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一個時辰後,老紈絝背手昂胸以傲視一切的眼光走出了寢房。容光煥發,精神飽滿。
緊隨其身的老風情默默附後,身子盈盈滿臉嬌紅,像是被晨露滋潤過的花兒一般。
態度和模樣比先前在書房裡溫順了許多。
老紈絝側目,冷聲笑道:“這就對了嘛!以後這府裡之事可還是夫人主白天我主黑夜?”
明尋音噤若寒蟬,身子微微抖了抖欠身道了個福,嬌聲滴喘道:
“相公,奴家再也不敢,今後府裡之事無論黑夜白天皆聽夫君之意!”
老紈絝聽得心裡舒坦無比,看來今日這記耳光沒有白挨!
只是自己主黑夫人主白這件事事關重大,當然不能以今日這一時豪情壞了規矩。
他溫柔一笑,捏住老風情的手道:
“你明白這點就好,但府上的規矩還是必須要,今後還是你主白天我主晚上……”
明尋音身子一顫,臉上飄過一陣紅暈。
老管家湯福以為先生和夫人沾了忤逆小啞巴的晦氣,少不得關在房內鬧扯撕皮。
正暗歎著怕夫人又要上吊。
卻未料到先生和夫人卻琴瑟和鳴的走出房間,心中頓時稍感安慰。
可一想到外院槐樹上吊著的那人和本草閣那邊傳過來的消息,禁不住眉頭又鎖在了一起。
他向前幾步,向先生和夫人施了一禮,囁囁嚅嚅問安了一番,卻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堵住先生和夫人的面前。
湯柏麓見狀心生疑惑,莫非那小啞巴還在找老管家的晦氣?
於是問道:“湯福,看你驚魂未定,可是那醉酒的小啞巴又在府裡惹了事端?”
“非也……非也……”湯福連連擺手,道:“少爺醉酒已回屋內休息,不曾再惹事生非,只是……外院的槐樹上不知何時吊著一個人,那人全身上下像是捆了粽子……”
湯柏麓夫婦一驚,相視一望。
“你可識得此人?”湯柏麓問。
“識得,識得!”湯福恭身道:“……老奴仔細瞧了,此人正是遊三!”
“遊三?”夫人明尋音聞言大怒,她把袖子一掀,怒聲道:
“好個遊三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且讓我去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先生湯柏麓卻未動怒,只是皺著眉頭問道:
“那潑皮遊三是被何人吊於樹上?又是何時吊於樹上?院中可有人瞧見?”
老管家湯福搖了搖頭。
湯柏麓暗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這遊三被擄了過來且被吊在了槐花樹上,府內事多人眾,居然先前無人發現?
如此可見,這擄遊三的人功夫非一般啊!
再說這遊三,若他與鐵牛和土根同夥,欲謀害小啞巴,恐怕那兩兔崽子失手之後,他即刻就得到了消息。
難道不應該早就鞋底抹油逃之夭夭了嗎?怎麽還會等著讓人捆了粽子?
又是誰捆的呢?此人心倒挺好,卻又不敢露面。這裡面必然有蹊蹺。
原本想親自去問個明白,可轉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
那小啞巴以聰明自負,倒不如等他酒醒後自己去探個究竟。
於是側目對夫人明尋音道:“遊三就是一潑皮,夫人休要去管他!待那小啞巴醒來,由他去問個明白,不然又道我們從中作梗,讓他拿到一個我等與遊三串通一氣,蛇鼠一窩的把柄。”
明尋音想著這潑皮欺騙自己的善良委實可恨,
少不得想拿著鞭子往他身上抽過七上八下,作勢不懇之狀,非得當即去到前院。 湯柏麓臉色微變,沉聲道:“夫人,莫非我這白日便做不得主了?”
明尋音聞言身子微微一顫,這才想起剛才在紫檀雕花大床上哭天搶地欲死不能的慘樣,一下子住了口,作了罷。
與老風情這一糾纏,早就過了午膳時間。
此時湯柏麓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他對老管家一皺眉,道:
“今日府上小啞巴作亂,莫非波及了膳食坊?”
腦袋一團亂麻的老管家這才回過神來,天大地大,吃飯的事情可是最大啊!
怎麽一時慌亂,把這天大的事情都給忘了!
他趕緊應道:“膳食坊無憂,再大的事,也是先生夫人用餐的事最大……待先生夫人用完午膳,老奴再……再稟報一事!”
還有事情?
夫妻二人對望一眼,湯柏麓面露慍色,瞪著老管家:“還有何事未報?”
“這個……也並非什麽大事……”湯福囁囁嚅嚅道:“我看……還是待先……先生午膳後……老……老奴再……再報吧!”
湯柏麓斜睨著老管家,看他的身子瑟瑟發抖,不由眉頭緊鎖。
想那小啞巴舉著匕首說要割下他的腦袋當夜壺,也沒有如此抖瑟。
難道府裡還出了比小啞巴遇刺、小啞巴謀殺老爹這般事情還大的大事?
“湯福!”湯柏麓大喝一聲,道:“看你戰戰兢兢,瑟瑟抖抖,莫非是天塌了下來?”
“先生——”湯福見湯柏麓發火,不敢再隱瞞,趕緊恭聲稟報:“半個時辰前,本草閣傳來消息說……說是遇襲!”
“什麽?”夫人明尋音臉色大變,急聲道:“老先生是否有事?閣樓是否有損?”
老管家苦著臉搖搖頭:“不知道,消息傳回來只是說閣樓遭襲,其他……一字未提!”
“當時為什麽不報?”
“當時夫人……先生……這……”
明尋音這才回過神來,想著剛才夫君湯柏麓在雕花床上那如狼似虎的勁頭。
這位混跡胭脂之地已逾十五年的老風情的臉居然泛起了紅潮,露出了羞色。
湯柏麓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今日之事,甚是蹊蹺!
諸葛錦帶回來的消息,還有小啞巴遇刺,原本應該第一時間去本草閣。
只是惱怒明尋音那一記耳光,所以尋思著先收拾她一番,卻未想到差點誤了正事。
他不由狠狠瞪了夫人明尋音一眼,然後對老管家湯福道:“午膳打包,立即備車,我要去本草閣……”
老管家應聲諾,領命而去。
湯柏麓又衝他叫了一聲:“別忘了老先生喜歡的花雕!”
此時湯柏麓的臉上布滿了疑雲,沒想到今日接二連三的出了這麽多事。
先是小啞巴遇刺,然後又是本草閣,這兩個都是天大的事情。
這些年生意有起色,全靠小啞巴和本草閣。
若是小啞巴的遇刺與京都有關,那這與“本草閣”有何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