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呲……”
一股電流聲驚醒了正在盯著大海發蒙的顧荒,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向了聲源傳來的方向——二樓指揮室。
指揮室的大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帶上,虛掩著,顧荒一把推開,就看到主控屏旁的對講機正閃著綠燈,還在傳出“呲呲……”的電流聲。
大腦裡湧出一股極大的喜悅之情,顧荒一把抓起對講機,看著上面一直閃現著703,趕忙按住通話鍵喊道:“喂,這裡是驅逐艦,我是顧荒,聽到請回答。”
對講機裡充斥著電流聲,顧荒湊近耳朵,似乎隱約在其中聽見了一些低語,只是十分模糊,他不知道自己的具體位置,隻好又重複了一遍:“你好,這裡是公海美式驅逐艦,我是顧荒,聽到請回答。”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開顧荒,他幾乎毫無防備,對講機脫手掛在控制台邊,整個人被推出去老遠。
“魔鬼,魔鬼”楊冬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還爬了上來,面露猙獰的抓起對講機砰砰砰的砸在控制台上,嘴裡念叨著魔鬼,魔鬼!
那本就是老是機用對講,都是塑料外殼,裡面是電路零件,顧荒甚至來不及反應,對講機就被楊冬砸了個粉碎,她甚至還在地上掉落的零件上猛踩了兩腳,才哈哈哈哈狂笑了幾聲,又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這個變故幾乎就在一瞬間,顧荒感覺自己一下子從天堂又掉回了地獄,他幾乎有種想要掐死楊冬的衝動,他嘗試去修複對講機,但是電路板,電子元件這些沒有趁手的工具或者相關的理論知識,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試著安慰自己,這艘船的對講機能用本就不正常,或許真的像楊冬說的,是來自地獄的對話。
坐在二層邊緣呆了許久,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冷靜,無論有沒有意義,瘋狂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回到指揮室顧荒的心情平複下來,隨腳把對講機的殘骸踢到一邊,把楊冬托起來倚在艙門上,手抻著指揮台透過玻璃看向外面,除了灰白的船體,幾乎是滿眼的白色和藍色,不,不對,顧荒靠向左側,幾乎把臉貼在了玻璃上,繼而衝下爬梯。
就在船舷的左前方居然飄過來一隻大紅色的四座充氣救生筏,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救生筏已經貼在了船頭的吃水線上,隨著驅逐艦的前行逐漸後移。
顧荒是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脫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快速幫成一個長條,回到駕駛艙環視一圈,使出吃奶的力氣扯斷了一根操控感用腳踩成鉤狀綁在繩子上又衝回甲板,此時的救生筏已經飄到了船身一半的位置,可是長度不夠,他臨時做的繩鉤根本夠不到,給他急得一腦門汗,看了看躺在上面的楊冬身上那條亞麻長裙,正想著救急如救火,忽然靈光一閃,探身看向船尾,果然,因為那裡的設備比較多,吃水線低,跑到船尾一試,繩圈正好能夠到水面。
如果此時有船能夠經過附近,就能看到一個全身光溜溜的肌肉男正聚精會神的趴在船舷上,救生筏接近的很快,顧荒基本沒有第二次機會,他必須一次套中救生筏的橡膠圈,眼睛目測著距離,手臂發力,抬手拋繩,他覺得這個動作自己十分熟悉,好像做過無數遍,果然,套中了!
把繩子固定在欄杆上,小跑著把把楊冬扛下來順進救生筏,然後自己抓著繩子坐了進去,拽了兩下上面綁的太緊了顧荒隻好把最下面的褲子解下來穿上。
救生筏載著兩人離開大船的那一刹那,
顧荒的心感覺活了。 這是艘老式的救生筏,不配備發動機,還好座兒邊有根劃板,顧荒兩手並用朝著遠離驅逐艦的方向賣力劃船,無論怎麽樣,至少他們離開了那艘幽靈船。
不知道在海上漂泊了多長時間,太陽一直高掛在頭頂,顧荒機械的維持著劃船的動作,因為長時間的日照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個模糊的耀斑灰影,身上也是一片片曬傷的紅斑。
終於,天漸漸轉黑,大海上常見的日月共存的景色出現在天邊,就在這時,顧荒看到了一個黑點出現在遠處,極度的狂喜之後是深深的擔憂和恐懼,他想,會不會靠近黑點後,發現還是那艘幽靈船,那時候他估計崩潰的毫不猶豫的縱身跳進海裡。
萬幸,那是一艘漁船,尤其看到船上揮手的陳教授的時候,顧荒幾乎都想痛哭一場,船工放下繩梯,顧荒先把楊冬舉上去,然後自己也爬上了船,仰面躺在甲板上喘著粗氣。
船老大從駕駛室跑出來,衝著顧荒豎起大拇指,道:“魯西這個!”然後又是噗通一聲,楊教授看過楊冬,忽然朝著顧荒跪下,顧荒哪敢受老師的禮,拖著酸痛的胳膊去扶,“老師,你別這樣,冬冬也算是我妹子,救她是應該的。”
陳教授一把老淚縱橫,擺了擺手又說不出話來,隻好起來。
大夥兒都在感慨顧荒和楊冬的歸來,只有開拓者一臉驚奇的看著紅色救生筏說:“你就是劃著這玩意兒回來的啊,這老古董下水居然不會沉,你從哪搞來的。”
顧荒剛想反駁人家除了沒有發動機,哪裡像老古董,忽然一噎,因為那艘幫他們脫離苦海的救生筏此時已經變了個模樣,滿是發黑的褶皺和風吹日曬的裂紋,掛在橡膠圈裡的兩根劃板也是乾枯腐朽的模樣,此時整個救生筏底部已經在往裡頭滲水,估計沒一會就會沉入海底。
開拓者湊過來問:“誒,哥們兒,要不要幫你撈起來留個紀念?”
顧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它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該退休了。”
開拓者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不過他對顧荒他們落海之後的事情十分好奇,迫切的跟在後面問東問西,被顧荒以‘我累了’為由搪塞過去,整個人依在艙門邊透露出一股無限的幽怨。
顧荒不打算把幽靈船的事情告訴幾人,一來這種事情影響大家去考古的士氣,二來他總覺得這艘船透著股邪氣,說了他們也不一定信,編了個荒島求生的橋段蒙混過去。
楊冬沒多久就醒了過來,她對落海之後的事情一無所知,聽說是顧荒跳進去救得自己,不由陣陣臉紅。
事後的顧荒也十分好奇,為什麽漁船能夠在茫茫大海上碰到救生筏,開拓者就十分嘚瑟的向兩人展示了他的搜救航行理論,什麽根據當時的風暴等級,風速,海浪的方向,人在海裡的漂流速度等等,他計算出了他們可能流落的方向,所以才往這個方向找,其他人完全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只有吳海是個典型的好學主義知識分子,一直追著開拓者問這問那,追的他不勝其擾,隻好馬克思,愛伊斯坦的一頓亂吹。
不過顧荒也才得知,其實他們失蹤了整整兩天的時間,而他們在那艘船上一直都是白天。
受了這件事的教訓,大家都不敢長時間的在甲板上待著,乾脆窩在艙裡看書,幾位都是學術工作者,看書本就是日常生活的一種常態,只有開拓者不一樣,他平時估計燈紅酒綠脂粉環繞慣了,起初還能打打遊戲機和幾人吹吹牛,時間一長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從行李裡掏出一幅撲克牌吵著要跑得快。
其實顧荒看書看的也無聊,只不過他悄悄把從幽靈船帶出來的密碼紙夾在書裡, 沒事就研究研究,權當解謎遊戲,只不過一直沒什麽眉目,這會兒聽著有牌,也起了興致,再加上楊冬,三個人正好,沒成想倆大老爺們玩不過一個湊數的楊冬,她臉上就貼了三根條,顧荒和開拓者臉上都掛滿了,實在丟人。
有了娛樂項目,時間過得飛快,離開公海之前船老大招呼船員裝模作樣打了兩網魚堆在甲板上,一時船上全是魚腥味,不過魚頭火鍋也的確是香,加上片好的活鮑魚沾辣椒面兒,海參煮方便麵顧荒吃了兩海碗。
進入內海的第三天,船靠了碼頭,碼頭上車馬橫流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搬卸活物的小皮卡小三輪兒,打赤膊的工人,背蛇皮袋的掮客,有問住宿的有問打工的,五個人混進去完全不起眼。
包了兩輛電動三輪,穿過擁擠的小街小巷,吳海和楊冬滿臉好奇的看著四周的民俗風情,大胡子司機熱情的用蹩腳的英文給大家介紹,基本就是三句英語夾雜兩句本地話,還問幾人是不是來這兒玩兒的,要不要導遊,住宿和吃飯可以打折,等等。
到達目的地,五人從車上下來,一輛小皮卡正從面前駛過,當即揚起漫天的灰撲了幾人一臉,開拓者當即就要張嘴開罵卻被陳教授一把拉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荒也注意到那輛皮卡車鬥裡坐著的三個皮衣男人腰間都鼓鼓囊囊的,多半是槍,這地方不太平,龍蛇混雜,許多偷渡客犯事兒的逃犯都窩在這一塊兒,有警察抓人就往旁邊林子裡一鑽,所以持槍搶劫是常有的事兒。