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既下,三軍皆喜。
丈夫辭別妻子,兒子辭別母親,父親辭別兒女……
西平兩三年沒有大戰,,士卒對軍功越發渴望。
十二轉軍功則讓每個人都熱血沸騰起來。
各折衝府府兵、各地輜重也在緊張運送之中。
為了牽製鄧艾,楊崢還向蜀國派出使者。
薑維新敗,也不知會不會出兵。
蜀國糧草一直是個大問題。
從蜀中運到漢中,再從漢中運到隴西,翻越崇山峻嶺。
諸葛武侯北伐受製於此,薑維也是如此。
來不來是別人的事,自己通知一聲,哪怕蜀國在秦嶺吆喝幾聲,也能分去鄧艾郭淮的精力。
北面、東面的情報雪片一般飛來。
鄧艾顯然提前收到消息,在洛陽的使者趕到西都時,早已分出五千精銳馳援武威。
胡奮也不追著羌胡揍了,斂兵聚谷,修築防禦攻勢,聚兵於平羌谷、大鬥拔谷,壓近祁連山一帶。
胡奮搞陰謀詭計不行,但統兵作戰還是有兩把刷子。
還在鸞鳥布置了一支騎兵,以為馳援之用。
這麽一弄,反而讓楊崢不好進攻了。
幾年之前,楊崢是絕對的守勢,但經過這三年的沉澱,楊崢已經變為戰略攻勢。
啃不啃的下武威,關系到西平的未來。
若是被胡奮鄧艾用塢堡戰術圍死,等到司馬氏搞定淮南,整合中原,楊崢就算是孫吳複生,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中原的體量擺在那裡。
諸葛恪薑維二十余大軍北伐,有東興之勝,還是被司馬師輕易按了下去。
失去時機不可怕,失去天時,就會被地緣的枷鎖牢牢套死。
西平的地緣優勢是天高皇帝遠,司馬師想討伐自己,先要掂量勞師遠征劃不劃算,這是楊崢敢首倡大義的直接原因。
不過,西平的地緣劣勢也在於此,始終都是一個邊緣力量,想一戰而定天下,很難。
越是向前,阻力會越大。
但天下之事,不都是如此?
沒過幾天,張斅的出兵檄文就出來了,名為討司馬氏檄。
“平西將軍諭:故太傅司馬懿,於洛陽袞袞諸公駕前,指洛水而盟誓,不傷故大將軍分毫,天下人信之,故大將軍信之,故太尉王凌信之,然其得權,背信棄義,屠滅公卿三族,上至黃發,下至垂髫,皆棄斬於市,洛水為之赤,此等暴行,人神共憤,自華夏有衣冠以來,可有如此暴戾無恥之行?今逆賊司馬師盤踞朝堂,夏侯公有功於社稷,有名於天下,有惠於百姓,橫遭司馬師嫉妒,腰斬於市!其陰狠刻毒,其暴戾殘忍,其乖張無恥,尤勝乃父,上凌天子,下欺公卿,荼毒天下,敗華夏萬古之德行,壞中原千秋之信義,我楊崢雖為邊鄙之將,亦不願與此父子同立蒼天之下,皇天后土、浩浩神靈、舉國忠義之士,如見此檄,當同起,與崢掃滅司馬氏之妖氛,還我大魏天下之朗朗乾坤!”
看完之後,楊崢隻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雖然短了些,但該說的基本都說了,該罵的基本都罵了。
也不知司馬師見到此文作何感想。
“賞張斅十石糧、十匹錦,再將此文分抄下去,散播於河西、長安、洛陽、許昌!”
“唯!”龐青拱手道。
楊崢披甲捉刀,走出護羌府。
林森牽來烏羽,一見到楊崢,烏羽立即刨動馬蹄,嘶鳴不已。
楊崢輕撫馬鬃、翻身上馬,“老朋友,等太久了吧!”
烏羽人立而起,發出一連串的長鳴,像是在回應。
戰馬如此,更何況是人?
騎上戰馬,奔出西都城,城外,九千親衛營、六千驍騎營整裝待發。
在決定北進之前,宣義司早已提前動員,將司馬氏的種種無恥之行,宣之於眾人。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正義之戰,大義在我西平,不義在司馬師、在鄧艾、在胡奮!
士卒們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除了。
不得不說,這一套在這個時代就是管用。
以往河西諸豪強、士族與楊崢水火不容,現在一個個都沉默起來。
有些還暗中投靠西平。
張掖太守杜通在范粲的鼓動下,第一個聲援楊崢,也起了一道檄文,斥司馬師為再世莽卓,號召天下義兵群起而攻之。
除了楊崢這個異類,越是邊遠州郡,反而對中原正朔的向心力越強。
雖然杜通只是口嗨,沒有實際行動,但大大增加了楊崢的話語權。
有人響應,就說明楊崢踩到點上了。
鐵甲鏗鏘,戰馬昂揚。
將士們昂首挺胸向西北行進。
楊崢騎在烏羽背上,於千軍萬馬之中回望西都城,正看到城牆上夏侯止與薑阿憐的身影,站在夏風之中,心中頓時湧起萬丈豪情。
城牆之下, 將士們的妻兒、父母也翹首而望。
年輕的孩子們歡呼雀躍,為他們的父親而自豪。
女人們臉上,則一半憂色,一半鼓勵之色。
這麽多年,漢化之策卓有成效。
不願漢化的會被制度性的踩在最底層,永世為奴隸。
願意漢化的,則一步一步融入楊崢構造的體系當中。
真正的頑固者不是沒有,但這麽多年,早就被磨平了棱角。
整個西平,已經沒有絕對意義上的羌人、胡人,幾乎都移風易俗於漢文明之中。
而漢文化,在這時代有絕對的優勢。
楊崢振臂而呼,“為了他們,為了你們腳下的土地,此戰必勝!”
口號永遠只是口號,士卒們還需切身實地的利益激勵。
明白為何而戰的人,自然會為之奮戰。
周圍親衛齊聲將楊崢的話吼了出去。
過不多時,響起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必勝、必勝!”
“人皆知我所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製勝之形。將軍用兵,未戰,已先勝之。”身邊的衛瓘歎服道。
魯芝坐鎮後方,輸送糧草物資援軍,杜預帶著三千親衛營去了金城。
衛瓘自然不可能閑著。
所以楊崢把他帶在身邊當個參謀。
孟觀、龐青也同行。
“伯玉謬讚,將士用命,說明天意在我!”楊崢略有些得意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軍容有今日之盛,非是一朝一夕。
奴隸屯田法、府兵製、十二轉軍功、分田減賦,哪一個不是定國之策?
楊崢全掏出來,用心經營數年,又怎會沒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