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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闕長歌》第42章 閑敲棋子桃花落
  那時江湖、棋壇有傳言,有皇宮棋詔博士嗜棋如命。

  極度瘋狂不知死活,不但膽大妄為五進皇宮六剃娘娘陰陽頭,而且還因棋局殺兩士傷一人。

  他腦中頓然想起了五百年前的南棋王崔傅風,及他所著的《天龍天弈天修棋譜籙》,和傳言中的皇宮深院那位天賦異稟的棋詔博士。

  當年北棋王李仙九與南棋王崔傅風之女崔天弈因棋結緣,後成棋壇伉儷,然後因崔傅風雙雙而亡。

  最後落得“梁祝美談”成為一段神化般的悲傷情愛故事。

  如此卻引起北荒、南莽之戰,後再有三國卷入其中,數年之戰,死亡人數百萬之眾。

  五百年已經過去,當年的北荒、南莽已不複存在。

  北棋王李仙九一派與南棋王崔傅風一派,因當年崔傅風“五天殺五士”及“天弈城”一戰結怨,其後便成宿敵。

  但從那以後卻有一個不爭的實事浮出水面:李氏天弈便是崔天弈,崔天弈便是崔傅風的女兒。

  李氏天弈在吞棋自盡殉夫前,把天弈城門一戰,夫君李仙九隱秘讓棋、南棋王崔傅風同自己的關系,全盤托與了棋中老魁隱僧八一上人。

  包括自己傳給父親崔傅風有關夫君李仙九的棋路消息,但同樣也包括向夫君傳遞自己父親棋路的消息。

  本意是讓這南北兩位大師互通有無、促進共同進步,卻並未想到父親崔傅風走火入魔因棋道悟出武道。

  不但五天殺五士,而且終極一戰,讓大弈城門血染雪,夫君當場死亡。

  李仙九為芸芸眾生,最後以死明志,讓棋崔傅風,是想拉回南棋王崔傅風脫離魔道步入正途。

  棋中老魁隱僧八一上人這才恍然大悟,解開了心中的所有謎團,也知道了天下第二的李氏天弈為何要與南棋王崔傅風約下如此荒涎的賭局。

  盲棋天下第一的隱僧八一上人最後感歎,天弈城門終極之戰,最高明的是棋仙李仙九。

  他不僅知曉李氏天弈的身份,恐怕這對父女超級的盲棋之戰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否則怎麽會請了他這位連天下前五都未進入的糟老頭子來做評判。

  只不過是知曉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盲棋尊者罷了!

  五百年前大弈城門一戰,北棋王李仙九一脈與南棋王崔傅風一脈已血脈相融,南北棋道共一家。

  五百年後,絕不能重蹈覆轍!

  棋詔博士施邈以一件衣服賭嶽青衣之命,原本是戲謔之言,卻未料到嶽青衣坦然接受。

  這讓極端自負的棋詔博士大為光火,心中覺得這嶽青衣除了沽名釣譽之外,還極度狂妄自大,不知死活。

  弈林早有傳言,嶽青衣左手互弈,不消與人動一子。

  棋壇有如此自命清高、故作高雅的宵小之徒,滅之便是為棋道正本清源,殺之則是除其棋道偽道之士,為棋壇保持清流。

  棋詔博士施邈見嶽青衣淡然,似有藐視自己之嫌,頓時殺意更濃。

  既然一身衣服便要得這狂妄之徒小命,這樁隻賺不賠的買賣,當然是做了。

  棋詔博士逐其名利,聞得嶽青衣盛名,乃有不服。

  在得知其人不與天下棋士相爭,隻獨喜一人左右手互奕後更是憤怒。

  難道天下之大,就沒有一個對手?

  嶽青衣遊走四方,行棋也在四方。

  或山澗,或河畔,偶爾也置於鬧市,任其耳畔嘲雜,只是心無旁騖與心對弈。

  有名士觀其棋局,

見其勢玄妙高深莫測,便道嶽青衣為弈棋天下第一人。  一傳十,十傳百,半年之間盛名遠播。

  其間也有高手相遨,但嶽青衣皆一一回絕,自嘲不過是自娛自樂打發無聊時光而已。

  棋詔博士施邈花了半年時間,終於尋得嶽青衣蹤跡。

  那是陽春三月的上午,二人相逢於山間一片桃林。

  因並非偶遇,棋詔博士施邈是有備而來,故嶽青衣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條條大路通羅馬,通到羅馬皆無路!

  棋詔博士施邈於青石上布好棋盤,朗聲道:

  “聽聞你棋藝天下無雙,素來都是左右手互弈,迄今未同人對弈一子,你如此沽名釣譽,該不該死?來……來……咱們今日對弈一局,你若輸了便去死!”

  簡單明了,以生死賭棋局。

  而且最關鍵的是賭的別人生死,與自己毫無半毛錢關系。

  能狂妄霸道如斯,天下弈林,恐怕只有武棋雙修的南棋崔傅風一脈傳人才能如此不講道理。

  嶽青衣聞言猛然一驚,觀人言辭便知其人是誰,知曉自己等待的終於來到。

  於是鎮定一下,淡淡道:“若你輸了呢?”

  棋詔博士施邈終時身著棋詔博士官服,憑五百年前南棋王崔傅風的《天龍天弈天修棋譜籙》,踏出皇宮十余年,打遍天下無敵手,從無敗績。

  他嘻嘻一笑,戲謔道:“若你願意,我輸了,便褪其官服,棋壇中不再有‘棋詔博士’這號人物!”

  卻未料這一戲謔之語,嶽青衣即刻當真,他道:“就依你所言,我若輸了,你手起刀落砍掉我的腦袋便是。”

  “……但我若萬幸勝了,你褪其棋詔博士官服,那我便送你一身紅袍。此生此世你便身著紅衣,名字也加一‘紅’字,‘施邈’改為‘施邈紅’, 你可願意?”

  棋詔博士聞言,臉色微變。

  嶽青衣“哈哈”一笑:“怎麽了,不敢?”

  棋詔博士施邈這一生怕過誰?

  五進皇宮,在皇妃娘娘頭上動了六次刀,就是不殺她,不偏不倚,不輕不重,不高不低,不多不少,就是給這個天下第一愛美的棋妃娘娘剃個陰陽頭。

  讓她天天心驚膽顫,夜夜噤若寒蟬,生不如死!

  與那人狐半次元照了無數面也動過幾次手,“大無狐宗疊印”拳法獨步天下,那又如何?

  在自己“混沌天元功”和“天弈指”面前,還不是狐狸露出了尾巴。

  雖然沒有拽著它,但他那個勞什子“臭狐狸尾巴鎮東山”,在自己面前鎮來鎮去,最終也隻鎮了個狗屁!

  天下之險,莫過皇宮。從小長在皇宮裡,後來又闖五六次,無懼!

  天下間,還有何懼?

  兩人正襟危坐。

  自五百年前北荒大弈城門雪染血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之後,棋仙李仙九一脈同南棋王傅傳風一脈五百年後再聚首。

  代表著各自的老祖宗師爺,想著如何打敗對方,為老祖宗師爺長臉,為自己揚名立萬!

  陽春三月暖風吹,人面桃花相映紅。

  這一戰暖風和煦桃紅柳綠,與五百年前大弈城門前那料峭冬風寒,飛雪簌簌落,完全不一樣。

  沒有殺伐,沒有刀光劍影暗流湧動。

  有的只是:

  玉子紋楸一路饒,閑敲棋子桃花落。對弈成雙兩杯酒,有誰不知桃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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