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大捷、大捷!”
隔得老遠,城下的斥候便高呼起來。
歸義城士卒本來疲憊至極,聽到“大捷”二字,頓時精神一振。
“何處大捷?”楊崢急急忙忙跑出來。
斥候上氣不接下氣,“臨羌大捷!臨羌大捷!張司馬前夜會合湟中義從大破鍾羌,生擒羌胡大小首領三十九人, 俘虜鍾羌、月氏、盧水胡兩萬,迷當丟盔卸甲,逃入山口城!”
“哇啊!”劉珩在城頭怪叫一聲。
整座歸義城迷失在歡樂的海洋中。
士卒們歇斯底裡的歡呼著。
“將軍萬歲、司馬萬歲!”
所有人都在盡情歡呼時,只有楊崢還有些難以置信。
迷當就這麽敗了?
當初帶給楊崢巨大壓力的迷當就這麽敗了?
“主公,事不宜遲,但趁機橫掃大小榆谷,斷其根基!”蒙虓拱手道。
“先鋒之位非我莫屬, 你們誰也別搶!”劉珩尋回了他的狼牙棒, 又變得生龍活虎。
楊崢卻對斥候道:“張特、薑伐野現在何處?”
“二位將軍已經圍困山口城,不過城池險固,糧草充足,一時難以攻克。”
“傳我將令,讓二人圍而不攻,待我橫掃大小榆谷,再合攻山口城!”
“領命!”斥候轉身就走。
楊崢一把拉住他,“不急,先喝口水,來人,為他端些肉湯。”
斥候接過水囊,咕咚咕咚猛灌一口,感激道:“軍情緊急, 將軍的肉湯, 等拿下迷當人頭再喝!”
言罷, 翻身上馬,拱手離去。
楊崢望著他的背影,心中豪氣大生,有此部下,迷當合該栽在自己手上。
此戰,不只是是張特,杜預、劉珩、薑伐野、蒙虓都各有功勞。
還有那些名字都不曾記得的將士。
上下同心,戰無不勝!
“賊已破膽,其巢穴近在眼前,諸位豈能無動於衷?”楊崢對著城牆下的士卒大聲吼道。
“願戰、願戰!”
大勝加持,士氣自然高漲。
“此戰繳獲所得,四成歸爾等,六成歸公府!”
為了最大限度的激勵士氣,楊崢慷他人之慨。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無論是秦胡還是羌賨,早就窮得眼珠子發綠。
自古以來,越窮才越生猛,越願意玩命。
讓士卒享受利益,士卒才會效死力。
秦軍、野豬皮都是這麽乾的。
逐利而戰,事半功倍,背利而戰,事倍功半。
“將軍萬歲!將軍萬歲!”
士卒們的呼喊更瘋狂了,一個個眼珠子裡都憋著血色。
“渡河!”楊崢拔出滿是缺口的華鋌劍, 指向南面。
士卒們如同沸騰一般歡呼雀躍。
雄赳赳氣昂昂的向南挺進。
連腳步聲都特別雄壯,仿佛要踩穿大地一般。
大小榆谷是羌人的老巢,一向富庶。
當年燒當羌憑借這塊風水寶地,硬是與大漢撕扯了近百年。
鍾羌得了此地之後,經營四五十年,一躍而成最強盛的羌人部族。
河湟谷地是分兩個板塊的。
一是湟水流域,二是河曲之地。
只有湟水沒有河曲,就少了一條腿。
此刻的大小榆谷,也得知了臨羌城的大敗,潰兵逃命的速度,不亞於斥候。
羌人吃苦耐勞,剽悍勇猛,但缺點和優點同樣明顯,素無紀律,組織力度不夠,一個大部中有數十個甚至幾十個小種落,各行其是,互不統屬。
迷當能把這夥人糾集在一起,提刀出去砍人,已經算是人才了。
只是他完成了糾集,沒有完成整合。
聞聽前線戰敗,谷中頓時大亂。
有要去支援山口城的,有要反攻歸義、建威二城的,有要先退入南面頗岩谷的。
還有一些人,準備隨時散夥分家過日子……
沒有迷當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爭論不休。
而當斥候打探到楊崢的三千軍殺來時,谷中的第一反應不是積極抵抗,而是內訌。
老虎來了不要緊,只要比隊友跑得快就行。
歸義建威二城失守,臨羌城大敗,已經讓羌人成了驚弓之鳥。
大勝的威勢會不斷疊加。
此消彼長。
一個是心理優勢,一個是心理弱勢。
谷中羌人如無頭蒼蠅,亂作一團,混亂很快就演變成動亂。
為了爭搶糧食、牲畜,各種落拔刀相見大打出手。
楊崢還沒趕來,谷中已經血流滿地,哭嚎震天。
從佔據歸義建威二城起,大小榆谷其實已經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破敗只是時間問題。
而臨羌城的大敗,縮短了這個時間。
直到楊崢三千軍兵臨谷外,羌人這才想起要反抗一下。
聚集了五六千人,烏壓壓的殺來。
楊崢一揮手,劉珩領步甲在左,蒙虓領驍騎在右,仿佛兩隻拳頭,重重擊出,砸入羌軍之中。
步甲如刀,隨著劉珩正面衝殺。
驍騎如網,迂回包抄,將羌軍後陣攬入懷中。
士卒們人人如猛虎下山,奮勇向前。
劉珩提著狼牙棒在前大開大闔,所向披靡。
狼牙棒過處,碎肉一灘。
身後賨兵羌卒,刀矛湧動,仿佛磨盤一樣絞殺著敵人。
而蒙虓的秦胡驍騎,本來就與羌人有破家滅族之仇,長戈啄擊,長矛攢刺,宛如鐮刀收割成熟的莊稼。
羌軍一層一層的倒下。
兩軍的裝備、士氣、鬥志、戰術,都不在一個層面。
不到一炷香功夫,羌軍便人仰馬翻,隻憑個人勇猛負隅頑抗。
“投降不殺!”親兵以羌語、漢語呼喊。
大多數羌人扔下了武器,跪在地上。
只有少數在頑抗。
很快就被砍倒在血泊中。
谷中最後的反抗力量沒有了。
蒙虓與劉珩堵住出口,谷中的羌人全成了甕中之鱉。
而當楊崢的護羌校尉大旗豎起的時候,最後一絲懸念也沒有了。
羌人紛紛跪在地上。
一些人還試圖反抗,被紅著眼的士卒絞滅。
兩三萬人跪伏在楊崢面前,男人女人老人孩童,眼神恐懼,瑟瑟發抖。
士卒在提刀在人群中巡視。
鍾羌號稱強盛。
但在楊崢看來,也不過能吃上飯而已。
絕大多數羌人都是衣著破爛,面黃肌瘦。
楊崢令人從其中挑出腦滿腸肥衣著華麗之人,不問任何原因,在人前一一斬首。
羌人眼中的恐懼更甚,但迷惘卻少了很多。
“從今往後,我便是你們的主人,你們是我的奴隸!從者生,不從者死!”楊崢騎在馬上,大聲吼道。
親兵還是羌語、漢語齊聲重複一次。
吼聲在谷中來回傳動。
引起羌人陣陣騷動。
但很快,那些不甘屈服的人被提了出來。
楊崢下馬,朝著一個健壯的羌人走去,“從或不從?”
羌人素來散漫,只服從於首領和強權。
楊崢要整合他們,不得不以鐵血手段,加強人身依附關系。
先德而後威,則民怨其上,先威而後德,則民愛其上。
羌人素來剽悍勇猛,楊崢只能樹立更凶悍的征服者形象,才能讓他們畏懼!
兩漢護羌校尉,治理羌人,多以仁義為先。
歸義城便是秉承此主旨而修建的。
但效果寥寥。
所以楊崢不得不換上一副猛藥。
作為穿越者,楊崢目睹了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有太多的經驗可以借鑒。
從更寬廣的層面來說,漢羌之戰,對兩個民族而言都是災難。
大漢被拖垮。
而羌人也元氣大傷,才會被後來的鮮卑人鳩佔鵲巢,建立吐谷渾。
“呸!”那羌人一口唾沫吐向楊崢的臉。
楊崢躲開,獰笑著拔出華鋌劍,一劍斬下,人頭滾地,脖頸中的血霧倒是噴了楊崢一臉。
但這也讓楊崢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
目光所及之處,羌人紛紛垂下頭去。
楊崢提刀走到第二羌人面前。
那人依舊破口大罵,楊崢毫不猶豫又是一劍斬下。
接連殺了十七個人之後,羌人終於震動了。
再無人敢在楊崢面前抬頭。
不僅是羌人,連士卒們看楊崢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敬和畏都變得更加深沉。
羌人並非不可征服,歷史上,先有吐谷渾,中有吐蕃,後有西夏黨項。
楊崢個人覺得,文明的本質不過是征服與殺戮而已!
既然歷史長河中這麽多劊子手可以,為何自己不可以?
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