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身影幾次高高舉起手中匕首,要不是大的依仗身材優勢,死死扼住他的手腕,那匕首就插在了他的身上。
眼尖的路人很快認出了湯氏“父子”二人。
一時間人群裡炸開了鍋。
眾人又想起了十年前“春風樓”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戰姓花魁,又想到了半年前湯府小少爺“殺奸在床”的忤逆之事。
看那小少爺的凶狠,聽他的呼聲,那可仇深似海。
殺娘奪嗣?
莫非果真如此?
更有熟悉戰飛的街坊驚得睜大眼睛,他們豎起耳朵,再三確認這個小啞巴居然開口說話。
不由想起一句古語“啞巴說話,鐵樹開花!”
這得有多大的冤情,才有得如“六月飛雪”般的不可能,眾人皆驚!
圍觀者指指戮戮,一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之,便篤定了十年前那樁戰姓女子的慘案!並言之於旁人,於是吃瓜群眾都靜靜地看著。
心中皆道,老天有眼,小啞巴今日開口說話,若他能手刃仇人為母報仇,也可得一段佳話,可憐的戰姓女子也可以安息了。
可也有街坊鄰人在搖頭,這湯先生當年的確是個大紈絝大混球,但這些年他的“妙湯堂”倒是幹了不少善事,這樣死了,還真有點可惜!
“啊……”
“啊……”
人群中發出幾聲女子的尖叫,有膽小者甚至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原來湯府那個小啞巴,憑著一股子狠勁,幾番撕扯,居然把身材高大的湯先生壓在了身子下面。
那小啞巴騎在湯先生的肚皮上,雙腿緊緊的夾著,一隻膝蓋死死的抵住他的胸口,一隻手按著他的脖子。
另一隻執匕首的手高高舉起,對準他的腦袋,高呼一聲:“惡賊,替我娘納命來!”言罷便狠狠的扎了下去……
湯柏麓嚇得魂不附體,腦袋本能一偏,匕首幾乎貼著他的脖子和耳根扎在了地下。
他驚慌中一把抓住了戰飛手執匕首的手腕,咬著牙,死死的扼住。
戰飛使出渾身力氣,想要掙脫,都未成功。只能氣呼呼的罵道:“老紈絝,湯惡賊,害我娘親,奪人子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
“讓開……讓開……”
幾聲吆喝,四個身穿皂服,腰掛長刀的衙役從人群中穿了出來,一見眼前情景,眾人齊刷刷地抽出腰刀,分四個方向把湯府這對父子圍了。
其中一人高呼道:“光天化日之下,豈敢行凶殺人,快快放下凶器!”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城小巡頭趙鳳陽。
待他向前一步看仔細,不由失聲驚叫起來:“湯先生,你這是……”
這趙鳳陽和湯柏麓頗有交情,兒子趙於有幸入讀“真一學院”,皆因湯柏麓向學院交涉。
而那小少爺……
趙巡頭自然知道他與兒子趙於的關系。
“趙巡頭,快救命!”湯柏麓瞥見,急聲高呼。
見有差役在此,應該安全了,松了口氣,扼住戰飛手腕的手也松開了。
此時戰飛早就殺紅了眼,加上濃濃的酒意,那管有無差役在此。見湯柏麓手松開,立即高舉匕首,叫罵著為娘親尋仇納命的狠話,往湯柏麓的胸口扎下去。
那趙巡頭見狀,臉色大變,一個虎縱,躍至戰飛跟前,伸出鋼鉗般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提了起來。
戰飛手腕吃痛,“哎喲”一聲,
匕首滑落在地下。 即便如此,他仍不示弱。
掙扎著朝湯柏麓的臉上涶了一口,冷聲笑道:“娘賣乖,老紈絝,今日算你運氣好!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終有一天我會取了你的狗命!”
湯柏麓驚慌失措的站起來,雖至此時,卻還心懷護犢之情,怕這頑子不知好歹,當下便被趙鳳陽提回了衙獄。
“不好意思,趙巡頭,劣子頑皮,咱爺倆鬧著玩呢!”湯柏麓抱歉著苦笑了一聲。
“呸,老紈絝,老不要臉,誰同你是爺倆?誰同你鬧著玩?你就不用在此惺惺作態,今日小爺就是要撕下你的面皮,取了你的狗命!”
戰飛一邊罵,一邊掙扎著,似圖擺脫趙鳳陽的鉗製。
這趙鳳陽作為一個巡頭,身上還是有些功夫,怎會輕意讓這個十余歲的黃口小兒逃脫。
鬧著玩?看樣子也不像啊!
聽這小少爺所言,似乎又是當年舊事。
當年春風樓戰姓花魁之死流傳甚廣,趙鳳陽大概知道了眼前是什麽情況,這恐怕和半年前深夜床上殺奸是一回事,這少爺是要為親娘報仇。
只是這少爺原本是一個啞巴,卻不知為何今日開口說了話?這到是百年不遇的奇事。
不過當年春風樓那“弑娘奪嗣”事件,趙巡頭從頭至尾皆清楚。
他轉身朝流言四起的圍觀吃瓜群眾吼了起來:“好了沒事了,大家都散去吧!妙湯堂湯先生懸壺救世,豈能圖謀害命?”
“這小少爺不知就裡,為母報仇的謠言大家也不要再訛傳。 當年春風樓的戰女子乃正常死亡,這樁事我趙巡陽也參於其中,而且官府早就下了定論,大家切莫禍從口出,惹了官司!”
有官差放言,傳播當年殺母奪子的人趕緊閉嘴,灰溜溜地跑到了暗處繼續吃瓜。
想這湯府可是余城顯貴,與衙府關系恐非一般,若自己被揪住,真正吃了官司進了衙府,還不被湯府人活活整死!
聽趙巡頭所言,周圍吃瓜群眾也一哄而散。
但有不少好奇之人,躲在遠處遠遠的看著。
趙鳳陽瞥了手裡的湯府小少爺,見他臉上依然殺氣騰騰,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小小年齡便是如此凶狠,少不得將來又是一個禍害!
湯府心存善念,好心收養,卻未料到養虎成患。這小少爺不明就裡,這般年紀便如此凶狠,若再過數年,這恐怕要闖下滔天大禍。
他略一皺眉,對戰飛道:“小少爺,你可知錯?”
戰飛不服:“替母報仇,何錯之有?”
趙巡頭心中一凜,未想到這小少爺一口篤定,親娘之仇便是湯先生。此事如不好生化解,恐怕會釀大禍。
於是道:“當年你母親之死我也曾奉命調查,的確與湯先生無關,她因產後虛弱,加上常年憂鬱悲傷,最後……不幸而亡……”
戰飛咬著牙,狠狠的瞪了瞪湯柏麓,然後對趙鳳陽冷聲道:“湯家給了你多少好處?你休得信口雌黃。”
“既然你參與了當年我娘親身亡之事,那麽你敢對天發誓,說我娘親之死與湯府老紈絝、老風情這一對金夫銀夫沒有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