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
蕭關又稱漢蕭關。
自秦漢起,便是西北咽喉之地,抵禦西北遊牧的前沿陣地。
歷史上的大唐吐蕃之戰,宋夏弱雞爭雄,都在此關之下。
渡河之後,黃土茫茫,一片荒涼蕭索。
安定的精華區域在東面涇水、烏水下遊河谷,西面缺水乾旱,少有人居。
北地郡被羌胡侵佔之後,漢人勢力縮回安定,治臨涇縣,東漢永初五年,先零羌大動亂,攻破安定,臨涇、高平諸縣皆廢。
平定先零羌後,漢人回返,但主要集中在東面的臨涇地區。
蕭關所在的高平縣逐漸荒廢了。
楊崢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一軍前來阻攔。
沿著蕭關故道深入,行了百多裡,才見到秦長城逶迤於六盤山上,由西而東橫跨涇河,橫亙在蕭關故道上。
見了此地之地形,楊崢才知道衛瓘、杜預為何要鼓動自己先取安定郡。
等於是一關控鎖南北東西。
河套、河西、隴右、關中皆在此關雄視之下。
不過一百多年的風雨滄桑,秦城與漢關皆已斑駁,有不少坍塌之處。
關上旌旗招展,明顯早有防備。
“雍涼軍大敗,安定胡氏、張氏、皇甫氏聯合,聚私兵四千,共守蕭關!”斥候一身塵土的前來稟報。
楊崢忍不住眉頭一皺,這些安定大族還真是頭鐵。
說是要進關中,兵臨長安,沒想到才渡河,就碰到硬骨頭。
如何處於士家豪強,關系到今後的發展。
一刀切肯定不可能。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張氏、胡氏、皇甫氏對華夏是有功的。
正是他們擋在異族鐵蹄之前。
胡氏不用多說,皇甫氏在漢末有名將皇甫規、皇甫嵩,戰鬥在前沿。
而安定張氏,在幾十年後大放異彩。
先是張軌入武威,在五胡之中存蓄漢家煙火,其子張茂,奉東晉為正朔,西控西域諸戎,東抗漢趙劉曜,其孫張駿奪河南地,攻陷隴右,將前涼推向巔峰。
以前在西平,士家豪右虛弱不堪,任楊崢拿捏,但現在則要謹慎一些了。
而現在,新的局面,新的形勢,新的鬥爭。
對外,楊崢可以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但對內不能如此。
這是自伐根基之舉。
天地萬物都有兩面性。
在西北,他們同樣也是漢家精華所在。
所以士家豪右並非一無是處,就看能不能掌控他們。
這需要極高的政治手腕才能駕馭。
歷史上隋唐二代,曠世奇才,也多出自門閥世族。
事實上這個時代也是如此,荀或、諸葛亮、周瑜等等也多出自士族。
司馬家先天不正,自然也管不了別人長歪。
“先安營扎寨。”楊崢只能先看看再說。
“唯!”親兵下去傳令。
過不多時,士卒們開始砍伐樹木,挖掘溝壑。
斥候向南北更遠的地方打探,試圖尋常突破口。
也不知這蕭關守將是誰,防守的滴水不漏,所有破口都被堵實,城牆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還派遣大量斥候遠遠觀望。
兩軍沒打起來,斥候們卻先絞殺在一起。
西北男兒,騎術精良,箭術也高超。
竟然能與楊崢的精銳斥候鬥個旗鼓相當。
“查到何人為將否?”楊崢對蕭關守將越來越感興趣了。
此人極具先見之明,在雍涼軍大敗之際,整合人馬前來防守蕭關,擋住了楊崢的去路。
“還沒有。”孟觀一臉慚愧。
楊崢思索片刻,“那就讓劉珩領著三百鑼鼓手前去罵城。
”劉珩倒是無所畏懼,拍著胸口就去了。
過不多時,城下鑼鼓聲震天。
劉珩這個粗坯,不願動腦,又沒什麽文采,直來直去,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
還領著一幫粗坯脫了褲子衝關上放水。
這時代對祖宗比較敬重,如果是一般將領,早就殺下關來。
但關上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這讓楊崢不禁有些心浮氣躁,卻又無可奈何。
就這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又心有不甘。
如果現在不能攻破蕭關,以後只會更難。
司馬孚、鄧艾緩過氣來,一定會屯重兵於此。
不得已,楊崢一面下令調集鸇陰大軍,一面打造攻城器械。
幾天之後,衛瓘領著一萬步騎趕來,望著蕭關也有些發呆,“安定將門果然非比尋常。”
“是攻還是走?”見他這麽說,楊崢頓時猶豫起來。
“關中之屏障,皆聚於此地,今日不取,他日必定頭破血流。”
有衛瓘這句話,楊崢不再猶豫。
這年頭幹什麽都不容易,每走一步都千難萬險。
既然不能躺贏,那就只能不畏艱險勇往直前。
寒風之中,箭石如雨,砸向蕭關。
關上也有箭石投下。
蕭關佔據地利,西平軍人多勢眾。
後續奴隸、府兵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來,按照杜預的意思,安定必須拿下來。
短短幾日,蕭關之下又聚集了三四萬的人馬。
人多力量大,砲石、箭雨日夜不停,關上的城樓都被砸平了。
關上連個平整的地方都沒有。
一天一夜之後,大軍才開始攻城。
不過守軍的反抗異常激烈,後方就是他們的家園,因此人人搏命,兩次擊退西平軍的進攻。
陣亡足有五百多人,傷千余。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難道我西平兒郎要止步於此嗎?”楊崢目光掃過眾將,眾人低下頭去。
話是這麽說,其實心中也明白,士卒連場大戰,未經休整,戰力不可避免的下滑。
而這個時代,守城有巨大優勢。
郝昭千余人擋住諸葛武侯數萬蜀軍,新城三千守軍葬送了諸葛恪。
當然,也有可能是諸葛家天生不擅長攻城。
“屬下領一千精銳為前部!”劉珩半跪於地,滿臉通紅。
“不,本將親自攻城!”楊崢怒喝道。
眾人都驚訝的望著楊崢。
“將軍身系三軍之重,不可親冒失石。”衛瓘勸道。
“吾若不前,誰肯用命!”楊崢提起刀盾就往外走,“伯玉可為吾擊鼓!”
事不過三,若這一次還打不下來,楊崢就只能夾著尾巴回河西了。
不過這也正說明蕭關的險固。
現在拿不下,以後更難,流的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