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取字?”楊崢瞥了一眼劉珩。
劉珩非常認真的點頭,“羌胡都有名有字,我卻沒有,好歹咱也是西平第一猛將,現在西平沒有字的,出去都沒臉見人!”
“你說什麽?”楊崢呆了呆。
“沒有字的,出去都沒臉見人。”
“上一句。”
“羌胡都有名有字,我卻沒有,這如何使得?”這廝繞來繞去的。
“我怎麽不知道你是西平第一猛將?”
劉珩抓了亂糟糟的頭髮,乾笑兩聲,“某之武勇,軍中人盡皆知。”
楊崢氣樂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廝天生神力,再配上一杆狼牙棒,一力降十會,上去就是一陣猛砸,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你問過蒙虓了嗎?”
軍中與劉珩過兩招的,只有蒙虓。
當然,在楊崢看來,周旨或許也能跟劉珩爭上一爭。
“再過三年,蒙虓也不是我的對手。”這廝臉皮厚歸臉皮厚,說的卻是真的。
他才多大年紀?還未到巔峰。
兩軍交戰,千軍萬馬,明槍暗箭,個人武勇不能說沒有作用,但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當年隴西狄道人王雙號稱勇冠三軍,還不是死在魏延刀下?
但這也不是說,單打獨鬥,魏延一定就強過王雙。
而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加持,一如當年關雲長萬軍之中取顏良人頭,前提條件是,顏良中了荀攸的聲東擊西、輕兵掩襲之計。
“行了行了,王雙猛不猛?有空多讀讀書,那才是真正的萬人敵,對了,你剛才說幹嘛來著?”楊崢被氣糊塗了。
“求將軍賜字。”
“這樣啊。”楊崢沉吟著。
三年的穩定,積極引導,羌胡們逐漸在漢化。
以前楊崢擔心他們心向曹魏,現在則沒有這個憂慮了。
這不是有幾十年前的大漢,先有董卓,中有魏武,後有司馬父子。
一次次的折騰下來,皇權已經脆如薄紙。
大義名分在漢民中有些影響力,但管不到這些羌胡頭上。
而宣義司不是擺設,在各屯田、待歸村寨一次又一次宣講,誰給他們飯吃,誰讓他們過上今天的日子。
劉珩主動來求字,讓楊崢忽然驚覺時間流逝之快。
當初很多青營孩子,現在已經獨當一面了。
可惜楊崢肚子裡的墨水不多,憋了半天,沒想出個合適的。
名、字,這在時代意義非凡。
關雲長、張益德、趙子龍、諸葛孔明、周公瑾……
“容我琢磨兩日,為你取個響亮的字!”
“好,最好能讓敵人一聽到就聞風喪膽!”這廝也不客氣,還提了要求。
楊崢心中一動,若是每個青營出色的孩子都由自己取字,豈不是無形之中加深了彼此的聯系?
歷史上的十三太保,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孝、李存勖、李存審等等,拿出去就是牌面和氣勢。
當然,更多的是賦予他們的榮譽感和使命感。
楊崢越想越是興奮。
本想找杜預商量,讓他幫襯一二,沒想到杜預去設置西海府兵了。
魯芝也在忙著布置春耕事宜。
找了一圈,只找到杜寬和張斅。
兩人一思索,張口就來,“仁義禮智信,忠勇孝勤儉。”
像是用心了,又像是沒用心。
這兩人在西平,整天一副強扭的苦瓜樣,像是被綁來的一樣。
楊崢明明記得當初放張斅走,還讓劉珩去送他上路,但他自己要留下來的……
弄得楊崢也不好再康扣詢問,只能自己回去翻竹簡。
花了整整一天,才湊出幾個字。
孟觀字仁瞻,劉珩字仁辟,蘇泓字仁淵,龐青字仁佑、孫陽字仁輔。
大功告成,拿給劉珩看,豈料這廝當即就哭喪個臉,“仁辟,這不是人屁嗎?”
楊崢差點一口老血噴他臉上,“辟者,千軍辟易!你懂不懂?”
劉珩還是搖搖頭,“這字不好。”
“那你想叫什麽?仁愛要不要?”楊崢感覺自己的辛苦白費了,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劉珩一臉惡心的搖搖頭。
珩者,橫玉也。
劉珩越長越像大猩猩,實在跟玉聯系不起來。..
“你不是也認識幾個字嗎?”楊崢瞪著他。
“將軍取字與我自己取能是一回事嗎?”這廝不是沒有腦子,而是一般情況下,不願意用。
別人都去找書生和宣義郎取字,只有他找上了自己。
這話也算是一句隱秘的馬屁。
一個從來不拍馬屁的人,拍起馬屁來,更容易讓人中招。
“仁武、仁愛、仁美,你自己選一個。”楊崢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湊出三個,讓他自己選。
“仁武,劉仁武,就要仁武!”劉珩大喜,歡樂的如同一個孩子。
楊崢親自賜字,在青營中引起了巨大反響。
除了孟觀、劉珩、蘇泓、龐青、孫陽,仁字輩的還有十一人,全是青營中的佼佼者,或者做出重要貢獻者。
有些年紀未及弱冠,但西平之事,一向是從權。
這世道很多人未必活的到二十歲,十三四成婚的都大有人在,提前起字的司空見慣之事。
漸漸的,楊崢賜字,在青營中成為無比榮耀之事。
仁義禮智信,忠勇孝勤儉,則成為青營的校訓。
西平其他人取字,則非常有默契的避開這十個字。
所有人都在忙碌。
折衝府有杜預,春耕有魯芝,羌務有薑伐野,情報有孟觀,東面有張特,西面有周煜,南面有尹春……
宣義司、屯田司、折衝府、九野營各司其職,並且越來越規范。
楊崢反而得了一絲空閑,與妻兒相伴。
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薑阿憐、彭青蟬肚子裡各懷一個。
長子楊毅與次子楊武已經三歲多,已經會說話,只不過見了楊崢,有些生疏,躲在薑阿憐與春娘背後,露出兩對純潔無暇的眼睛偷看楊崢。
長女楊蓁、三子楊宏也都一歲多,咿呀學語階段, 倒是與楊崢非常親昵。
幾個孩子被精心照顧,一個個都玲瓏剔透,顯然是嬌生慣養。
女兒倒是無所謂,別太過火就行了。
但是男孩兒,豈能這麽養?
這兵荒馬亂、野獸橫行的時代,養兒如羊,不如養兒如狼!
春娘是苦出身,薑阿憐彭青蟬羌女胡女出身,西北羌胡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更何況是女人。
“再過兩年,就把老大和老二送入青營之中!”楊崢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
換來夏侯芷的兩個白眼,三頭蒼狼溫順的躺在她腳下,仿佛三頭小狗。
前世楊崢看了一部瘋狂謳歌草原的小說,以狼為圖騰,鼓吹狼是神性的,不能飼養……
但現實狠狠打了楊崢一巴掌。
這三頭狼每天吃飽喝足,比哈巴狗兒還要馴服聽話,見了楊崢,還有些怕,躲在夏侯芷背後。
“自己的孩子,你舍得他們?”夏侯芷懶洋洋的抱著楊宏。
“現在不吃點苦,將來怎堪大用?”楊崢可不想“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出現在自己後代身上。
若是算是河曲、西海、金城,西平的疆域已經不小了。
楊崢孤苦一人、孑然一身的來到這個世上,有了血緣,就與這個世界建立了真正的聯系。
薑阿憐、彭青蟬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春娘則神色變幻,似乎聽出楊崢的言外之意,不知在想什麽。
夏侯才女眼角余光略一瞟,懷中抱緊楊宏,臉上若有所思,“那就隨夫君咯。”
楊崢點點頭,“此事就這麽定了,慈母多敗兒,每半年隻準探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