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治水,浮於積石,至於龍門。
積石山是連接高原的要地。
在峽口設有關隘,以岩石堆就,無數歲月的風吹日曬,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樣子。
冶素疆在此基礎上修建了一座石堡,三面懸崖峭壁,只有南面一條羊腸小道進入山內。
冶素疆一死,裡面的胡人便投降了。
看著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楊崢暗道幸虧在外面弄死了他,不然縮進裡面,要打到什麽時候?
盛唐名將哥舒翰為了一座積石堡,付出了幾萬精銳。
堡內還有上萬斤的礦石和一些金礦、糧食,現在全都便宜了楊崢。
積石山是個非常大的地域概念,如今冰雪還未消融,無法探索。
楊崢索性就留在石堡中,清點俘虜,兩千多胡人,正好可以當免費勞力挖礦。
其中還有上百個鐵匠讓楊崢欣喜若狂。
不過在看了他們打鐵之後,頓時明白為何他們的鐵器質量這麽差。
一是用木柴,二沒有鼓風機。
木柴提供的溫度不夠,而積石山海拔相對較高,空氣略微稀薄,火焰溫度也跟不上。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春秋戰國時代,便發明出了風箱,名為橐龠。
道德經中有言: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基本概括出了風箱的運作原理。
也正是因為橐龠的出現,華夏漸漸進入鐵器時代。
而現在的胡人尚在摸索階段。
“這些人以後嚴加看管,不要餓到他們,也不要凍道他們,我以後有大用。”楊崢對薑伐野道。
“諾。”薑伐野唯命是從。
接連的勝利,讓周圍所有人都對楊崢越來越崇敬。
很多老卒原本隻想活著。
來到隴西之後,不僅活著,還娶了羌氐女子,生了幾個大胖小子。
日子也是蒸蒸日上。
楊崢的口號是諸族一家,但一家裡面總有個上下之分不是?
稍作安頓之後,楊崢便帶著賨營羌營回枹罕,留了段達三百漢軍守礦山,其他的交給薑伐野。
積石山名義上的主人是薑伐野。
一來遮人耳目,二來也方便招攬附近羌人。
張特照例留在西河大營訓練羌卒。
楊崢趕了一千多匹上等羌馬送往狄道。
雖比不上涼州大馬,但作為斥候和輕騎還是合格的。
明月峽的戰事不可能長久隱瞞。
楊崢也沒必要隱瞞。
乾預羌人本就是西部都尉的職責,若什麽事都不做,放任羌人互相吞並逐漸壯大,才是真正瀆職。
南安郡鄧艾步子邁的還大一些。
境內羌氐無不服服帖體弱。
三月的隴西,寒風中漸有溫潤之意。
狄道附近冰雪已在消融。
夏侯霸見了羌馬,笑得合不攏嘴,“你此番做的不錯,俄何燒戈素有野心,西海胡近些年實力逐漸增長,威脅邊陲,但這個薑伐野靠得住嗎?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楊崢拱手道:“此人上次助我擊退蜀軍,其部甚小,又得罪了俄何燒戈,只能依附我們。”
楊崢隱瞞了兩人的翁婿關系,也隱瞞了積石山真正主人是自己。
每個人都應該有點秘密。
夏侯霸點了點頭,“不錯,當年趙充國也是如此以羌製羌。”
楊崢見他心情不錯,笑道:“屬下盔甲兵器奇缺,
不知將軍能調撥些鐵匠?” “如此小事,你自己去辦吧。”夏侯霸不以為意。
“多謝將軍。”楊崢大喜。
夏侯霸揮了揮手,左右親衛退了出去。
楊崢知道他是有緊要的話說。
“近日郭淮欲調中郎將郭遁入隴西。”
郭遁?
楊崢心中一咯噔,不會又衝著自己來吧?
郭遁出身西平郭氏旁支,素有才乾德行,在涼州名聲反而比西平太守郭建高。
不過楊崢對此人印象不壞,還記得當初在上邽軍議之時,只有他和胡奮幫自己說話。
“你不用緊張,郭遁已暗中投向大將軍。”
“竟有此事?”楊崢沒想到還有人會投向曹爽。
夏侯霸道:“西平郭氏受先帝重恩,郭太后還在朝中,郭氏不投大將軍,難道要投司馬氏嗎?”
既然是自己人,楊崢也就不慌了。
有了夏侯霸的同意,楊崢在狄道城找鐵匠也就方便的多。
這年頭連普通百姓都是掠奪對象,更何況是工匠?
當年孫策與周瑜率二萬人步襲皖城,破之,得袁術百工及鼓吹部曲三萬余人。
工匠與工奴相差無幾,由官府統一管理。
尤其是鐵匠,被嚴加控制。
楊崢也不做的太過分,暗中尋訪,挑一些手藝高超的鐵匠、木匠、皮匠,連同家人一起帶往枹罕。
正巧,馮琦的盔甲也到了。
以涼州大馬的市價,楊崢想著怎麽也能換七八百套盔甲兵器。
但事實再一次打了楊崢的臉。
無奸不商。
只有三百套盔甲,五百把環首刀,七百支矛。
鐵甲只有七十多套, 其他的都是皮甲,上面還沾著血跡,一看就是二手貨。
楊崢沉著臉,“做生意怎可不講誠信!”
馮胖子一臉無辜道:“哎呀,楊老弟有所不知,現在整個雍涼都缺軍械,能弄這麽多也算不容易了。”
“你家主人不是神通廣大嗎?”楊崢有些惱火,感覺被這廝耍了。
馮胖子苦笑道:“我家主人豈會管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楊崢心中鬱悶,沒有盔甲兵器,只能是一群土匪。
幸虧自己從來就沒想過依靠誰。
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雖說與馮琦是合作關系,但對他背後的勢力一無所知。
自己站在明處,對方站在暗處,這種感覺很不好。
仿佛始終被對方拿捏著。
而自己對軍械的需求,難免會被對方看出什麽。
“看來你把某當成要飯的了?”楊崢目光閃爍。
馮胖子全身肥肉一顫,腆著臉笑道:“不敢不敢,楊老弟也要明白我等的苦衷。”
“東西拿走,以後還是以涼州大馬交割。”不清楚對方底細,楊崢也不敢輕易撕破臉皮,恢復成以往就行了。
問題的關鍵還是趙阿七、公孫甫沒有成長起來,探不到對方的底。
不過楊崢也不著急,機會多的是。
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的。
馮琦眼神一閃,“既然楊老弟說了,那就還是按以前的規矩辦,這些東西就當是賠罪。”
楊崢點點頭,他的心思都在鐵礦上,也沒工夫跟馮琦囉嗦,寒暄了幾句就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