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弟方才嚇殺我也。”馮琦也打蛇隨棍上。
“哈哈,你我兄弟情深,以後還是多坦誠一些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對,誤會,剛才就是誤會。”馮琦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楊崢還是挺佩服這人的,做生意沒這種臉皮,還真玩不轉,“不知某能跟馮兄做何生意?”
馮琦小眼珠裡透著精光,“當然是鹽、馬、人!”
“哦?”楊崢的興趣也被提了上來。
這廝就像這亂世的泥鰍,到處能鑽營,到處能搭上線。
馮琦又伸出指頭在嘴裡點了點,然後在木幾上劃了一個橢圓,“西海遍地鹽湖,貨通關中、蜀中、利潤驚天。”
這個楊崢倒是知道,後世青海的隨便一個鹽湖就夠全世界的人吃上百年。
在這個時代,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董卓禍亂天下,融五銖錢鑄小錢,導致兩漢成熟的五銖錢經濟體系崩潰,民間以物易物,豪商多以金銀錦帛交易。
而鹽鐵多為地方豪族把持。
衛瓘之父衛覬曾給荀彧進言:夫鹽,國之大寶也,自亂來散放,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犁牛。
後曹魏設司鹽校尉、司金中郎將、金曹從事等官職,管控鹽鐵。
但想從地方豪強手中收回鹽鐵,難如登天。
只能如東漢一樣,朝廷地方各行其是。
私鹽因此流傳甚廣。
但問題的關鍵西海不在自己手上啊,“馮兄這不找錯人了嗎?應該找西海的羌胡首領們去談。”
“誒,楊老弟是護羌校尉,又不是西平太守,西海理應在老弟的統轄之內。”馮胖子的眼神越來越猥瑣,“而且,西海草原之良馬,不亞於涼州之馬,老弟怎可袖手旁觀?”
楊崢咽了咽口水,“這不太好吧?”
打仗打的就是錢,一個座大金山躺在自己臥榻之側,不惦記是不可能的。
在楊崢眼中,湟水流域與河曲之地就像男人的兩條腿,能讓自己站起來。
而西海就是男人的第三條腿,能讓楊崢雄起。
三條腿才能在這世道站得直、走的穩。
夏侯玄和夏侯霸不是都支持自己嗎?
高平陵之變還是幾年?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麽顧忌的?
再說西海本來就是漢家土地,還是王莽設置的西海郡。
“迷當敗亡,老弟聲威正盛,天以西海授之,今若不取,難免為他人所取。”馮琦的兩隻胖爪子向前抓了抓,還做出一臉陶醉之狀。
楊崢乾笑了起來。
馮琦也跟著笑起來。
堂中立即充滿曖昧的氣息。
不過楊崢實在不敢像以前那樣相信這廝,天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把自己賣了。
“馮兄,某有個想法。”
“楊老弟但說無妨,只要我馮琦辦得到,定肝腦塗地。”馮琦拍了拍胸口。
“馮兄義薄雲天,此次不妨這般,某派遣精乾人士,組建商旅,馮琦也派人參與其中,所得利潤二八分帳。”
剛才還要肝腦塗地,現在臉色就直接變了,“楊老弟為護羌校尉,公事繁雜,這等粗活就不勞老弟費心了,還是交由我來做。”
“既然馮兄想做,那就自己去做,某就奉陪了,來人啊,送客。”楊崢板著臉。
感覺這家夥完全搞不清情況。
是他需要自己,而不是自己需要他。
所有的風險在楊崢這邊,而利益全歸他掌控。
天下沒這種好事。
反正楊崢已經被他點醒,這家不行就換下家。
總有人來吃這口飯。
楊崢不習慣下人伺候,跟親兵待在一起,既安全又放心。
兩個虎背熊腰的親衛進來。
“楊老弟、楊將軍,有話好說、好說。”馮琦當場就軟了。
楊崢揮手讓親兵出去,“馮兄考慮清楚了否?”
“清楚了清楚了,八成就七成吧,兄長我就隻拿這八成。”
楊崢一口老血差點噴他臉上。
這是故意在這跟自己鬧呢?
“馮兄莫要誤會,是我八成,你兩成。”楊崢豎起兩根指頭。
馮琦兩隻小眼陡然睜開,“楊老弟未免有些刻薄了。”
起身便要走。
楊崢暗笑跟自己玩這套,兩成已經很高了,若不是想利用他的門路,這兩成都多了。
大不了楊崢自己來。
販私鹽又沒什麽技術含量。
回去問問夏侯家的才女,找點門路應該不難。
果然,馮琦走了三步,又折了回來,“三成如何?”
以後若是這私鹽生意做起來了,兩成利潤都能撐死他。
楊崢笑著搖搖頭。
馮琦哀歎了一聲,“楊老弟,你也太精明了些,兩成就兩成,但生意怎麽做,需聽我的。”
“可以。”楊崢笑道。
刀子握在誰手上,最終解釋權就歸誰。
也不用太著急。
商談了一番細節之後,馮琦心滿意足的走了。
楊崢回到內院,陪了阿憐與春娘一陣,看看兩個兒子。
有了孩子,氣氛就不一樣了,家也更像一個家。
二女也一心撲在孩子身上,楊崢反倒有些心不在焉,仿佛他才是外人。
楊崢只能去找夏侯才女。
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逗弄那三隻小狼崽子。
都說狼喂不熟,但在她手上,三隻小狼崽子異常溫順,仿佛小狗一般。
“私鹽?”夏侯芷想了想,“朝廷並未禁止,倒也可行,家中仆從中多通文墨,夫君不妨把此事交由我負責如何?”
“你?”楊崢想了想。
自己手上上陣殺敵的勇士頗多,做這些精細之事的人少。
馮琦是個精明人,不可靠,稍有不慎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男主外,女主內,錢的事交給她管,倒也無妨。
再說這麽一個才女,放在家裡當花瓶有些暴殄天物。
而且夏侯家的門路, 她多少也通一些。
“你拋頭露面,似乎有些不妥吧?”楊崢斟酌著用詞。
夏侯芷抱起一頭小狼崽子,笑道:“只需背後操控即可,無需拋頭露面。”
這一句話,基本道出了這樁生意的精髓。
楊崢點了點頭。
夏侯芷目光一閃,回過神來,“西平沒有鹽井,莫非夫君要收復西海,取其鹽鐵馬?”
媳婦太聰明,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西海本就是我漢家故地,現為羌胡所侵,他人能取之,我為何不能取之?”
夏侯芷“咯咯”笑了起來,明眸流采,“夫君有此志,當然是我大魏之福,只是當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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