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鳳陽一怔,沒想到湯府小少爺如此蠻橫,既然要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立誓。
不由一愣,這少爺,同自己那頑皮劣子趙於,還真是一對臭味相投的好哥們啊!
巡頭趙鳳陽暗自喟歎!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猶豫間,突然一陣勁風而至,趙鳳陽隻覺腹部一痛。
“啊”的大叫一聲!
不自覺的撒開了擰住戰飛的手,整個人好似飛了起來,向後踉蹌了七八步,然後“篷”的一聲跌坐於地上。
另外三個巡差見狀,大吃一驚,趕緊揚起手中長刀,卻一下子僵住了。
“趙於!”
其中一個巡差驚叫了起來。
趙於,巡頭趙鳳陽之子,戰飛“真一學院”同窗小好友。
今日見戰飛未來學堂,便翻出院牆私自尋來。
他遠遠看見父親鉗住了兄弟戰飛,心中大怒,便不要命的疾馳而來,用頭撞在了趙巡陽的肚皮上。
這一撞力若千鈞。
幸得這趙巡陽有一身橫練功夫,若是平常之人,恐怕這一擊,口中便會噴出鮮血。
這趙於與戰飛早就“歃酒為誓”幾十次,在日悅樓天字間,歃酒狀元紅,結為異姓兄弟。
酒後有言: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既是可共死的好兄弟,豈能受別人欺負!
別說老子不行,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如此他火冒三丈。
兄弟父子情誼,他選擇了兄弟。
余州東城小巡頭趙風陽之子趙於,天生神力,六歲倒拔垂楊柳。
垂楊柳不高不矮,不粗不細。高約三丈,粗若牛腿。
那時巡頭趙鳳陽見兒子天生神力,遂尋遍余州方圓百裡,欲為兒子尋找良師。
寺宇。鏢局。道觀。尼姑閹。
甚至西城古道壩雜耍的江湖藝人他皆尋遍。
想尋得名師,讓趙於拜在門下,學得一生武藝,將來出人頭地。
數年來也尋得幾名大師教習,結果趙於入門三日,便被“勸退學業”。
那些送他回來的大師教習,皆鼻青臉腫,面露尷尬之態,當然,更多的是憤怒。
原本想對趙巡頭喝斥幾句,但斜目一瞥齜牙咧嘴的趙於,便硬生生地把憋在心中的怒火壓了回去。
頂多在心底暗罵一聲“趙蠻兒!”
真是敢怒而不敢言,怕這蠻兒舉拳再來。
此時,趙巡頭便大抵知道發生了什麽,趕緊抱拳,向大師教習行禮。
大師教習只是輕哼一聲,狠狠的瞪他一眼,扭頭便去。
趙巡頭看著咧嘴而笑的趙於,氣不打一處。
此後思量一番,此子神力天生,若是再讓他習得武藝,恐怕會翻天,也不知將來會生出什麽事端。
於是便托得妙湯堂湯先生,說情於天一書院先生。最後書院先生免為其難,收了趙於,成為戰飛同窗小好友。
這趙於在學院倒是乖巧,沒再揍學院先生。
“趙蠻兒,你怎麽來了?”待戰飛瞧清,這撞飛巡頭趙鳳陽,把自己“救下”的居然是趙巡頭的兒子趙於,他不由驚喚了一聲。
趙於因天生四象之力,被余州城熟知之人喚著“趙蠻兒”,但這些人只能私下竊喚。
倒是東門市場有個身高近九尺,長得牛高馬大的莽漢,那日見得趙於,便嘻笑著喚了一聲“趙家蠻兒”。
結果被趙於一把揪著褲管,只聽得一聲大喝:“去死!”
硬生生的把他摔出一丈開外,
跌得鼻青臉腫。 那蠻漢不知好歹,爬起來要揍這僅三尺出頭的小兒。卻未料這橫蠻小兒一拳擂在他圓滾滾的小腹。
他“哎唷”一聲,翻跌在三丈開外。
幸好有人看見,喚來趙巡頭,把莽漢抬回家中。
如此整整躺了三個月。
從此後,無人再喚“趙蠻兒”。
整個余州城,惟一敢喚趙蠻兒的,便是戰飛一人。
那趙於聽見戰飛叫喚,兀自一愣:“你怎麽開口說話了?”
“哦……”戰飛笑了笑,道:“是啊……是啊,我也不知是何緣故?想來老天可憐,見你趙蠻兒沒有一個聊天的朋友,故讓我開口說話罷!”
趙於嘻嘻一笑:“如此甚好,今後弈棋玩耍,就不用看你手勢猜啞謎了!”
戰飛道:“我剛才問你,你為何來了?”
趙於的臉一下了沉了下來:“今日不見你來學堂,心中甚是煩躁,以為你獨自去了京都,故尋了過來!”
言罷,他瞥了一眼爬起來摟著腹部的趙鳳陽,又對戰飛道:“卻是怎的,這小巡頭要拿了你?”
趙鳳陽的三個小兄弟巡差聞言,面面相覷。把自己的父親喚著“小巡頭”,莫說杭州城內鮮見,恐怕天下也少有!
這和先前舉刀刺殺湯先生的湯家小少爺,還真是天生的一對好哥們。
聞言趙蠻兒把趙巡頭趙鳳陽喚著“小巡頭”,戰飛並不奇怪,這個叫法他聽得多了。
一劍破清風,要殺司馬空!
趙蠻兒胸懷大志,要做天下第一巡捕,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個小巡頭放在眼中。
可余州城的百姓不一樣了,這巡頭趙氏父子,眾人皆識得。聽得趙蠻兒把巡頭父親喚著“小巡頭”,眾人皆一驚。
想著剛才湯家少爺追打湯先生,忤逆至極。卻未曾想到又來一位。
瞧來又有好瓜可啃,原本散去的人群,一下子又聚攏在一起。只是懾於差役,不敢端端向前,躲在暗處,遠遠的看著罷了。
兒子打父親,不鮮見,這日直愣愣的讓人瞧見了兩對,真是千載難逢!
這瓜有的吃,再瞧瞧看看。
“趙……趙於?”趙巡頭捧著腹,滿臉吃痛。原本想瞧瞧是誰,竟敢光天白日之下偷襲巡差。這可是不要命了!
可這一瞧,傻眼了,想著拔腿要溜。
卻不料趙蠻兒一聲嬌喝,手握拳頭一揚,稚聲稚氣道:
“趙小巡頭,我兄弟戰飛好好的,你拿他作甚?為何不讓他去學院?你且給我說個明白,不然今日定不饒你!”
那湯柏麓原本乘機想溜,可又知趙蠻兒秉性,若他犯起渾來,雖然手中沒有匕首,但這一拳下去,可不比小啞巴差,到時趙巡頭就該吃苦頭了。
好歹這小子對自己還算恭敬,他若對趙巡頭髮起狠來,恐怕也只有自己能說上一兩句話了。於是心驚肉跳的站在那裡。
戰飛原本還想對湯柏麓耍點狠,可這不知輕重的趙蠻兒一來,卻也不敢擅自亂動了。
他心底當然不是要真的殺了老紈絝,不過今日心裡不爽,想著出口氣罷了。
若自己再對湯柏麓出手,萬一這不知輕重的趙蠻兒也跟著出手,那這事情就鬧大發了。
忌子若虎的趙巡頭聽聞趙蠻兒所言,趕緊辯解,陪笑道:
“於兒,並非為父要拿你好兄弟,而是你好兄弟與先生之間有那麽一點……小小的誤會……我不過走來勸勸。”
趙蠻兒瞪了父親一眼:“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趙巡頭不住點頭,用乞求的眼光瞥了眼戰飛,道:“若於兒不信,可問戰飛少爺!”
趙蠻兒轉身嘻笑著對戰飛道:“戰飛兄,這小巡頭此言可真?”
戰飛隻對老紈絝有氣,想著可不能因此連累趙巡頭,於是朝趙蠻兒點了點頭。
然後四處瞥了一眼或明或暗的吃瓜人群,突然對巡頭趙鳳陽大聲道:
“趙巡頭,先才聞言,你對當年我娘親之死甚是清楚,我還是想問,你可敢發誓,此事與湯伯麓和明尋音無關?若真與他倆無關,今日之事便罷了!”
“……若真死於他倆之手,我今日定當手起刀落,割下這對金夫銀婦的狗頭!”
那趙蠻兒聞言,兩隻小眼睛突然泛出了一陣陰光,狠狠地瞪向了湯柏麓。
湯柏麓斜瞥一眼,身子發抖,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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