貲虜本就是輕騎,跑起來彷佛草原上的一道煙,眨眼就沒影了。
讓跟在後面的楊崢目瞪口呆。
這就像你把褲子脫了,身體、心理、情緒都準備好了,但美女卻摟起褲子跑了。
跑了……
“禿落這廝好生狡猾!”蒙虓無功而返。
“這廝就是一個天生的孬種。”劉珩氣不打一處來。
楊崢也有些拿不準。
按說他兩萬人馬,自己七千疲敝之眾,還有不少帶傷的。
怎麽看逃跑的不應該是他們。
至少應該弄兩支人馬過來試探試探。
楊崢目光轉向自己的新嶽父彭護。
彭護稍稍思索後道:“禿落本就不是什麽人物,生性貪婪,有利則進,無利則遁,其內部多有齟齬,當初冶無戴看不上他,迷當對他征以重稅,才逼反了他,此人不足為慮,而沮渠、月氏為禍不淺,若待其穩住敗勢,龜縮龍耆城內,必大費周章。”
這嶽父讓楊崢有些刮目相看。
不過也不能厚此薄彼,楊崢目光轉向薑伐野,“薑從事意下如何?”
薑伐野眼角余光微不可察的掃了一下彭護,拱手道:“貲虜懼將軍之威,不足為慮,屬下也讚同彭首領之策,當務之急乃是進討沮渠、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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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崢笑了笑,“既然兩位意見一致,那就主力進討沮渠,禿落就交給蒙虓。”
原本是想讓彭護追剿禿落,不過這樣一來,難免讓薑伐野心中不好想。
做女婿的,最好一碗水端平,厚此薄彼遲早會生出事端。
蒙虓有勇有謀,比較沉穩,不求擊敗禿落,只需咬上他盯死他就行了。
等自己大軍回返,再吃下這口肥肉。
蒙虓一愣,沒想到這差事最終落到他頭上,當即拱手道:“屬下領命。”
楊崢叮囑道:“不求擊敗他,只需咬住就行。”
“屬下明白!”蒙虓慨然應命。
為了以防萬一,楊崢還撥給他一千湟中義從。
分派完畢,楊崢當即起行向龍耆痛打落水狗。
沿途俘虜了不少落單的敵人。
牲畜戰馬輜重兵甲,丟了一地。
還有不少屍體,似乎在逃跑的過程中發生了內訌。
等到了龍耆,眼前的場景讓楊崢驚訝不已。
城中血流遍地,到處是月氏胡人的屍體,百姓、戰士、老人、孩子……
有些還被開膛破肚,死狀恐怖。
有些人還未死,在血泊中掙扎。
大火漫天,烏煙滾滾。
暮色中籠罩沉沉死亡的衰頹之氣。
楊崢自忖自己的手段夠狠辣的了,沒想到這沮渠羅拔延更沒有下限。
前後也才三個時辰,出手這麽快、這麽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歷史上的沮渠部也是以背後捅刀子而立國。
“將軍,找到白從虎了!”幾個親兵抬著一個傷者過來。
楊崢看著奄奄一息的白從虎,心情難免有些低落,都是出來混的,這下場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白從虎肋骨上中了兩刀,嘴中黑血不斷外流,見了楊崢,眼中忽然有了些光亮,“悔、悔不聽、將軍之言。”
路都是自己選的。
氣若遊絲的一句話說完,旋即痛苦的顫抖起來。
楊崢拔出劍,走到他耳邊,低聲道:“我會為你報仇,不用謝。”
說完,長劍刺入他的心窩。
白從虎眼中忽然出現釋然和解脫之色,然後閉上眼睛。
楊崢拔出劍,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沮渠部如此陰險狠毒,現在不除掉他們,以後不知會給自己弄多少麻煩!
“斥候日夜不休,
給本將探明沮渠羅拔延的蹤跡。”“遵令!”上百名斥候應聲而去。
“諸部各自宰殺牛羊,飽食一夜。”
士卒們頓時大喜。
休整之時,楊崢也沒放松警惕,士卒披甲而眠,四周明哨暗哨布了六重。
把營中事務交給薑伐野,這才安心睡去。
感覺剛閉上眼,就被人推醒了。
天已朦朦亮。
劉珩紅著眼道:“斥候找到羅拔延的蹤跡了。”
楊崢揉了揉還未清醒的太陽穴,“你一夜沒睡?”
“將軍睡了,屬下就要守護!”劉珩獻寶似的道,生怕別人聽不見。
楊崢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了營帳,將士們在伍長什長的催促下陸續醒來。
半個時辰,大軍集結完畢。
“報將軍,羅拔延六千部眾快馬輕騎,徹夜不休,逃向大鬥谷!”斥候風塵仆仆道。
大鬥谷,即為後世之扁都口。
乃是連接西海與河西的要地。
“羅拔延想逃入武威。”薑伐野道。
彭護道:“沮渠與禿發鮮卑、南匈奴有聯系,若竄入武威,必勾連甚廣,討伐不易。”
在西海,楊崢把他剁了蒸了煮了,別人都無話可說,因為這是護羌校尉分內之事,但若是竄入武威,事情就不一樣了。
武威隸屬於涼州。
越界的事,可大可小。
楊崢稍稍思索後,斬釘截鐵道:“沮渠羅拔延不可不除!”
沮渠部這根毒刺一定要拔掉。
彭護眼中悄悄閃過讚許之色。
薑伐野收集不少戰馬。
一聲令下,士卒無怨無悔的跨上戰馬。
沿途遇到幾個被沮渠部禍害的部落,也是慘不忍睹。
女人的屍體白花花的堆積在一起。
觸目驚心。
饒是一向自詡鐵血的楊崢也覺得震撼。
這時代,若是沒有底線,人與野獸又有何區別?
才趕了一半的路,北面各勢力的使者就聯袂而來。
休屠匈奴、屠各匈奴、獨孤匈奴、禿發鮮卑都派了人來。
連武威太守范粲也勸楊崢息事寧人。
楊崢這才知道沮渠部的面子有多大。
“沮渠部無心之失,還望楊將軍息怒。”
“只要楊將軍放過羅拔延,沮渠部將獻上良馬三千匹,牛羊一萬頭為謝罪之禮。”
“我涼州諸部絕無反叛大魏之心,將軍何必趕盡殺絕?”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楊崢臉色不斷變化。
能讓這麽多部族為他說話,已經說明沮渠部的勢力之深厚。
楊崢冷眼看著他們。
休屠部使者拱手道:“沮渠部已經向雍州刺史郭將軍請罪了,還望楊將軍饒他一次。”
“哦?你們為沮渠羅拔延倒是煞費苦心!”楊崢的笑容逐漸變化。
眾人也感覺到不對,怔怔的望著楊崢。
其實楊崢與沮渠並無多少個人仇恨。
而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沮渠部在西平、武威、張掖都有廣泛勢力。
已經成為懸在西海、西平頭頂上的一把刀。
你放過他這一次,他絕不會因此而感激,舔舐好傷口之後,下一次會更凶狠的咬上自己。
這一路的所作所為,已經說明沮渠羅拔延是什麽性格的人。
對於敵人,不斬盡殺絕,一定會卷土重來!
休屠部使者抬出郭淮,則直接點燃了楊崢心中的怒火。
“諸位聽好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出來,也救不了沮渠羅拔延,我楊崢今日有言在此,你們好自為之!”楊崢一臉殺氣道。
也不知道這時代有沒有天王老子這尊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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