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
楊崢心中微微一震。
猶記得後世洪武大帝的評價:若諸葛孔明、羊祜、杜預、李靖輩,文武兼資,難概以一律。
洪武大帝把諸葛亮、羊祜、杜預、李靖四人並列,可見對其之推崇。
武廟六十四將,羊祜位列其中。
歷史上與吳國名將陸抗堪稱三國後時代之雙璧。
都是夏侯家的女婿,但輩分卻是不一樣的。
羊祜是夏侯霸的女婿,自己是夏侯霸的孫女婿。
中間隔了一輩。
楊崢感覺自己到處給人當孫子,“後輩拜見羊侍郎。”
羊祜忙拱手還禮,“久聞楊將軍之名,今日方能一見。”
楊崢隻當是客氣了。
羊祜是什麽人?堪稱是這時代的最強關系戶。
外公是蔡邕,姨媽是著名的蔡文姬,姐夫是司馬師,嶽父是夏侯霸,嬸嬸是新一代大才女辛憲英……
郭嘉之子郭奕曾感歎:羊叔子何必減顏子!
將羊祜與顏回相提並論。
曹爽曾多次征召羊祜,羊祜不就,一直遊離在兩大集團之外。
“後輩亦多聞羊侍郎之名。”楊崢越發客氣了。
夏侯玄微笑道:“你二人一文一武,一東一西,能知彼此,頗為不易。”
羊祜拱手而笑。
楊崢以為這場宴會也會談些時政,不料卻是整場的玄學,開口老莊,閉口周易,弄得楊崢雲裡霧裡的,又不得不裝作聚精會神的樣子。
不過漸漸的,楊崢也看出來,在座幾人各有心思。
許允、李豐一心巴結夏侯玄。
羊祜興趣缺缺,很少說話。
夏侯玄談笑風生,但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
一場宴會弄得楊崢難受至極。
但再難受也要裝樣子。
心中不禁感慨孫子也不是這麽好裝的。
第二日,楊崢與夏侯止一同拜會了府上的長輩。
西平多事,楊崢不可能一直留在長安。
第三日,夏侯玄便讓楊崢打道回西平了。
出了長安,楊崢大大松了一口氣。
暗忖幸虧自己走的是邊地軍功的路子,一刀一槍實實在在,若在洛陽,天天這麽雲裡霧裡的,早被別人玩死了。
此行最大的收獲就是取得了夏侯玄的支持。
上面有人,下面就好辦事。
不說別的,只要朝廷弄來一個西平太守,就能給楊崢製造很多麻煩。
六七日的馳騁,回到西都,楊崢才感覺回到了家。
迎門的第一個好消息就是阿憐生了個大胖小子。
楊崢大喜過望。
與夏侯止一同去看望。
望著自己的孩子,楊崢感覺自己肩膀上的責任又重了一分。
阿憐一臉的驕傲之色,“請夫君取名。”
楊崢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
不得不求助夏侯家的才女。
夏侯止輕笑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不妨取一個毅字。”
“楊毅、楊毅,好名字。”
才女就是才女,出口成章。
“多謝夫人。”阿憐也極為歡喜。
有夏侯霸與夏侯玄的支援,楊崢也不吝嗇,殺牛宰羊,犒賞三營將士。
楊崢往來長安的這段時間,剿賊一直在繼續。
從湟水流域延伸至河曲之地。
步騎幾番出動,深入羌地,不斷掠回青壯男女和糧食鐵器。
楊崢心中一動,夏侯霸曾直言不諱,讓自己步子邁的大一些。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老老實實種田積累實力有些慢了。
司馬懿既然已經開始裝病,說明差不多要動手了。
自己手上這萬余兵馬和一個殘破的小郡,完全上不了台面。
鍾羌、燒當羌、牢姐羌都是兩百多年的硬骨頭,懷柔沒有任何意義。
該投降的早投降了。
現在不趁他病要他命,等他們緩過氣來,一定又會來動手動腳。
楊崢心一橫,令各營以千人為單位,輪流出擊,向西南、東南打擊羌人。
擄獲之物,八成歸已,兩成歸公,所擄之青壯,還可到校尉府換取糧食。
古往今來,從不缺玩命之人,缺的只是一個合理的機制。
東北野豬皮父子不是一刀一刀割大明的肉而吃肥的嗎?
原始積累總是充滿血腥。
軍令下達,士卒歡呼雀躍,積極性空前高漲。
這種小規模的滲透戰,最適合練兵。
河湟多山,地形複雜,對士卒的意志力體力要求頗高。
六月,天氣越來越熱。
楊崢的第二個兒子也呱呱落地了。
還是夏侯才女取名楊武。
府上頓時熱鬧起來,兩個孩子哇哇哭鬧,增添了不少人氣。
母憑子貴,春娘和阿憐都生出兒子,讓夏侯止有些眼熱。
不過任憑楊崢怎麽努力,夏侯止的肚子就是沒動靜。
整日悶悶不樂的,也只有逗弄三隻小狼的時候心情會好一些。
這種事情楊崢也沒有辦法,只能加大劑量。
西平大小事務進入正軌,楊崢越來越忙碌。
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時候,馮琦就找上門來。
楊崢差點忘了他。
自從自己搬出枹罕之後,這廝就背信棄義,涼州大馬也不給了,軍械黃金也沒有。
“生意,大生意近在眼前,將軍有意否?”馮琦神秘兮兮道。
楊崢一看到他的胖臉就來氣。
不止是枹罕的承諾作廢,當初被他帶進蜀地的趙阿七也被這廝扔在一邊,不聞不問。
但趙阿七心思縝密。學會了蜀中口音,暗投蜀軍,憑借武藝,還混成了屯長。
西都到蜀地山高路遠,每兩個月才有一封密信。
“你還有臉來找我?”楊崢勃然作色。
若不是顧忌他背後的主人,楊崢真想一刀砍了他。
不過胖子的臉皮一般都很厚。
馮琦兩眼笑成了一條縫,“將軍聽我說完,或許會改變心意,在下可是抱著誠意來的。”
楊崢瞥了他一眼,“你若是有誠意,可以告訴我你背後的主人是誰?”
馮琦一怔。
以前楊崢沒資格去觸碰背後的東西。
但現在不一樣了。
護羌校尉,夏侯家的女婿,有足夠資格站在那股勢力面前。
有人在洛陽盯著自己,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這……”馮琦臉上的肥肉顫動。
楊崢深知他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本性,冷冷道:“你若是不說,今日恐怕走不出此地。”
這廝不義在先,也就不要怪自己不講情面。
其實跟他也沒什麽情面。
利益交換而已。
馮琦臉上又滲出汗水,小眼睛不斷閃動。
楊崢也不著急,這人精明的很,自己會權衡。
幾個呼吸之後,馮琦長長歎了一口氣,手指點了點口水,在木幾上寫了一個“鍾”字。
鍾繇?
楊崢倒抽一口涼氣。
不,太和四年鍾繇就已經離世。
潁川鍾家能乾這些事情的,只有一個鍾會。
這廝可不是什麽好人,心狠手辣。
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為妙。
而且鍾會似乎對自己並無多少惡意。
楊崢擦去木幾上的“鍾”字,又想起這是面前猥瑣胖子的口水,心中惡心,但臉上卻換成笑臉,無比熱情道:“馮兄,我們現在可以談一談你剛才說的大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