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衛瓘的檄文傳遍雍涼,並向關東漫延。
還有幾份檄文出現在漢中。
“他楊興雲難道還真是曹魏的大忠臣不成?大言不慚。”黃崇冷笑道。
“楊崢狼子野心,何須多言?魏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其若崛起,與司馬父子一般無二。”傅僉之前見過楊崢,印象深刻,怎麽看怎麽不像“忠臣”。
再說曹魏還有忠臣嗎?
薑維拿著檄文,眉頭一挑,臉上神色古怪,“楊興雲啊楊興雲,莫非你看不出此乃司馬昭之陷阱?泥足深陷於長安,想要抽身就沒那麽容易了。”
黃崇道:“他自尋死,與我何乾?涼州有失,我軍正可北上先取西平,再克武威!”
當日楊崢拒絕了他,令他一直記恨在心。
傅僉眼神一亮,“好計!若克服西平、武威,則涼州西域將為大漢所得,興複漢室近在遲尺!”
“不,你們不了解此人,表面上,此人粗鄙武夫,實則謀定而後動,從不作無謂之舉,否則也不會以區區西平,數年間進佔涼州。”薑維放下檄文,雙手背負,遙望北面蒼莽青山。
“陛下已經同意將軍北伐之舉,胡都督將統漢中精銳出木門道,合擊天水。”黃崇笑道。
蔣琬、董允、費禕相繼亡故之後,荊州一系遭受重大損失,而這麽多年,荊州故舊接連病故,實力早已大不如前。
胡濟從中脫穎而出。
當年在諸葛武侯麾下為主薄時,將其與崔州平、徐元直、董幼宰相提並論。
而胡濟也是諸葛武侯的舊友,在荊州士人中地位超卓。
蜀漢朝以胡濟繼王平為漢中都督,授予節符,遙領兗州刺史,升任鎮西大將軍。
可謂是蜀國元老級別的人物。
薑維臉上皺紋舒展不少,“此戰必取隴右。”
按照常理,楊崢起兵,則鄧艾必定緊隨其後,雍涼烽火大起,蜀軍就成了黃雀,一舉吞下螳螂與蟬。
形勢對於蜀軍而言,一片大好。
洛陽,司馬昭捧著檄文,額頭上青筋直冒。
楊崢再一次挑戰了他的極限。
而且這一次的檄文比前幾次更為刻毒,也更有說服力。
司馬昭繼之,如虎狼盤於廟堂,蛇蠍潛於床榻,猶複包藏禍心,窺竊神器。而天下人皆懾其陰毒,畏賊如虎,蜷縮如鼠!
這何嘗不是在說魏國朝堂的現實?
“楊兒敢來,定叫他片甲不返!傳令中軍雍涼諸將,務必生擒此賊,千刀萬剮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唯!”
堂中諸人都是一臉怒色。
楊崢罵司馬父子也就罷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個樂子,忍忍也就過去了。
現在倒好,連他們也一起帶上了。
司馬氏諸賊之首,以謝蒼天,祭神靈,方不負諸公先人魏臣之忠也……
不僅把他們帶上了,連他們先人也一起捎上了。
不提著司馬昭的腦袋,就是對不起自己的先人。
關鍵楊崢並沒有罵錯,他們的先輩的確是曹魏的忠臣。
漢魏以孝治國,而這些士家,最喜歡在“孝”上面做文章。
榻中諸人,賈充面色最是潮紅,沒辦法,他的父親賈逵名聲最大,也是最忠於曹魏的。
“哎呀,公閭,你莫不是身體欠恙?不妨回去休息一兩日。”越是想找條地縫鑽,就越是被人注意到。
賈充抬頭,正看到鍾會一臉戲謔的笑容。
鍾會現在風頭正盛,榮登司馬昭第一心腹,賈充心中暗恨,卻不敢與他頂撞,直接起身向司馬昭拱手道:“大將軍何必與一粗鄙武夫一般見識?彼若來,則涼州之勢自破。”
賈充開口,其他人也勸司馬昭冷靜。
花花轎子人抬人,人扶著人,大家也可以一起找台階下。
司馬昭等的也就是這個台階,不然也不會找這麽多人一起來議事。
洛陽城中,五萬步騎已經枕戈待旦,只等涼軍兵臨長安城下。
這還是第一支人馬。
並州、河北諸地的匈奴、鮮卑騎兵陸陸續續抵達河東郡治所蒲阪縣。
南面,州泰領荊北之軍抵達武關。
西面,還有鄧艾的兩萬精銳。
大網已經張開,只等楊崢這條魚往裡面跳。
所以司馬昭表面上很憤怒,心中實則松了一口氣。
不怕西賊不出,就怕他們龜縮,洛陽鞭長莫及。
檄文同樣也出現在皇帝曹髦的桉頭。
“我大魏還有此等忠臣?”曹髦略感詫異。
但同時也有幾分欣喜。
現在的他如同洛陽城中的一隻金絲雀,自從登基為帝後,便很難接觸到外界的消息。
司馬昭與郭太后互為表裡,隔絕內外。
如同一張大網,令這位年輕的皇帝喘不過氣來。
“陛下,楊崢此人名為魏臣,實為欺世盜名之賊!”侍中鄭小同道。
王深、王沉、王業三兄弟也侍候在魏帝周圍,或為侍中,或為散騎常侍,同聲附和道:“楊賊與當年董卓、馬超一丘之貉,他日必將為禍天下。”
魏帝看了看四人,眼神失望,“彼或為賊,然敢仗義執言,公等為臣,卻屈身司馬氏之下!”
/> “陛下慎言!”鄭小同驚慌失措。
王深、王沉、王業三兄弟皆出身太原王氏,乃鎮南大將軍王昶的子侄。
這些人早已與司馬氏同氣連枝。
然而曹髦卻不甚在意,“諸位都是大魏臣子,太原王氏為吾家之肱骨,朕以坦誠待之,三位必不負朕,何須忌言?”
王深、王沉、王業三人連連叩謝。
鄭小同一陣愕然,見到皇帝閃爍的眼神,心中一動,莫非皇帝是在拉攏太原王氏?
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唏噓。
若當年明帝所立之人是此位,或許大魏江山不至於淪落至此。
離開皇宮之後, 還未出皇城,便被大將軍府的掾吏叫住,“大將軍有事與鄭侍中商議。”
鄭小同不疑有他,隨同而去。
恰逢司馬昭如廁,堂中無人,桉幾上公文未收。
稍頃,司馬昭返回,半真半假的戲謔問道:“可曾偷看吾之機密?”
鄭小同謙謙君子,坦率道:“不曾。”
司馬昭笑道:“雖然如此,寧我負卿,無卿負我。”
鄭小同愕然的看著司馬昭。
而此時下人送來一樽酒。
鄭小同長歎兩聲,又長笑一聲,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當夜,侍中鄭小同病亡於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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