真實。

　　那老病杆子，也算用心良苦啊！

　　兩人來到藥丸坊大門前，馬車伕張龍趕緊向少爺行禮請安。戰飛指著馬車，甕聲甕氣道:“老紈絝?”

　　“咳……嘿……”

　　張龍訕訕的點點頭，顯然被這個沒禮貌的少爺嚇了一跳。

　　為了不讓少爺再口吐芬芳，拿先生開涮，他撇過身子與身上還散發著酒味的老黃搭訕起來:

　　“老黃，酒醒了?”

　　王二打個呵欠，嘟噥道:“沒睡醒又能怎的?酒沒醒又能怎的，少爺要用車，我還敢賴在床上不起來?”

　　戰飛抄著手，笑眯眯地看著這個“醉駕”的“老黃”。

　　那張龍道:“今日可是想著明日便走了，心情不好，所以大上午的喝了酒?”

　　“嗯……”王二點頭承認，張龍自以為是的理由，的確是個很好的理由。

　　也是自己需要的好理由。

　　“老黃，聽我一聲勸，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你得保重！酒可喝，但得分時間。”

　　“那是……保重，保重，咱們都保重！”

　　“有時間得來余城……少不了我張龍與你好好喝幾杯。”

　　“一定……一定，有時間你也來鄉下坐坐……空氣可真好咧！”

　　“……”

　　“……”

　　張龍和假老黃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離別的心裡話。

　　戰飛抄著手在那裡聽著，心裡挺不是滋味，他把手一揮，對王二和張龍道:

　　“你倆啥都別說了，也別說來日相逢再喝酒的屁話……咱們今晚就好好的喝一杯，趁著府裡辦事，熱鬧一下……”

　　“熱……鬧一下”

　　張龍一愣。

　　戰飛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抹了一把眼睛，眨巴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 那寧五同不是一向喜歡熱鬧吧，咱們好好的送他一程……也不枉相識一場！”

　　“嗚……嗚……”

　　聽到這裡，張龍突然抹了一把眼睛，哽咽了起來:“上個月我父親得病……我借了他一兩銀子……可還沒來得及還……還他……嗚……”

　　戰飛與王二相視一眼，然後苦笑一聲，這個神雀司的密探，為人倒不賴。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他跳起來想拍張龍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卻怎麽也拍不著。

　　那張龍還是沒完沒了的“嗚……嗚……”

　　“好了，你還有完沒完?真像個娘們似的！”戰飛一聲大吼，張龍這才住了聲。

　　“人死不能複生，你就節哀吧！還有——”

　　戰飛指著他，道:“回去給府裡的人說一下，以後借銀子，直接去找湯福，大家都不容易……知道沒有?那老家夥若問，就說是本少爺說的。”

　　張龍點點頭，可心裡想著，找大管家?誰他媽敢呀?

　　這時候，湯柏麓跟元陰宮陽英走了出來。

　　那張龍遠遠地瞧見，趕緊抹了把臉，於馬車旁垂首而立。

　　王二也若往時老黃一般垂首。

　　戰飛原本想撇過臉不理他，只是瞧他身旁那三角眼陽英長相甚是扎眼，不由多瞧了幾眼。

　　那湯柏麓走了過來，訕笑一聲，指著陽英，對戰飛道:“這是元陰宮陽英先生，是我們特地請來給寧五同辦事的陰陽高生。”

　　戰飛瞥了陽英一眼，微微地皺起了眉頭，總感覺這人有些怪怪的，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