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斬燈,殺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若借用免殺金牌,便是欠別人一條性命!
看似戰飛運氣不錯,那橙衣兒和紫衣兒,相視一望,猶豫片刻,苦笑一聲,便雙雙舉手,把紅衣兒謝詩發的誓言再說了一遍。
一來顧及兄弟感情,二來這不是也沒有辦法嘛!
這謝詩太擰了,人未殺成,可不能兄弟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吧,拚個你死我活。
“多謝兩位哥哥成全!”
那紅衣兒雙手抱拳,衝橙衣兒紫衣兒行了一禮,然後轉身,看著戰飛道:“喂,小子,這下滿意否?”
“這個……行吧!”戰飛點點頭,紅衣兒、橙衣兒和紫兒,三人皆舉手發了誓。看他們的樣子,的確不像作假。
如此,自己的性命無憂了吧!
這個國家信俸闕神,人人都知道,舉頭三尺有神靈。
一般重誓之後,皆不會違背。
事到如今,如果再不給這位詩歌發燒友吟詩,那就說不過去了。若惹怒於他,一刀劈來,便卻要了自己小命。
“紅衣兒,我看這樣如何?”戰飛斜瞥著眼睛向天空中那飄浮的空明燈望了一眼,訕笑著對謝詩道:
“不如我去學堂取來紙筆,把詩抄寫與你……清晨暮日,茶余飯後,你皆可拿出來仔細欣賞……豈不妙哉?”
那橙衣殺手樓衛的視線一刻都未離開戰飛,在戰飛抬頭瞥向空明燈之時,他冷笑一聲,對戰飛道:“小東西,你似乎對那空中飄浮的東西甚有興致,要不要我取下來,送與你,拿回家仔細把玩?”
“不敢,不敢……不要……不要。”戰飛搖頭擺手,臉上露出窘態。
想這三個殺手都以闕神的名譽立下重誓,肯定不會為難自己,現在根本就沒必要拖延時間。
真是多此一舉,還是快快吟出詩句,逃離這是非之地吧。
他輕咳一聲,便緩緩吟出:
“《將進酒。君不見》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
……
“嗯,太……太棒了!”紅衣殺手謝詩全臉通紅,他如癡如醉,喃喃道:
“好一個高堂明鏡悲白發……莫使金樽空對月!此詩大氣磅礡,歲月滄茫,雖道盡滄桑,卻又詠歎深情……隱者的這首詩,可稱冠絕天下!”
戰飛聞言,驚訝無比。
謝詩不愧名中帶詩,且嗜詩如命,這理解果真十分到位,以致於讓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語文老師。
這樣的人才,如今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闕歌王朝所有的人,皆有責任。真是不應該啊!
待有機會,一定得把他引薦給書院的山長。
不過此時急不得,此時脫身才是上策。
戰飛對紅衣謝詩道:“喂,
我說紅衣兒,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謝詩還沉浸在絕詩妙詞裡,聽戰飛一叫,他才回過神來:“當然可以!我曾向闕神發過誓,要放了你……”
“嘿……嘿……哈……哈……”
一陣陰森的桀桀笑聲響起,那橙衣兒樓衛目中露出凶光:“小娃娃,你想走?你若走了,傳將出去,說我們一斬燈連一個黃口小兒都收拾不了,那我一斬燈還如何立足江湖?”
那陰冷的目光甚是懾人,以至於讓戰飛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他急聲道:
“橙衣兒,莫非你要反悔?那闕神可在天上看著……你殺了我不打緊,當心闕神要了你全家性命!”
“還有你紅衣兒,你倒是說一句話,剛才所言還算不算數?”
“當然算,我隻說過,我們三人不殺你。”紅衣兒道:“你小小年紀,如此有才,真是舍不得啊!”
“是啊,我們何曾說要殺了你?”那紫衣兒哈哈大笑一聲:“我等三人當著闕神的面發了誓,自然不能殺你,但是……”
紫衣兒饒錚,把姆指和食指放進嘴裡,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只見不遠處,走來兩個人。
那兩人,一人身著黃衣,一人身著藍衣。
戰飛乍眼一看,似曾熟悉。
余城“慶隆綢莊”家的紈絝小少爺曾小寶?
“巨康典當行”家的紈絝小少爺周俊?
待仔細瞧得明白,突然心中大駭,穿著倒與那兩個小紈絝相似,但身材卻是暴漲了一倍不止。
去特釀!原來暗處還藏著了兩個殺手!
卑鄙、下流無恥,陰險啊,狡詐啊,真不要臉啊!
戰飛想把世界上最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但此時明白,都是多余。
他心中暗道不好,轉身便跑,一道黃色的影子一閃,便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黃衫兒手腕一抖,隨著刀影,一股寒流迎面襲來。戰飛驚荒失措中,本能的把身子一沉,向右疾邁出四小步。接著又是五步,閃至了黃衫兒的身後。
瞅準機會,用盡全力,伸出右手,一拳擂向黃衫兒的後腰。
那黃衫兒殺手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娃娃居然躲過了自己這一刀。
不是他武功不夠高,只是如同先前的橙衣殺手樓衛一般,瞧他是個小娃娃,故一時大意了。
瞥見小娃娃一拳擂向自己後腰,他居然不反身劈刀自救。
只是冷笑一聲,硬生生的吃了一著。
“啊……”
一聲大叫,戰飛退後兩步,左手握住了右手,痛苦不已。
人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此時他的右手火辣辣一陣疼痛,他沒想到,這一拳好似擊在了鋼板上。
那黃衫兒冷笑一下,大喝一聲:“小娃娃,去死吧, 黃泉路上莫問路!”
言罷舉刀再次拂向戰飛的臉面。
戰飛吃痛,勾三股四弦五的奇妙步法再也無法展開,他只能疾步後退。
後面早就有人,在黃衫兒發動攻擊之時,藍衫兒早就封住了他的退路。
那黃衫兒身法極快,眼看那刀便拂著了戰飛的臉。
只聽得一聲音響起,“休得傷我兄弟!”
那聲音稚嫩無比。
聲到人到,一陣勁風驟起,只聽得“篷”的一聲。
黃衫兒的小腹不知被什麽東西重重擊了一下,一陣巨痛,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但見那東西擊中黃衫兒之後,像蹴鞠一樣在空中翻滾了一下,然後落在了三丈開外。
待黃衫兒看清那物,不由睜大了眼睛。
比黃衫兒更吃驚的則是另外四種顏色的衫兒殺手,他們做夢也未曾想到,空明燈當空懸掛。這一次居然失去了神靈的庇估。
生人勿近,鬼怪遠滾,仙人回歸,我要殺人。
如此招搖警示之下,居然有人來攪局。居然有人來送死。
而且尤如天外來物。
那圓滾的東西,速度奇快無比,像是一位天界的大力神猛烈地擲執出了一塊石頭。
頃刻間突破外圍四位衫兒的刀罡氣機,狠狠的砸在了黃衫兒的小腹上。
力道強悍,居然把黃衫兒撞得倒退三步,這原本已讓人驚奇不已。
當他們看清這天外來物居然是一位十歲左右稚童時,他們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趙蠻兒,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